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氣暖和了過來,云詩的孩子在這時滿了百日,皇帝照例賜了爵位。
嫡庶的差別在此時就瞧出來了。宗室的爵位有好幾等,但并不是坊間所認為的那樣完全按照輩分有個“約定俗”,實際是皇帝封什麼就是什麼的,譬如漢武帝就封了自己的兒當長公主。
當下的東宮這邊,有太子妃為例。太子妃的兒生下來就封了安和公主,拋開輩分單論爵位的話和太子的姐妹們份一樣。
云詩的兒歡宜則只封了翁主,封號安佳,比公主低了一等。
這種差別對待對于楚怡這個現代人來說,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點點的不爽,但從邏輯上也能理解——封建制度嘛,從來就是把人分為三六九等的!
云詩對此倒是沒意見,只不過,為此了一把心。
跟楚怡打商量說,能不能讓歡宜常去綠意閣待一待?不過去,只讓歡宜去。
說:“我也不為別的,就怕歡宜跟父親不親,日后就總要低人一等。”
楚怡應下了這個要求,心里很是唏噓。今年十八,云詩比還要略小幾個月。放在二十一世紀,們最多也不過是讀大一的年歲,在這里卻已經要為孩子的將來擔憂了。
更可怕的是這種擔憂還很有道理。在父權社會里,父親對孩子喜不喜歡基本就能決定孩子的一生了,即便出皇室起跑線本比旁人高上很多,但這一點依舊可以導致孩子們的待遇天差地別。
于是當晚,沈晰走進綠意閣就看見歡宜被放在楚怡床上,楚怡坐在桌邊的地上,伏著床沿,單看背影都懨懨的。
“怎麼了?”他走過去問,又看看孩子,“怎麼把安佳帶過來了?”
“名歡宜。”楚怡黛眉微蹙,抬頭瞧了瞧他,心中憋悶地想懟他一句“你是不是跟不太”?但仔細想想,這份怨氣撒到他上其實不對。
他是跟這孩子“不”,但主要是因為云詩一見他就怕得不行,弄得他不好常去云詩那里。小小的孩子又不好總帶離母親邊,這才生分了。
但沈晰從那句話里察覺了的緒,在床邊坐下,把孩子抱到了懷里,追問了一次:“你怎麼了?”
楚怡沒打采地咂了下,撐從地上站起來,撣了撣子,便坐到了他邊,然后把話直說了:“在這兒,是因為云詩擔心跟殿下不,日后總會低人一頭,會委屈。”
“云氏多慮了。”沈晰苦笑,又問,“吵著你了?”
“那倒沒有,可乖了。”楚怡說著一喟,“我只是在想,日后我有了孩子會怎麼樣?”
沈晰看看:“你又不躲我,何必擔心這個?”
楚怡搖搖頭:“萬一你哪天不喜歡我了呢?”
沈晰其實先一步猜到在想這個了。他下意識地想說“不會”,轉念一想,現在想聽的一定不是這種擔保——這種擔保其實沒什麼實際意義,連他自己都清楚,他隨時可以毀約。
他便來母把歡宜抱了出去,轉而握住了的手:“楚怡,我知道我是什麼份。”
楚怡沒吭氣,不明就里地著他。
“我知道以我的份,單憑喜惡都可以決定很多事,但我不是那樣自私的人。”他目不轉睛地著,邊說邊吻住了的手背,“我想說我不會辜負你。但我更想讓你清楚,即便有一天我真的辜負你了,該擔的責任我也都心里有數。云詩的孩子、你日后的孩子都是一樣的,你們當母親的不愿意委屈他們,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一樣,你們都不必這樣戰戰兢兢。”
這話確實比甜言語更令人心安。楚怡眉頭舒展了些,心復雜地倚到了他肩上:“那就好……不然我肯定愁眉苦臉的,孩子也會不開心。如果要那樣,我肯定索不生了,免得大的小的都不幸福!”
“瞎說。”他環在肩頭的手輕輕一拍,“我這還盼著你的孩子呢。你趕生一個,兒子兒都好,我連名字都想好了!”
“……”楚怡訝然,追問他起了什麼,他卻不告訴:“等你生了再說,萬一我后來又想到了更好的呢?也不是說現在起一個就能定的。”大風小說
然后他又說了更多讓心安的話,同樣不是甜言語,而是更多的細致安排。
他說早在太子妃生下孩子后,前面就已經收拾出了一方院子。目下的這三個孩子差不多大,回頭就讓他們一起開始讀書,教他們識字的先生也請好了。
等兩個孩子大一些,不方便和男孩子一起讀書之后,就給們單獨請傅母。傅母的人選他也已經琢磨了出來,都是京里才德兼備的命婦,連封位帶家世一起告訴了楚怡。
“讓云氏放心,你也放心,孩子們都不會委屈。就算哪個孩子日后當真笨點、又或者子不合我的意,那也是我的孩子。”他道。
“好!”楚怡連連點頭,“那我就不讓云詩總把孩子往我這兒送了。”
“這個你們自己商量,只是不必為了讓孩子多見我而這樣。日后開始讀書,我總會時常見到的。”
“好……”楚怡又應了聲,心下卻已忍不住地想象他教孩子讀書的樣子了。
他溫起來是真的溫得很,耐心教孩子的畫面一定很有。
如果他氣急了收拾孩子……
那可能是另一種“有”?
.
咸福宮里,四皇子妃恭送太子妃離開,好懸沒忍不住當著宮人的面啐上一口。
四皇子的母妃、也就是四皇子妃的婆婆瑞嬪,是從年前開始不適的。四皇子已在宮外開了府,又不算是多得皇帝重的皇子,不方便時常到后宮照應,那陣子就費盡心思地往皇帝跟前湊。
后來,在年初一的時候,太子偶然知曉了這事兒,就說讓太子妃來瞧瞧。
這原是個好事,宮里頭的宮人跟紅踩白,太子妃大駕肯過來照應,瑞嬪就是素日再不得寵,底下人也不敢怠慢了。
可太子妃干的什麼事?
每隔十日過來坐上一坐,卻鮮進瑞嬪的寢殿,只在外殿喝上一盞茶。四皇子妃原也不計較這些,想著太子妃擔心瑞嬪將病氣過給自己也沒什麼不對,誰愿意做點好事還平白惹一病呢?
可今兒個,四皇子妃是真的氣著了!
說起來事倒也不算大。近來天氣轉暖,各宮都已逐漸停了地龍,炭盆也已經不太用了。到了四月,務府便按例沒再往各宮送炭。
但瑞嬪不是病著麼?四皇子妃怕凍著,就差了人去務府,說再要一個月的炭,若不合規矩,自掏腰包把這錢上便是。
就在方才太子妃在的時候,務府把炭送了來。但送的卻不是屋里慣用的銀炭,而是煙大嗆人的黑炭。
管事的還皮笑不笑地說現下就這些了,勞瑞嬪娘娘湊合湊合。
這一瞧就是心欺負人呢,四皇子妃便在外頭跟他們爭辯了起來。后來太子妃聽著靜便也出了房門,上前瞧了一瞧。
接下來氣人的事就來了——您堂堂太子妃在這兒坐著鎮,上這種事就說不出面訓斥,也讓人回去把炭換了啊!倒好,張口就跟務府的人說把炭留下吧,你們日日辦差也辛苦,給你們添麻煩了。
哦嚯!
——四皇子妃當時臉都綠了,心說你是來幫我婆婆撐腰的還是來幫宮人兌我婆婆的?
四皇子妃強忍著沒當面不敬,送走了太子妃,心里的這陣火氣卻愈發盛了。
打算回家之后問問四皇子,東宮到底什麼意思?太子妃跟這兒耍什麼威風呢?
殿下您沒得罪過太子吧!
結果這事還真把四皇子給弄慌神了。第二天晌午,沈晰沒到綠意閣用膳,只讓張濟才去給楚怡回個話,讓先用的,他臨時有點事。
“出什麼事了嗎?”楚怡有點張。
一直以來,太子的作息(……)都很規律,若偶爾有人要來拜訪,那也都會提前三日遞帖子,說來就來是不存在的,不合禮數。
張濟才卻說:“四皇子來了。”
“沒聽殿下提啊。”楚怡覺得疑,但也沒再追問,點點頭就讓張濟才退下了,自己用起了午膳。
又過了小兩刻,太子卻沖進的屋子就摔了杯子。
摔完杯子還覺得不痛快,又把壺給摔了。
正在屋里轉悠著消食的楚怡目瞪口呆,呆滯地看了他半天,揮手讓被嚇得夠嗆的宮人們先退了出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麼了?”
沈晰有史以來,第一次忍無可忍地跟吐槽起了太子妃:“我真是服了了!”
他負氣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楚怡一開始還沒聽出這個“”是誰,在他怒氣沖沖地說明了來龍去脈之后,又再度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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