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軍中節儉,突然看到長安城這奢靡,還真有些不習慣。”李泰垂眸看著面前的桌案,輕笑一聲。
景延年眼目微垂,“越王辛苦,連年征戰,是該回來清福了。”
李泰聞言笑起來,“在你面前,我不敢居功。”
西北什麼樣,景延年又不是沒去過。
“我在西北之時,畢竟不如后來越王臨危命那般艱難。”景延年緩聲道。
李泰笑了笑,“艱難不艱難的,我倒不在意,畢竟當初是我主請命前去。”
景延年瞇了瞇眼,不知他請自己赴宴,究竟想說什麼。
正如他所猜的,這還真不是一場鴻門宴,宴席廳堂外,本沒有埋伏刀斧手。
若是遠有埋伏,憑他的本事,沒等那些人靠近,他就能輕松離開越王府。
越王和他過手,應當清楚他的本事。
“唯一我意外的是,我和你,竟是親兄弟!真真是意外呀!”李泰舉杯,敬景延年,“我是不是該你一聲哥哥?”
景延年輕笑舉杯,“不敢當。”
“世人都以為我不高興,都以為我會嫉妒你。但說實話,”李泰笑起來,“我高興的,打心里高興。”
景延年瞇了瞇眼。
“如此一來,你我之間就更公平了。”李泰說道。
“公平?”景延年微微一愣。
李泰仰頭灌下一口酒,“你知道我為何要從宛城起兵?你知道我為何要在最艱難的時候主請纓去往西北?”
景延年皺眉看他,“你想建功立業?”
李泰哈的笑了一聲,尚未開口,邊聽外頭小廝道:
“郡主攜禮拜訪——”
屋里的兩個男人微微一愣。
景延年側臉向外看去。
他沒瞧見,李泰的臉面幾乎是霎時間,騰然一亮。
蕭玉琢被請進宴席廳。
梅香立即上前獻上禮單。
“玉玉有禮送我啊,恰好,我也有禮送給玉玉呢。”李泰接過禮單,揣懷中。
這般親昵的稱呼,景延年的臉,霎時間難看起來。
“越王殿下,還請自重。”
適才酒席上那你來我往的客氣試探霎時間變得劍拔弩張了。
“怎麼,吳王殿下如何稱呼玉玉?”李泰笑臉問道。
景延年皺眉,“我與玉玉關系非同尋常,便是稱呼閨名,亦沒有不妥。”
“玉玉是你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你妥,我為何不妥?”李泰故意說道。
景延年俊臉黑沉,“玉玉是我妻!”
李泰故作驚訝,“你們何時親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往人家心坎里刀子麼?
景延年臉鐵青。
蕭玉琢垂眸道:“我與景將軍雖和離,但畢竟曾經是夫妻。如今破鏡重圓,不過待圣上一道圣旨而已。打心里,這關系自然和表哥不同。”
李泰見蕭玉琢竟這般主的為景延年說話,眼中略有些酸。
景延年角卻浮現出笑意,整張臉都溫潤了。
李泰立即岔開話題道,“我從西北回來,給表妹也帶了些禮,原本打算在西北的時候就給表妹送回來。但亦知道人言可畏,我若貿然給表妹送禮,定會有那無聊的人妄加揣測。”
他起,示意蕭玉琢相隨。
景延年自然不甘示弱,提步走在蕭玉琢邊。
李泰人打開庫房。
里頭的箱籠里裝滿了各種硝制好的皮草,蕭玉琢只能認出紅狐,狼,鹿,其他各種皮卻是認不出,當真是琳瑯滿目。
還有突厥戰敗,他們擄掠所得。
有各種的寶石,飾品,金銀也不計其數。
“這些東西,都當上繳朝廷,我可不敢要。”蕭玉琢立時說道。
“玉玉……”李泰張口就見蕭玉琢皺眉,他立時改口,“表妹這就誤會我了,這都是我個人所得,非大戰虜獲,要上繳朝廷的,在回京的軍隊中看顧押送,我送表妹禮,又怎會借花獻佛呢?”
李泰吩咐人,講這些東西都抬上蕭玉琢的馬車。
這可真是厚禮了。
還有兩三個箱籠里放的是西北珍惜的藥材,在長安城,乃至大夏,都是有錢也買不來的。
就算能買來,也未必有這樣的品相。
景延年輕哼,當著他的面,送他老婆這樣的東西,是欺負他沒有麼?
蕭玉琢連忙推拒,“多謝越王意,越王在西北征戰,這些東西得來不易,自當越王留下慢慢用。我無功無勞,斷不敢。”
李泰忽而眼眸深深的看著,“旁人不知,難道表妹還不知道,我是為誰,才甘愿往西北征戰麼?”
這話一說。
庫房外頭的院子中,霎時靜的落針可聞。
廊下的燈籠好似都不敢搖晃了,傻了眼般看著笑意深長的李泰,和怒氣滿目的景延年。
“自然是為了當今圣上了。”蕭玉琢驚了片刻,立時笑臉說道。
這話沒法兒反駁了吧?
他還敢說,他不是為了圣上?那可是大逆不道!
可蕭玉琢忘了,李泰的子,瘋狂起來的時候,大逆不道又算什麼?
“愿為圣上征戰的人多得是,不缺我一個。我只愿護的表妹太平,表妹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要人搭梯子為表妹摘下。”李泰竟著蕭玉琢,認真說道。
風停了,夜鳥都不敢。
院子里靜的,連樹葉的沙沙聲都不聞了。
李泰他這也……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蕭玉琢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景延年冷哼一聲,突然出手,直打李泰面門。
打人不打臉,景延年出手就沖著人家的臉,這多帶了幾分侮辱的意味。
李泰立時躲避。
他在西北的征戰之中,反應力是已經練就。
但畢竟功夫不如景延年,剛過招,便有些狼狽。
“我知道打不過你,我不同你手,你攔得住我的人,還能攔得住我對表妹的一片心麼?”李泰忽而不再躲避,站定院中,笑意盈盈的看著景延年。
“我當初瞞心中,不敢提不敢說,乃是因為我怕我說了會害了。”
李泰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如今我已經從西北回來,今日不同往昔,我終于可以站在你面前,站在所有人面前,傾吐心意了。”
李泰的笑容,在廊下燈籠的映照中,顯得更加妖冶俊。
他角的笑意,如月華一般好堅定。
蕭玉琢皺眉,垂眸低聲道:“怕是要越王殿下失了,你的心意,我永遠不能接。”
景延年原本一腳都要踹在李泰口上了。
蕭玉琢的話,卻他的腳堪堪停住。
的心意,豈不是比什麼都重要麼?
李泰怎麼做,是他的事兒。
而玉玉心中,只有他一個,才是最可貴的。
景延年將蕭玉琢護在懷中,“多謝越王殿下,倒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們彼此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李泰臉僵了僵,他垂眸,藏起眸中黯然,“把禮給表妹裝車。”
“多謝越王殿下,只是這禮,我不能收……”
“你若不收,我便明日敲鑼打鼓送到蕭家去。”李泰固執。
蕭玉琢微微皺眉。
“如此強迫人,可不是君子行徑。”景延年沉聲道。大風小說
李泰哈哈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君子嗎?”
他笑容如此妖冶,竟人目眩神迷。
景延年立時側擋住蕭玉琢的視線,“不許看他。”
蕭玉琢白了景延年一眼,轉向外走去。
李泰還是執意把他從西北帶回來的貴重禮,都送到了蕭家。
“王爺就不怕郡主生氣,把這些東西都賞賜了下人麼?”李泰邊小廝可惜道。
李泰卻依舊笑容滿面,“哪怕是一把火燒了玩兒,又有什麼可惜?”
小廝怔了怔,愕然看著越王殿下。
凱旋的大軍到長安城外。
有將領和部分戰功赫赫的兵將被挑選出來,列隊城。
這場戰役持續良久,最終大獲全勝,長安的百姓真心高興。
在城中夾道歡迎,小娘子們還自發的在街頭歡歌跳舞,迎接歸來的勇士英雄。
更有不小娘子往人群中投著鮮花,香帕,香囊,荷包……
威嚴列隊的勇士們,雖然臉上不茍言笑,但眼目之中的欣喜還是難以遮掩。
多榮耀呀!百姓這般隆重的迎接。
寬闊能并行數輛馬車的道,都被百姓們圍的水泄不通,除了留給勇士們列隊經過的道路,其他地方皆并肩接踵。
百也來到宮外,恭候越王和兵將們的隆重凱旋。
“啟稟圣上——”
金殿之上,圣上眼目沉沉,看不出喜怒。
“越王殿下不在軍中。”侍衛稟道。
圣上這才猛然抬起眼眸,“什麼?他不在?那他何在?”
“據聞,說是越王已經先行京,并不愿耀武揚威的接百朝賀。”侍衛說道。
圣上哼笑了一聲,“他倒是知道收斂。”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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