“已經有眉目了,母親且寬心,這兩日我一定把兄長帶回來。”
崔珩又安了片刻,大夫人才終于歇下。
今晚恰逢十五,滿月當空。
出了門,月涼如水,清輝遍地。
崔珩沒回清鄔院,而是去了梨花院。
不過兩日沒見,陸雪便能把自己弄生病,可真有本事。
崔珩步子不自覺地加快。
然而進門之后,陸雪卻不在。
“人呢?”
他盯著那空的床帳看了片刻,回頭問道。
明明是在他們娘子自己的院子里,可二公子一進來,這院子仿佛了他的似的。
晴方不敢瞞,下意識地回道:“娘子傍晚時出了門去,說是去送生辰禮。”
“生辰禮?”崔珩皺眉,“什麼去的?”
“不久前。”晴方答道,“娘子沒……沒去您那里嗎?”
崔珩不答,但沉下來的冷臉已然說明了一切。
原來那禮一開始就不是為他準備的。
他真是小看了。
“陸雪這幾日都去過哪里?”
崔珩沉聲問道。
晴方被那眼神的頭也抬不起,不得不開口:“除了布行,娘子只去了琴行……”
琴行,又是那個王景。
原來今日也是王景的生辰,可真巧。
崔珩眼神一一掃過那些雕鏤的,越看越刺眼。
他原以為,愿花費這麼多力為他制筆至心中是有他的。
可沒想到連這筆,也是要送給別人的。
崔珩生來便是世家嫡子,天之驕子,錦玉食只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從沒人讓他低過頭。
他唯二讓步的人,除了兄長,便是陸雪。
可卻這麼回報他。
崔珩前所未有的怒火中燒,燒的他全上下的在囂。
的婚事還在他手里,的將來也全靠他一句話,他救過的命,給了傍的鋪子,手把手教學琴,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怎麼敢在心里藏了別人?
崔珩一一過那擺開的刻刀,臉越來越沉,最后眼皮一抬,沉聲吩咐楊保道:“去備馬。”
他倒要看看那個讓如此魂牽夢縈的王景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三番五次背叛他。
***
崔三郎的屋子里,這幾日二夫人一直派人盯著陸雪,一出門,崔三郎那邊也收到了消息。
崔三郎之前上雖然信誓旦旦,但是當聽到陸雪傍晚時分出了門時,心口還是跟著跳了起來。
使怕他承不住,勸阻道:“要不郎君您別去了,此事派兩個小廝去便行。”
崔三郎子溫和,說的不好聽些,實則是弱。
但這位陸表妹比他更弱,讓他生平頭一回有了保護人的沖。
表妹那樣好的人,他不信當真會做出背叛二房的事來。
于是崔三郎搖搖頭,執意要去:“你去幫我把披風拿來,讓馬車走慢些就是了。”
西市的琴行
崔璟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說是收拾,實則他這三年居無定所,漂泊無定,并沒有什麼需要帶的東西。
祖父,祖母,母親,行簡……一張張臉從他眼前閃過,即便下定了回去的決心,但拖著這條跛走時,他仍是有些不確信。
他已經是個廢人了,他們會如何看他?
崔璟正遲疑的時候,后的門忽然被扣響。
“原來你還沒,我還沒見不著你。”
雪額上微微出了汗,角卻彎著,一看便是走的急了。
“陸娘子,你怎麼來了,府里沒設宴嗎?”崔璟詫異。
他倒是對公府的規矩明白的,雪也沒瞞:“我不想去,想出來氣,正好今日是你生辰,我便來運氣,順便送你最后一程,畢竟往后便難見了。”
當聽見最后一句話,崔璟笑了:“倒也未必。”
雪沒明白他的意思,環視了一圈,只見他手邊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便問道:“既收拾好了,我可以送你一程,只是不知你往哪里去,本家在哪里?”
“義寧坊。”
崔璟答道,他原本也打算回去后向母親稟明是陸雪救了他,好借此手相助,現在同一起回去也算巧。
“真巧,我也住義寧坊。”
雪仍是沒反應過來,畢竟義寧坊里住了數十位勛貴世家。
“是巧。”
崔璟越看越覺得這個表妹心思純凈,有意沒告訴。
“你住東大街,還是西大街?我好告訴車夫行路。”雪又問。
“東大街。”崔璟回答。
雪咦了一聲,仔細想了想:“可我記得王氏似乎在西大街,難不東大街也有居所嗎?”
“我并非王氏的人。”崔璟仍是笑笑。
“你不是王氏,那你是……”雪忽然不明白了。
“娘子日后便知道了。”崔璟提起了包袱,“時候不早了,娘子當回去了,恐趕上宵。”
雪原本就是踩著點出門的,被他一提醒,也發覺天實在不早了。
轉走,
忽又想起了一件東西,將袖中的包好的筆掏出來遞給他:“給。”
“這筆為何給我?”崔璟并沒手去接。
“今日也是你生辰,又恰逢臨別之際,我一時拿不出旁的賀禮,便想著送予你聊表心意。”
“可這筆原本不是給那位二郎君嗎?你給了我,不給他,會否得罪他?”崔璟遲疑。
二表哥只把當外室養,又怎會在意送的禮?
雪搖頭:“他不會在意的,也不差我這一份,你不一樣。”
崔璟也明白行簡是個高傲的子,一個表姑娘送的禮,以他的脾氣恐會直接人收進庫房里,永不見天日,于是便沒再拒絕,收了下來。
崔珩是快馬趕來的,一路上不知沖了多路障。
此時,正走到門外,他一抬頭便看見一個男子背著,將包裹打開,把那支筆收進去。
那支——原本他以為要給他的筆。
崔珩忽地停了步,目沉沉地著兩人的背影。
“這位公子,這里是伙計的住,您若是想看琴,該往樓下去才對!”掌柜的氣吁吁地從樓梯上追上來,小心地賠道,“您走錯了,莫污了您的腳。”
后忽傳來了聲音,雪回頭,正撞進崔珩銳利的雙眼,呼吸一窒。
二表哥怎麼追到這里來了,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府里的宴席上才對。
雪腦子里一片混,口而出:“你怎麼在這里?”
“你又怎會在這里?”
崔珩淡淡地反問,攥手心。
聲音雖平靜,他目卻盯著那支筆,仿佛要把那支筆活活斬斷
兩人正對峙的時候,突然,門外又多了一道虛弱的聲音。
“……大哥?!”
崔三郎巍巍又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地試著了聲。
這聲音一傳來,崔珩倏地抬眼,正與那轉過的人對上。
四目相對,他攥的手驟然松開。
與此同時,崔璟回頭,手中的筆,也陡然掉了下來……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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