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隻有趙凜和程玉酌兩個人相對而坐，中間沒有任何第三個人或者狗。

夜的靜謐包裹著房間。

燭火冷不丁劈啪一響有些驚人。

趙凜不許程玉酌眼風飄，拉著的手與正麵相對。

“接下來我要說的每一個字，你可聽好。”

程玉酌下意識往一旁看去，趙凜立刻瞪了，把目鎖了回來。

他這才開了口。

“阿嫻，這些日子你我之間相是何覺，你我二人都最清楚，若是我趙凜一廂願，你現在就可以反駁我。”

程玉酌看著男人的眼睛，眼睛裏全是的倒影。

反駁不了，閉著沒有開口。

趙凜見狀心下越發定下來，眸中溢出和的。

“阿嫻你不反駁，便沒有機會了。”

趙凜見程玉酌還是沒說話，越發高興了。

“既然如此，莫要枉費你我之間這般意，我趙凜要娶程嫻你為妻！”

話音一落，燭火劈啪一聲。

程玉酌切切實實地聽到這話，心頭停了一拍，接著砰砰快跳了三下。

還是沒說話，可眼睛酸脹了起來。

不敢眨眼，怕眼淚落下。

看著趙凜，看著他堅決的模樣，眼中的淚水越聚越多。

趙凜也看到了淚閃，剛要一聲“阿嫻”，忽聽開了口。

“但這不可能。”

趙凜聞言，嚴肅問，“為何不可能？就因為我已經定親？定親不是親，難道我不能退親？”

程玉酌就知道他要退親，搖了搖頭。

“魏家是皇後娘娘選的人家，是給你的助力，對你很重要。太子親事之於朝堂，是牽一發而全的家國大事，你說的並不可能。”

趙凜哼了一聲。

“我說的若是不可能，你倒是告訴我，你要怎麽辦？你要進宮做太子才人嗎？或者你本就想著做個太子才人？我給你弟弟程獲加進爵，可不是讓你做個太子才人的！”

趙凜快被程玉酌氣笑了，不知該氣過於本分，還是該笑無大誌！

程玉酌卻低聲問了一句話，聲音低著不知道是問他還是問自己。

“我可不可以反悔？”

“反悔什麽？”

程玉酌在他的目裏到底還是說出了口。

“我不想再進宮了。”

趙凜沒有回應，沉默地看著程玉酌，接著忍不住連著哼笑了三聲。

燭火晃了一晃。

“你果然，”他盯著微低的腦袋，“頭烏第一人！”

程玉酌被罵了，張張想說什麽，人家並沒有給機會。

趙凜指著，恨鐵不鋼。

“程嫻，你別說是為了我，你本就是怕了事！你本還想著做個太子才人也就夠了，這兩日見了魏丹菱，就把你嚇到了，連太子才人都不敢做了，同我說不要再進宮！”

他氣得連連冷笑。

“你當我趙凜是什麽人，同我好的時候萬般好，見了這些麻煩事便要拋了我自去逍遙！我倒是問問你，你是真逍遙，還是暗自垂淚！”

他句句說到程玉酌心上，把程玉酌的眼淚說的落了下來，還不肯放過。

“我告訴你，這個太子妃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我不許你再做頭烏！”

程玉酌怔怔地坐著，腦子已經了一團麻，由著他氣哼哼地替抹掉眼淚，那指尖的薄繭蹭的生疼。

靜靜在小榻角角瑟瑟發抖。

趙凜替程玉酌了淚，見神怔怔，又心疼的，他將小心抱在懷裏。

“我母親皇後娘娘也非是世家大族出，我外祖父隻是四品京。若是你父親還在，家中沒有出那般變故，如今定然四品京不止，你是嫡是長，為何做不得我的正妃？現在程獲立了大功已經領了將軍銜，他才這般年紀，隻要累上軍功，日後封疆大吏不在話下。你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份哪裏比旁人低......”

程玉酌沒有從他懷中掙開，聽著他又說了一連串的話，腦子裏已經攪不了。

直到夜深了，更鼓響起，趙凜才起離開。

他最後了的手，“你好生想想。”

趙凜走了，靜靜搖著尾小心拱進了程玉酌的懷裏。

程玉酌在好生想著。

卻想到了十三歲自己剛進宮那年，訓誡嬤嬤說的話。

“這皇宮和你們從前在外麵見過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樣！在這裏，你們不是丫鬟奴仆，隻是主子腳下的草，腳底的泥，若是好生做活，有了機緣或許能長樹木，可若是誰敢隨便開花惹了主子的眼，不用主子們抬腳，自然有人將你們碾死！今日我說的話你們都記好了，出了事不要怪嬤嬤沒有提醒過！”

那嬤嬤目嚴厲地從們上掃過，“本本分分有活路，活了心思隻有死！”

此後的好幾年，程玉酌總能時不時在耳邊回響起這句話。

待到進了尚功局，崔尚功看中了做徒弟，崔尚功便跟說。

“我選你為徒不為旁的，就是見你本分規矩有眼力，日後在我邊仍舊這般，若是你失了本心惹事上，我做師父的也救不了你。”

程玉酌就是靠這個出了宮......

可如今，天也翻了，地也覆了。

程玉酌抱著靜靜，心中的繁雜念頭如靜靜上的一樣多。

卻又不如靜靜上的一樣順。

*

附近魏家別院。

魏丹菱翻著院子裏的書問丫鬟繪櫻，“你說我同太子殿下論書，他會不會稍稍有些興致？”

繪櫻說定然會，“姑娘學問那般好，連老太爺都道好，太子殿下定然稀罕的！比什麽牛粥強多了。”

魏丹菱也這麽覺得，便讓繪櫻將院子裏的書都抱來，瞧瞧論哪本更合適些。

兩人正忙碌著，魏全清帶著兒梅齡來了。

梅齡見到姑姑魏丹菱甜甜地請安，又將路上買來的糖人拿給魏丹菱，“糖人快化了，姑姑快吃吧！”

糖人是個如意的模樣。

魏丹菱接過糖人了的頭。

魏全清讓梅齡去別耍玩，“爹爹同姑姑說幾句話。”

梅齡一走，魏丹菱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大哥要同我說什麽？”

魏全清也不著急，打量了一眼，往房裏去了，坐在堂中飲了茶，才開口問。

“你是不是去見太子了？”

魏丹菱一驚，低了低頭，“大哥問這個做什麽？”

魏全清聽反問回來就知道了答案。

他長歎一氣，“你太心急了。”

魏丹菱眼眶一紅，魏全清又是歎氣，“太子如何說？”

魏丹菱搖頭，“我隻是過去送了些東西拜見太子，什麽都沒說。”

這麽說，魏全清才鬆了口氣。

“我真擔心你日後在宮裏如何過......”

魏丹菱半低著頭沒有說話，魏全清也不再多說了。

風從門簾吹進來，魏全清起了。

“我被罷也不過是一段時日而已，便是被罷了，也不是沒有機會在朝中說話。你且安一安心，莫要再去太子了。那到底是太子，非是未婚夫那般簡單的份，謹言慎行吧。”

魏全清走了，魏丹菱垂著頭枯坐半晌，繪櫻進來瞧，“姑娘，怎麽了？”

魏丹菱沒有回答，隻是道，“那些書，不必抱來了，都放回原吧。”

......

*

馮效將打聽來的魏家的況告訴了趙凜。

“......如今魏家大爺魏全清被罷了，魏閣老位高權重，自然不能為自己孫子這點事說話，可魏家幾位在朝的老爺和同樣為的同輩姻親，也都對此不置一詞，並無相幫之意。”

魏全清乃是魏閣老的嫡長孫，可惜其父其大老爺早逝，其他房頭又各自壯大，魏閣老雖然護孫子孫卻也不能偏心太過。魏家嫡長這一枝便有些沒落，若不是出了魏丹菱為準太子妃，嫡長枝境更不妙。

趙凜聽了馮效打聽來的消息，又聽說魏丹菱再魏家別院翻書似是還要過來，又被魏全清說了兩句按下了行，心裏暗暗揣測應該是罷一事的原因。

若是因為此事，趙凜覺得自己到可以替魏全清出出頭，算是還了魏家一個人，之後退親也好說話。

他暗暗思量了一番，又去書房翻了一遍折子。

這厭真生和《禍野史》的事將十多年前的文字獄一事也勾了出來。

趙凜一下就想到了程玉酌父親之死，正是了文字獄牽連。

他暗暗琢磨著，自己確實應該手這件事，說不定能程家翻案。

程謙在地方為勤勉人戴，那般被貶路上離世實在是憾事，也於程玉酌姐弟幾人的名聲沒有什麽好。

若能借機提一番程家的聲譽，也算為之後立妃做了鋪墊。

趙凜暗覺此事說不定能一箭雙雕，心中大定。

待到晚間，趙凜便請了楊柏泉往假山六角亭吃酒。

楊柏泉好酒，趙凜特特替他尋了一壺好酒來，楊柏泉聞到酒味便笑了。

“太子殿下給老臣準備這般好酒，想來不是小事吧？”

趙凜低笑一聲，沒有否認，親自替楊柏泉斟了酒。

“亭中風大，先生先喝酒暖暖子，咱們再說不遲。”

楊柏泉嗬嗬笑了一聲，嘖嘖道，“吃了殿下的酒，隻怕老臣之後也就不好說話了。”

他雖然這般說，可還是把就喝了。

趙凜角掛著笑，同他兩人喝了半壺下去，正好見程玉酌和小棉子前來送點心。

他抬眼瞧了程玉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