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嶼辭醒來時已經臨近中午。

 昨晚喝了太多酒, 此時頭疼裂，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家的。

 薄嶼辭洗了個澡，換了干凈的襯西。

 下樓時, 他依舊沒有看到宋時晚的影, 只有蓉姨在餐廳準備午飯。

 見他下來，蓉姨招呼他過去吃午飯“先生醒了正好菜準備好了, 下來吃午飯吧。”

 薄嶼辭走到餐廳, 接了杯白水。

 他一邊喝水, 一邊問“嫣嫣呢”

 “太太早上就出門了。”蓉姨正在廚房盛菜, 有一搭無一搭和他聊著天。

 “昨晚我自己回來的”

 “太太去接的你。”蓉姨道, “十一點左右出去的吧, 后來我睡著了, 不知道你們幾點回來的。”

 薄嶼辭怔了怔。

 昨晚是宋時晚接他回來的

 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他昨晚到底喝了多酒，自己已經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自己腦海里全部都是薄清川抱著宋時晚的畫面，口像是堵著什麼一般窒息。一杯一杯的威士忌灌下肚, 后來發生的事，他便記不清了。

 “太太早上打了通電話, 走得急急忙忙的, 早飯都沒怎麼吃就走了。”蓉姨隨口嘮叨著, “什麼事能急得飯都顧不上吃呀。”

 薄嶼辭淡聲問“去哪兒了”

 蓉姨搖了搖頭“不知道。就聽和電話那頭提了青年路那邊”

 薄嶼辭蹙起眉尖。

 青年路在市中心。

 如果說那條路上有什麼地標建筑, 那就是平城劇院。

 薄清川的演出, 就在平城劇院。

 薄嶼辭的眉頭蹙得更了。

 他按了按因為宿醉而突突直跳的太，沉著臉走到玄關, 隨手套了件外套“我去找。”

 還未等蓉姨答話, 他便匆匆離開了。

 蓉姨端著炒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只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

 頓了頓，不免嘆了聲“哎, 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什麼事急這樣，連口飯都來不及吃。”

 薄嶼辭走得急，車鑰匙是隨手從門口的儲盒中撿的。

 等他走到停車庫時，才發現自己拿了輛跑車的鑰匙。

 那輛柯尼塞格是他十八歲時薄明丞送給他的生日禮。這車他只開過一兩次，還是當初剛拿駕照時，朋友哄著他開的。

 一開始是舍不得開，后來年紀大了不喜歡這種高調的車型，便再也沒開過。

 但畢竟是薄明丞送他的年禮，薄嶼辭一直好好收藏著，車子養護得很好，此時停在車庫的最里面，嶄亮如新。

 時間迫，他沒再換車鑰匙，直徑上了那輛車。

 薄嶼辭點著車子，余瞥到后視鏡上懸掛的人偶掛件。

 薄嶼辭不由自主地抬手，輕輕挲了下小掛件。

 糲的黏土質有些硌手。上面的黏土小人看上去是手工做的，歪歪扭扭的，并不致。

 人偶上還有一條裂，像是用膠水重新粘黏過。

 這個做工糙的小掛件與這輛豪車相比，著實顯得突兀。

 掛件是他從蘇鎮離開時，宋時晚送給他的。

 是親手做的。

 薄嶼辭一直很珍惜，掛在了自己的鑰匙上。

 后來因著什麼事黏土小人被磕壞了一角，他小心翼翼地粘合起來，再也不敢掛在鑰匙上。

 薄明丞送給他這輛車后，他便將小掛件掛在了后視鏡上。

 對于他來說，這兩樣東西都是他最珍貴的禮。

 薄嶼辭收回目，沉默地將車開出停車庫。

 他不清楚自己昨晚到底和宋時晚說了什麼，今早才會早早離開，去找薄清川。

 肯定是些很難聽的話。

 薄嶼辭甚至能想象到，自己醉酒后兇狠地質問與薄清川的關系，強勢地宣示主權，以及宋時晚對自己失和厭惡的眼神。

 他心中懊悔，他想告訴宋時晚昨晚他喝多了，說的那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話。

 他并不想傷害，更不想迫離開自己。

 其實冷靜下來后，薄嶼辭便意識到薄清川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這明明是薄清川經常做的事，為什麼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掉他的陷阱

 不論宋時晚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薄清川，這段時間的相才是最真切的。

 薄嶼辭清楚，宋時晚看向他時，看到的是他，而非薄清川。

 到底是為什麼，會輕易落進薄清川的圈套。

 “嗶”的一聲，刺耳的聲音響徹整條街道。

 已然綠燈，前面的司機不知在做什麼，慢悠悠不肯挪。

 薄嶼辭暴躁地一拳砸在喇叭上，像是在宣泄心中憤怒的緒。

 前面的車子終于緩緩移，旁邊沒車，薄嶼辭直接打燈踩油門，一聲轟鳴超了過去。

 正值平城一年一度的音樂季，平城劇院一派熱鬧的景象。

 明天有場鋼琴獨奏的演出，臺前臺后滿是工作人員忙碌的影。

 薄嶼辭直接從后臺找到薄清川的休息室。

 他這一路自始至終冷著臉，即使工作人員想提醒他這里不得隨便，都被他渾散發的駭人氣場所震懾，怯懦懦地給他指引去往休息室的路。

 有悠揚的曲調從休息室中流淌而出。

 薄嶼辭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直接破門而。

 流淌的音符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薄清川錯愕地抬起頭，但看到薄嶼辭那一刻，他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

 薄嶼辭不由分說地扯住他的領，微一用力，便將人高馬大的男人從鋼琴凳上拎了起來。

 “哐”的一聲，伴隨著音符雜的響聲，薄清川被他摁在了鋼琴上。

 “圣母頌薄清川，你這種人彈得好這首曲子麼。”薄嶼辭輕哂。

 工作人員簡直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驚慌地看向薄清川。

 沒想到薄清川不僅不害怕，甚至還有心安“沒事，別害怕。幫我們把門帶上吧。”

 工作人員走后，薄清川收回目，向薄嶼辭，邊還掛著那抹和煦的笑意“阿辭，打我可以，別毀鋼琴。”

 薄嶼辭終于松開手。

 薄清川從鋼琴上起，重重舒了口氣。

 剛剛薄嶼辭手勁太大，勒得他差點窒息。

 薄嶼辭冷聲問“嫣嫣呢。”

 “嫣嫣在哪里，你不知道”薄清川笑了笑。他合上鋼琴的蓋子，慢條斯理道，“嫣嫣沒和你說麼看來對你很失，不愿要你了。”

 “你”薄嶼辭不攥拳頭，沉默半晌，他才漸漸平息口的怒火。

 他目鷙地著薄清川，沉聲道“薄清川，你想做什麼就沖我來，別去招惹嫣嫣。”

 薄清川也在看他。

 薄清川的目溫和平靜，含著清淺的笑意，似乎能將他看一般。

 “明明是主來找我的，阿辭，嫣嫣好像更喜歡我一些。”

 薄嶼辭再次扯住他的領，將他摁在墻上。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可怖，就連薄清川都有一瞬的怔愣。

 而后，他輕輕笑出聲。

 每每提及宋時晚，向來沉穩理智的薄嶼辭總是能被他輕而易舉地激怒。

 薄嶼辭的弱點太明顯了，明顯到薄清川都覺得招惹他太過無趣。

 “阿辭，說實話，嫣嫣比你有趣多了。”薄清川笑的，“我之前怎麼不知道這麼可要知道的話，我就追了，這樣可能就沒你的事了。”

 薄嶼辭冷笑“薄清川，你這種人配不上。”

 “不試試怎麼知道”薄清川垂下眼眸，慢條斯理地朝薄嶼辭勾了勾角，“要不我們比一比”

 薄嶼辭眼神一戾，手中的力道不由地加重幾分。

 他狠狠將薄清川摁在墻上，每個字都像鋒利的刀，剜在薄清川的心頭“薄清川，我一直不你，不代表不了你。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每年你都會跑回國你信不信，我不僅能讓你敗名裂，還能讓你回不了國。”

 頓了頓，薄嶼辭彎起角，一字一頓道“更不要說蘇鎮了。”

 薄清川垂眸，冷漠地盯著薄嶼辭。

 薄嶼辭也在看他，鷙的目中含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阿辭，你是覺得我會怕你麼。”薄清川沒了以往的溫煦笑意。

 “那你試試。”

 薄清川冷冷道“那是我的底線。”

 “你一直在我的底線。”

 薄清川沉默了。

 薄嶼辭一直知道他的弱點，只是不愿與他計較罷了。

 他就像在看一個困在籠中的跳梁小丑，他永遠是俯視眾生，將別人玩弄在掌之中的那個人，還要做出一副施舍憐憫的姿態。

 真是令人討厭啊。

 薄清川輕輕哂了聲。

 “我再問你一遍，人呢。”

 “嫣嫣回蘇鎮了。”薄清川道。

 薄嶼辭不再理會他。

 他松開薄清川，從兜里翻出手機。

 他剛剛出來得急，本沒看手機。

 這才發現宋時晚給自己發了消息，告訴他自己有急事回蘇鎮一趟，可能要在那邊待一陣，晚些回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