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場小雨淅淅瀝瀝下到清晨。

 早上九點, 小雨終于停歇。

 雨水將整座城市洗滌，薄如蟬翼的灑了下來，整座城市籠罩在明的線中, 清澈亮, 熠熠發。

 宋時晚循著手機上的導航, 拐進平城劇院旁一條小路。

 小路上的水漬幾乎被曬干, 只剩幾淺淺的水洼。偶有水珠順著兩旁茂盛的榕樹枝葉滴落，宋時晚收起手中的雨傘，找到那家“rest”的咖啡館。

 咖啡館不大，裝修卻十分致文藝。

 宋時晚很快找到那個悉的影。

 一株闊葉琴葉榕遮住了男人大半的影，綠葉掩映間, 能看到他致安適的側, 與抵在瓷白咖啡杯上的修長手指。

 有店員怯懦懦地走過去問他要合影, 男人微微一笑，和善地答應了的請求。

 等店員離開后, 宋時晚才面無表地坐到薄清川對面。

 薄清川見到，不掩邊的笑意, 將桌上另一個白瓷杯推到面前“給你點了你喜歡的熱可可。”

 宋時晚冷著臉道了聲謝，而后將熱可可往薄清川的方向推了下，與自己拉開距離。

 薄清川默不作聲地看著的小作, 邊的笑意不減。

 宋時晚與他開門見山“你這次回來，到底是為什麼。”

 “嫣嫣, 我特意推遲了早上的彩排, 你就是為了問這個”薄清川笑盈盈的，“和你說了，巡演。”

 早上宋時晚給他打來電話約他見面時，薄清川并不意外。

 他知道宋時晚為什麼突然找他。只不過, 他沒想到宋時晚會來找他。

 “既然只是巡演，你去找阿辭做什麼”

 “我沒有特意找他，確實是偶然到的。”薄清川笑道，“嫣嫣，可能這就是緣分吧。就在你們約會的那家餐廳。”

 宋時晚怔了怔。

 所以昨晚薄嶼辭去過曲廊庭

 恍恍想到昨晚薄清川突然的擁抱，意識到什麼“你你當時是故意的”

 薄清川含著笑，默認了。

 “你”

 宋時晚很因為什麼事而生氣，可此時薄清川風輕云淡的模樣顯然激怒了。

 好不容易和薄嶼辭的關系更近了一步，結果全被薄清川毀掉了。

 看薄嶼辭昨晚的態度，明顯是非常介意的。宋時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和薄嶼辭解釋清楚。

 宋時晚整張臉冷了下來，眼底蘊著怒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麼”薄清川微微一笑，故作傷的表，“嫣嫣，他明知道我一直喜歡你，還要娶你。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薄清川邊含著溫煦的笑意，可那抹笑意中，沒有半分。

 宋時晚面無表地聽著他所謂的“表白”，只覺得可笑“喜歡我薄清川，你懂什麼喜歡嗎”

 薄清川并不生氣“我不懂，那你懂嗎，嫣嫣又或者阿辭懂嗎”

 薄清川撐著下，一不地看向宋時晚。他慢條斯理道“嫣嫣，你有沒有想過，阿辭當初會娶你，可能只是因為他什麼都喜歡和我搶，包括你。”

 宋時晚微怔。

 確實不知道薄嶼辭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自己。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現在是夫妻。

 兩人之間，也不會存在薄清川這個人。

 蹙起眉，嚴肅地對薄清川道“薄清川，你以為阿辭和你一樣心思暗他本不在乎你。”

 “哦你確定”

 見宋時晚有一瞬的猶豫，薄清川心下了然。

 他愉悅地彎起眉眼，突然覺有趣起來。

 宋時晚這傻丫頭從小對男就木訥。當初讀書的時候，有幾個男生見長得漂亮又跟在薄清川后，便故意和薄清川打好關系。

 宋時晚就真當他和那群男生關系好。

 有次，其中一個男生給寫了封書，宋時晚以為那男生是想讓幫忙轉給薄清川，把男生寫給的書遞給薄清川，還傻乎乎地問，你們男孩子之間都喜歡寫信流嗎

 后來幾年，薄清川因著這事笑話了好久。

 薄嶼辭喜歡宋時晚，這事薄清川一直知道。

 他當初不敢表白，故意用手段把騙回家這事，薄清川也知道。

 他們兩人都曾見過宋時晚拒絕男生時的模樣，一向溫婉的對不喜歡的男生向來狠戾，決絕。

 最討厭異以“喜歡”的名義纏著自己。

 而薄嶼辭，怕宋時晚討厭自己。

 也正是因為這樣，薄清川才敢故意在薄嶼辭面前用自己和宋時晚的關系向他挑釁。

 薄清川清楚，宋時晚是薄嶼辭的肋，是他最大的弱點。

 只是，薄清川是真沒想到，宋時晚這傻丫頭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薄嶼辭喜歡。

 他甚至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這個弟弟藏得太好了，還是宋時晚真的太木訥。

 但也正因如此，才給了他故意挑撥的余地。

 薄清川開始有些好奇，宋時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薄嶼辭喜歡了十幾年。

 越來越有趣了。

 見他臉上始終掛著那抹云淡風輕的笑，宋時晚抑不住心底的怒意。

 宋時晚道“我確定。阿辭不是你這樣的人，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他值得被喜歡，也值得現在得到的一切。”

 薄清川對宋時晚的冷嘲熱諷并不惱，只是淡笑著道“這些話你不該對我說，該對阿辭說。他聽到，可能會很吧。”

 他話中含著嘲弄的意味，宋時晚只當聽不出，冷聲道“薄清川對不起你的人本不是阿辭。他對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為什麼總是不肯放過他”

 修長的指尖抵在白瓷杯上，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薄清川恨薄嶼辭，嫉妒薄嶼辭擁有的一切，卻也沒那麼恨他。

 他清楚薄嶼辭所有的弱點，總是不可避免地傷害他。但讓薄清川更加難的是，薄嶼辭亦是知曉他的弱點在哪里，卻從不會像他一樣，以此為攻擊的武。

 薄嶼辭越是這樣，薄清川越覺得自己卑劣，比不上他。他對自己越是厭惡，越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將薄嶼辭一起拉向深淵。

 說是針對薄嶼辭，不如說是將他們兩人一起搞得遍鱗傷。

 薄清川撐著下頜，漫不經心道“嫣嫣，父債子償，你沒有聽說過麼更何況，我只是想要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這里沒有屬于你的東西。”宋時晚一板一眼道。

 “沒有麼”薄清川眨眨眼，頗為無辜道，“我也是薄家的一份子，薄霄盛走了，產里總該有我一份吧阿辭現在擁有的，不該是我的麼”

 宋時晚輕輕笑了聲“薄清川，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麼你嫌薄家的東西臟，你想要的，本不是阿辭擁有的財產，你只是想傷害他。”

 薄清川沒有說話。

 確實，他對薄家的財產沒有太大興趣。

 對他來說，薄家的一切都是骯臟的，卑鄙的，令人不齒的。

 但是

 薄清川輕輕笑了聲。

 他慢條斯理道“嫣嫣，你高看我了。沒有人能拒絕權利和金錢的。”

 “你真的想要這些”宋時晚輕哂，“薄清川，你想要的早就得到了。是你自己不知道滿足。”

 薄清川不屑地勾了下角，眼底染上幾分寒意“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麼麼。”

 “我知道。”宋時晚向他，目篤定，“清川哥，你想要的不過是家人罷了。”

 “你母親走得早，父親又不要你，你生氣，你怪罪阿辭，我都能理解。但你真的缺麼徐阿婆把你帶到大，從沒有因為你的出嫌棄過你，對你一直很好。當年你要學鋼琴，二話不說就給你備了一架，后來又送你出國深造，對你的好，你也不記得麼”

 “你和阿辭都是的家人，你覺得，如果知道你對阿辭做這種事，會不會寒心”

 薄清川輕笑了聲。

 他將目轉向窗外，不愿與宋時晚對視。

 他實在沒想到宋時晚會把徐嵐搬出來。

 如果說宋時晚是薄嶼辭最大的弱點，那徐嵐就是薄清川的肋。

 徐嵐將他親手帶大，對他照顧有加。薄清川雖恨薄家的人，恨薄嶼辭，卻對徐嵐恨不起來。

 在他心里，徐嵐是他唯一的家人，唯一值得他珍惜的人。

 可就連徐嵐去世，他都沒法陪在邊，沒法以家人的份參加的葬禮。

 他只能回國，在角落里看著那個所謂的的丈夫，所謂的的家人給舉行葬禮，而這些人陪伴的時間明明還沒有他長。

 他恨薄家的人，他對薄家的財產沒有一丁點興趣，薄家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骯臟，鄙夷，他不惜得要。

 但他不想讓薄家的人好過。

 他們討厭他，嫌棄他，那他就要出現在這些人面前，惡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