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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闈花》 第158章 再無樓樾

如今他不遠萬里親自來到這裡,蕭墨心裡生出了擔心,父皇是不是不打算放過樓樾了?!

就在蕭墨爲樓樾著急之時,胡狄王回頭看到他,不等他上前行禮請安,已是環視了一圈小小的庵堂,幽然道:“這就是……他母親一直居住的庵堂?”

蕭墨一怔,下一息已是明白,父皇說的是樓樾的母親——安王妃!

他恭敬道:“是的,據說師太在皇兄很小的年紀就搬離了安王府,一個人在這勿忘堂一住就是十幾年……”

“勿忘……勿忘……”

胡狄王將這兩個字反覆在裡輕輕呢喃著,埋藏在心深的一誼卻是慢慢的滲出來,充盈著他爲帝王后,日漸冰冷疏離的心。

掌年握劍的糲手指上同樣糙的樹幹,胡狄王緩緩道:“聽聞,是被安王親自踢下山崖活活摔死的?!”

蕭墨見父皇進來開始,問的一直是安王妃的事,心裡稍稍放鬆半分,不由擡手指向遠那道筆直如線的山崖,沉聲道:“就是那名橫樑的山崖,安王妃因與父皇舊事被安王發現,被安王削斷筋脈踢下了山崖……”

握樹幹的手驟然一,胡狄王深邃的眸暗下去,冷冷道:“安王樓譽,也虧得他死得早,若是落進朕的手中,他就不是萬箭穿心而死這麼簡單了……”

說罷,胡狄王收斂起自己的緒,冷冷向蕭墨問道:“他如今如何了?”

蕭墨小心道:“皇兄就在後面的禪房,況……卻是不太好……”

從樓樾絕決背叛胡狄重回大庸開始,胡狄王恨得咬牙切齒,竟是不顧份,千里迢迢的從胡狄來到了大庸,親自來了結他。

胡狄王對背叛之人從不手,那怕是他的親生兒子!

可是,氣勢洶洶而來,在得到他自盡的消息時,胡狄王心裡的氣恨又變了憤恨,恨他爲了一個人,竟是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而如今站在這方幽靜僻冷的庵堂裡,他的腦海裡驀然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個清麗出塵的子來。

當年,在那間點了催香的東宮偏殿裡,像胡狄王這樣心智堅定之人,若是不,那樣的催香或許不能讓他完全迷……

而若不是對安王妃有,胡狄王更不會在事後,讓人給安王妃送去了代表胡狄半壁江山的兩塊玉牌……

所以,來到安王妃住的這房小小的庵堂,想著庵堂的名字,胡狄王滿心的怒火瞬間就被這裡的清涼澆滅,再得知樓樾的況不好,心裡一,當即甩開步子隨蕭墨去了樓樾的屋子。

看著面蒼白靜靜躺在炕上的樓樾,胡狄王心裡一痛,看向垂首站在一邊的薛念,冷冷道:“聽說你是大庸的神醫,還是他的朋友,爲何卻救不醒他?”

薛念沉聲道:“大皇子刺下去的那一刀離心口只差半分,心脈損嚴重,所以……只怕是兇多吉……”

“帶他回胡狄,我們那裡多的是神通的巫醫,一定能救活他!”

胡狄王看著牀上的樓樾,眉頭擰起,想也沒想就對蕭墨吩咐道。

聞言,蕭墨一驚,連忙道:“父皇,皇兄口的傷口還未痊癒,而回胡狄的路途遙遠坎坷,實在不利於皇兄養傷,不如等他病好後再回胡狄……”

薛念也連忙道:“只要留下大皇子,我還有三分把握能救醒他,若是一路舟車勞頓,大皇子更加活不了了……”

聽了他們的話,胡狄王神中閃過遲疑,冷冷道:“若是將他留在這裡,他始終會忘記不了那個蘇流螢,所以……”

然而不等胡狄王把話說完,炕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眸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等看到了站在炕前眸著急的看著自己的三人,樓樾心裡一滯,片刻後才艱難吐字道:“我……竟是沒死麼?!”

見他醒來,三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胡狄王冷峻的面容不覺鬆馳下來,而蕭墨和薛念在高興的同時,心裡又生出了新的擔心——

他們擔心樓樾一醒,胡狄王更加會堅持帶走樓樾。

若是他願意跟胡狄王重回胡狄還好,若是他不願意,卻要如何是好……

夏日的橫樑上,山風涼爽,甚至對像樓樾這種剛剛能夠起牀的病人來說,是有些涼骨的。

胡狄王負手站在山崖邊,眸看著下面深不見底的山崖,冷冷道:“你的母親慘死在這裡,這裡如今只有你的仇人,你的親人都在胡狄,你爲何還要執意留在這裡不走?!”

樓樾苦一笑道:“因爲這裡曾經也是我的故土!”

“在不知道父皇是我的親生父親之前,這裡就是我的故土,是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就算如今一切都改變,也無法將這一事實抹滅……”

“你是在怪父皇沒有早點尋你回胡狄嗎?”

胡狄王回頭看著臉蒼白的樓樾,嘆息道:“在墨兒告訴我一切事之前,父皇並不知道你的存在……若是早知道,父皇一定早早的就接你與你母親回去了……”

“兒臣並不是怪父皇!”

樓樾不顧上的傷口,咬牙在胡狄王面前跪下,懇切道:“兒臣只是希父皇看在這片土地曾經是兒臣的故土,不要對它進行踐踏……而母親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同樣將這裡當的第二家鄉,的骨灰也埋葬在這裡,兒臣不希胡狄的鐵騎驚擾到的安息……”

樓樾最後的一句話卻是讓胡狄王拔的子微微一

他眸平靜的看著山下片的山川河流,久久沒有回答樓樾的請求。

他不開口,樓樾就一直跪在他後不起,父子二人間瀰漫著張的氣氛。

良久,就在樓樾快絕之時,胡狄王終是徐徐開口。

“父皇知道駐紮邊界的北鮮兵馬是你爲大庸搬來對抗胡狄的,也知道你所做一切,皆是爲了那個大庸長公主蘇流螢……”

“我們胡狄人講究重重義,不論是兄弟朋友還是對待自己的妻子,皆是如此。所以,父皇並不反對你傾心去一個子。但,像你這樣爲了一個子,可以不要江山,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實在讓父皇放心不下……”

“你已爲了死過兩次,父皇不希你再爲死第三次。所以,父皇可以答應你退兵不攻打大庸,但你也要答應父皇一個條件——”

聽胡狄王說了這麼多,樓樾如何不明白他要自己答應的條件,不由全一涼,口剛剛癒合的傷口又生生的痛了起來。

“只要你答應父皇,不要再去找蘇流螢,也不要讓知道你還活著。從此,你與徹底了斷,各過各的人生。如此,父皇就退步,不再侵庸——你能答應嗎?”

樓樾愴然一笑,迎著刺骨的山風鄭重拜下,一字一句道:“兒臣答應父皇,從一刻起,不論是大庸的樓樾,還是胡狄的大皇子,都已在那一刀之下死了——世上再無樓樾!”

胡狄王心口一滯,緩緩道:“你真的不隨父皇回胡狄嗎?”

樓樾再次拜下,苦笑道:“樓樾既死,大胡狄大皇子也就不在了……兒臣替自己,和胡狄、大庸兩國的兵將百姓,謝父皇的恩典……”

經過近一個月的診治,薛念真的再次應驗,治好了蘇流螢的眼睛。

眼睛重見明的那一刻,看著久違的彩,蘇流螢除了有片刻的不適,並無多大的歡喜。

拒絕了李修與其他衆人的求見賀喜,悄悄避過衆人,帶著小暖隨著薛念出宮出城去了。

聽薛念說,樓樾也葬在了涼山,就葬在了安王妃的旁邊……

早就想來他的墳前看看了,所以眼睛復明的第一件事,就是來他的墳前看他……

山風嗚咽,蘇流螢一素縞靜靜跪在墳前,從袖中取出樓樾送與的臘梅花簪和耳環給自己戴上。

冰冷的雙手輕輕的過墓碑,蘇流螢沒有哭,也沒有說話。挨著墓碑坐下,子靠在冰冷的碑上,彷彿這一刻又依偎在了樓樾的旁,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

從晌午一直坐到落日黃昏,小暖過來哽著嚨勸道:“公主,天黑了,不如我們回宮吧,以後奴婢再陪公主來看世子爺……”

“不來了……“

蘇流螢在小暖的攙扶下站起,眸定定的看著墓碑上樓樾的名字,臉上出了苦的笑意,悲聲道:“再過三日,我就要嫁做他人婦,我有何臉面再來這裡見他……”

然後下一刻臉上的苦又褪卻,換上釋然的笑意,緩緩道:“下次,我不是來看他,而是要在這裡長長久久的陪著他……小暖,你要記住,若我死後,我不葬皇陵,我要葬在他的邊,陪著他一起……”

小暖一驚,慌的拽蘇流螢冰涼的手,害怕道:“公主,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小皇子與九公主還沒長大呢……而且馬上就要與大司馬大婚了,這個時候公主千萬不要出事啊……”

蘇流螢死寂的眸中劃過寒芒,語氣也跟著冷了下來,擡眸看著暮下四沉的暗,冷冷笑道:“是啊,我還要嫁給李修呢——他不擇手段執意讓我嫁給他,我如願能讓他失!”

說罷,回頭再次眷的看了樓樾的墳墓,取下頭上的臘梅花簪和耳環,拿東西包好,埋在了樓樾的墳前……

看著暮下孤零零的墳墓,的眼淚終是再也忍不住滾滾落下,握在袖下的雙手死死摳,單薄的子微微慄——

樓樾,害你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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