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哀嚎之聲,申念行放下酒盞,輕捋花白鬍須皺眉道:「這是誰家出殯?為何敢在狀元府門前逗留?」
見申念行詢問,房索「苦主先告狀」,苦笑著回道:「叔父有所不知,這是長孫府將靈柩擺在小侄府門前了。」
「什麼!」申念行吃了一驚,起朝著府門打量,怎奈視線被兩堵影壁遮蓋,一時間只能聽見其聲,不能觀見「其人」。
房、關木通跟隨起,走到正廳門前,三人側耳細聽,只聽哭聲越來越響,其中還伴隨著陣陣罵,大有闖進府邸的趨勢。
「叔父,關先生。」房向兩人拱手道:「今天這席酒宴怕是吃不了。」
說完,房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小侄引叔父與關先生從後門離開。」
房本想二人先行離去,可沒想原本出了名的老好人,今天卻是一反常態。
「不可!」申念行眉頭微蹙,正道:「老夫奉東宮之名,前來徹查賢侄納妾一事。雖然事已然查明,但眼下公主懷有六甲,若是長孫府中的人衝進府門,豈不是要驚擾到高公主?」
見狀,關木通接茬道:「是啊,眼下高公主剛剛有喜,襄城公主大病未愈,若是這幫人衝撞了公主的駕,豈不是要有悖君臣大禮?」
「玉兒病未愈?」房向關木通投去了一個謝的目,隨即問道:「但不知叔父和關先生意下如何?」
「哼!老夫就坐在正廳看著,看誰敢大搖大擺闖進狀元府邸!」申念行不知是喝多了「蒸餾酒」,還是早晨忘了吃藥,眼下一改往常得過且過的態度,樣子倒頗有幾分兵部尚書楊波的味道。
見堂堂吏部尚書都沒有離去的意思,關木通拱手道:「老朽在此陪伴申老先生,順便照料高公主的玉。」
說到這裏,關木通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連忙對房道:「駙馬,公主眼下剛剛有喜,切不可被這號喪之聲驚嚇到啊!」
「這個...」被關木通提醒,房隨即想到了他之前所說的「四忌」,「眼下長孫府眾人來者不善,若是驚嚇到漱兒...大兒豈不是...」
想到利害之,房心急如焚,對申念行和關木通拱手說:「叔父、關先生,請在正廳品酒飲茶,小侄去府門外看看。」
說完,房疾步走出正廳,繞過兩堵影壁,只見范進以及一眾家丁小廝正守在門后,過門朝門外打量,臉上俱都是驚慌、焦急之類的神。
「范師爺,打開府門!」房兩步登上臺階,示意范進等人打開大門,想要出門一睹長孫沖靈柩的風采。
「明公!此門開不得!」范進擋在房面前,連連擺手道:「長孫府眾人群激,況且又有言、史等人在外旁觀,明公此去定會變眾矢之的!」
「公主已然有喜,難道這些人在此大哭嚎啕?嚇到本的妻兒那個擔待?!」
房撥開范進,正要親手撥開府門,卻從門中見長孫府一眾家丁手持圓木大棒,一個個怒目而視,頗有上門找碴的意思。
「范師爺,你從後門悄悄溜出去,去到程府、陳府尋三弟、四弟來!」見長孫府家丁來勢不善,房雖然自負武功高強,但還不至於傻到當著史言的面兒,與人武授人以柄的程度。
遣走范進后,房正了正冠,深吸一口氣,對兩廂小廝道:「開門!」
隨著狀元府門漸漸被打開,房只見長孫津、長孫澹、長孫潤三兄弟站在長孫沖靈柩之後,而在他們後則站立著一幫著藍的言史,這些人見到房一個個怒目圓睜,大有一擁而上將其拳打死的架勢。
房袍走出府門,細細朝著棺槨打量,但見棺槨上不曾釘釘,懸著的心隨即落了大半。
「果然是副空棺!」房心中暗道僥倖,接著對長孫津拱手道:「年兄,這算何意?」
還沒等長孫津開口,長孫潤倒等不及了,「哪個與你這賊同年?!」
「嗯?」房眼長孫潤,嘀咕道:「令兄與房某皆是進士及第,房俊忝居狀元,令兄屈居榜眼,難道潤兄弟忘懷了?」
「呸!誰是你兄弟?還我大哥命來!」長孫潤不及二位哥哥有城府,此刻見房出來,來不及細想便逞了一個口舌之快。
長孫津揚手打斷長孫潤,強忍著心中怒火,拱手道:「年兄,小弟此來雖然有些冒昧,但實為為兄長討回一個公道!」
「不錯,還房駙馬還我兄長一個公道。」長孫澹接茬道。
「哦?長孫兄,你的病痊癒了?」房見長孫澹中氣十足,不好奇的詢問道。
「呸!」長孫潤誤以為房有譏諷之意,跳腳呸了一聲,還道:「你才有病!」
自從國子監手談之後,房便在長孫澹那小的心靈深烙下了一個極深的印記,此刻見老對手出言詢問,長孫澹只得悻悻道:「多蒙駙馬醫治,我的病好了!」
寒暄過後,見三兄弟口口聲聲要替長孫沖討回一個公道,房苦笑拱手,「令兄遭難房俊深悲慟,但此事與房俊有何相干?」
長孫潤拂袖冷哼,「誰不知道我大哥是你舉薦的?」
此言一出,後那幫看熱鬧的言總算抓到了突破點,一個個群激,這幫靠著罵人吃飯的芝麻兒,早就對房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當然他們對房的認知絕大多數是了「岑懋謠」的蠱。
「房駙馬,此番我等前來只是想幫長孫駙馬討回一個公道,還請駙馬辨明一二。」
房定睛細細打量,但見走出言隊列之人,著紅,頭戴紗帽十分周正,面若紅棗,一口五柳長髯直垂間,一言一行頗有晉代名士之風。
「但不知尊駕貴姓?」房並沒有見過鄒應龍,但如果他知道正是這位「晉代風之士」在東宮朝會上對自己貶了又貶,踩了又踩,怕是會氣得直接將他無視掉。
鄒應龍撣了撣袖,面不改道:「本史臺右都史鄒應龍!」
「右都史?史臺二把手?言們的頭頭兒?」房初聽鄒應龍的銜兒,不心間一,前世他讀歷史,自然知道這幫子言的厲害之。
「有道是武死戰文死諫,這幫子哥們一天天全都洗乾淨了脖子,等著被開刀問斬好博得個名垂青史...」
「不好對付,委實難以對付!」
思忖利弊,房強出一笑容,拱手道:「鄒史,有話但講無妨。」
鄒應龍倒也不客氣,清了清嗓子道:「駙馬,敢問你為何向太子舉薦長孫駙馬為後軍督府?」
雖然鄒應龍在史臺依仗舌辯稱雄,但房這位「文抄公」的口才卻也是不遑多讓。
「自古以來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房俊秉著中正之心為國舉薦賢良,此舉難道有何不妥麼?」
見房不但引經據典化解掉自己的疑問,還反過來跑出一個詢問,鄒應龍頗意外,正了正心神繼續道:「房駙馬可曾料到哈迷蚩在五馬道設伏?如若料到怎不事先提醒長孫駙馬?」
「兩軍對壘瞬息萬變,房俊一介凡人焉能預料?」
房被鄒應龍這腦補猜測惹得心生不悅,話鋒一轉譏諷道:「況且房俊才疏學淺,無憑無據斷不敢行紙上談兵、膠柱鼓瑟之事。自古來空口猜測、書生談兵誤人誤己,此等荒謬之事房俊斷不敢為...」
「更不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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