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皺了皺眉,母親一貫很手他院子里的事,這回是怎麼了?
但畢竟是母親將人提進來的,他不好立刻駁了面子,只將外拉上去,淡淡地吩咐一句:“我用慣了楊保,你去他進來。”
秋蟬沒辦法,只好又垂下了眼:“是,奴婢這就去。”
楊保進來后,崔珩換完了藥,又洗漱了一番,神好多了。
白日里睡得太久,這會時候已經不早了,他卻沒了睡意,于是便披了打算出去走走。
已經到了秋日,出了門,迎面夜風一吹,崔珩抵著拳咳了一聲。
楊保遠遠地聽著,止不住難。
這段時間公子又是忙著沉船的事,又是出遠門接人,還挨了整整五十杖,整個人眼可見地瘦了下去。
可偏偏表姑娘怎麼都不肯信他們公子,想來公子也是難的吧。
崔珩畢竟不是鐵打的,被陸雪一次次甩開,他有時候也想看看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但誰讓他錯過了一步,怪只怪命運弄人。
崔珩緩緩踱著步,不知不覺間,又朝著梨花院走了去。
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梨花院旁的柳林邊。
崔珩遠遠地看著那已經滅了燈的廂房,沒再上前,只是當他正離開的時候,卻忽然看到陸雪正裹著披風走出來。
“站住。”崔珩住了。
雪沒想到這個時候能撞見崔珩,腳步停下,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
崔珩盯著的背影看了看,發現那方向正是朝著清鄔院,手心微微出了汗:“這麼晚了,你是想去……”
“我東西落在大表哥那里了,準備去找一找。”雪打斷了他的話,按照大夫人說的那樣,不給他任何念想。
原來是去找大哥。
崔珩攥著的手又松開:“你非要這樣對我說話?我們在德坊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已同你解釋了,我是替兄長去接的盧娘子,至于婚事,原本是能的,但現在祖父反悔了,我正在想辦法。”
“那二表哥打算怎麼做,上戰場立了功求恩旨嗎?”雪忍了忍鼻尖的酸楚,反問他。
“你知道?”崔珩問。
雪沒直接回答,深吸了一口氣,故意刺激道:“這不過是二表哥自以為是罷了,你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現在只想圖個安穩罷了,而上戰場你能保證一定能打贏立功嗎?若是打不贏,或者喪了命呢,你讓我該如何自?”
崔珩最在意的正是這個問題,所以才遲遲沒對許諾。
“二表哥既不說話了,看來你也知道事實如此。既如此,我們沒什麼可說的了,錯過了便錯過了。二表哥若是當真還有一一毫在意我,不如便放了我,行嗎?”雪沒有回頭,只余淡淡地瞥他一眼。
崔珩嚨了:“你……當真這麼想?”
“是。”雪聲音斬釘截鐵,鼻尖卻酸的厲害,外面的馬車已經備好了,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話就要遮掩不住。
崔珩盯著的背影手心攥了又松,無數次想沖上去,卻又生生忍住。
說的對,西北他是一定要去的,他的確不能給一個保證,又何必耽誤?
不如便暫且放過,等他真的能回來也不遲。
崔珩盯著的背影看了又看,才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雪聽見這一聲,眼淚瞬間盈滿了眶。
二表哥那麼強勢的一個人,如今卻為了不耽誤甘愿放手,他是真的在意。
可他越是這樣,越不能拖累他。
雪死死咬住了下,忍住了眼淚,只從鼻中出了淡淡的一聲,抬腳快步離開。
到了拐彎雪也不敢再看一眼,直到上了馬車,才忍不住捧著臉哭了出來。
但很快,車夫一揚鞭,連最后一眼也不讓多看,便匆匆駛離了國公府。
雪走后,崔珩不知在夜里站了多久,久到玄的大氅上仿佛都落了霜。
“公子,夜深了,回去吧。”楊保忍不住勸道。
崔珩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了僵的,一言不發地朝著清鄔院走去。
誰知,剛回到院門口,他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大哥?”崔珩停住步,微微詫異,“你怎麼來了?”
“這麼晚了,你還傷著,你去哪里了?”
崔璟也忍不住問道,他的病剛好,今晚原是想繼續過來守著他的。
崔珩沒回答,只是約察覺出些許不妥:“陸雪不是去找你拿東西了嗎,你怎麼會來我這里?”
“陸表妹?沒來啊。”崔璟被他問的不著頭腦。
“沒去?”崔珩皺眉,這回是當真覺出不對勁了。
這麼晚了,陸雪既沒去找大哥,那能去哪里,且為何要騙他?
崔珩沉了片刻,越想越覺得不對,他正思索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秋蟬,腦子里斷的那弦瞬間連了起來。
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秋蟬憑什麼得到了母親的青眼,定然是付出了代價。
偏偏這麼巧,剛進了院,陸雪便要跟他決裂。
難不是母親發現了什麼?
崔珩眼神倏地變得銳利,了秋蟬一聲:“你過來。”
秋蟬原本遠遠站在廊下,忽聽得公子,立馬欣喜的過去。
可眼中的笑意還沒停留片刻,接著便是兜頭一盆冷水。
“你究竟是怎麼調回來的?”崔珩冷冷地問。
秋蟬還從未見過公子這樣冷的眼神,雙微微發。
實則大夫人出于謹慎,是叮囑了過兩日才進院的,可秋蟬已經等了那麼久,尋常連一月一回的守夜機會都不錯過,怎可能再等下去,是以才急不可耐的趁著換藥的時候了臉。
沒想到僅是這麼一點異乎尋常的舉都讓公子給發現了。
秋蟬嚇得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不敢說?那看來是的確有事了。”崔珩凜了凜眉眼,沉聲道,“我眼底藏不得私,也不用背主之人,你既不肯說,那便發賣出去。”
秋蟬沒想到公子手段如此凌厲,連忙哆嗦著招了出來:“大夫人吩咐奴婢盯著您,奴婢今日恰好看見了您同表姑娘抱在一起,然后……然后大夫人就調了奴婢回來,奴婢也不知道后面是怎麼回事。”
崔珩一聽,這才徹底明白過來。
怪不得陸雪早上還連他的傷口都不敢,晚上便能說出那麼決絕的話。
現在一回想起來,陸雪那會兒看著是往清鄔院走,實際上這個方向又豈止清鄔院呢?恐怕是往清鄔院不遠的東側門走吧。
母親,這分明是要連夜送走——
崔珩是知曉世家大族的司的,但沒想到他的母親有朝一日也會用上這些手段。
一想明白,崔珩頓時額角青筋直跳,立即轉了,邊匆匆出門,邊吩咐楊保道:“快去備馬!”
他方才耽誤了那麼久,陸雪現在,恐怕已經被送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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