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鬼,但鬼或許都是人變的。
明月並不懷疑南宮悔的說辭,因為,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在強心劑的作用下,南宮悔的疼痛有所減輕,夜昭趁機詢問,「真正的青城城主在哪兒?」
他們是來辦事的,可不是來救死扶傷的,也不是來探聽辛的。
南宮悔看了一眼夜昭,溫聲道:「上一屆青城道長是我的仇人……」
因為是他傷害了他的生母。
「你以為,我能讓他有機會活嗎?」南宮悔的角噙著一冷笑。
看著這樣的南宮悔,明月突然有點心疼,手輕輕探了探他的額頭,輕聲嘆道:「哎——這是又何苦?」
他其實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啊!卻莫名其妙的背負了這麼多!
或許是太過於虛弱了,南宮悔並沒有躲避明月的手,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嘆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雖然並沒有什麼太深的了解,但明月其實很理解這個孩子。那是一種出於對弱者的本能的同,畢竟,也曾是弱者,也曾被拋棄。就算是現在,都時不時的覺得,命運的齒或許搭錯了車,否則為什麼要有這一次次奇奇怪怪的經歷!
然而,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命運的軌道一旦開啟,不由己也罷,自由自願也罷,總之所有人都將被卷進去。
「咳咳咳……」南宮悔一陣猛咳,臉上的又了三分,聲音更加虛弱了:「青城雖是修士之城,但上一屆城主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聯合南昱太后殺了他,把他的首分了,分別埋在了山腳兩棵古樹下。」
明月瞇了瞇眼,覺得自己剛才心疼這孩子真是多餘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他這手段可真是夠狠的。相比來講,微生明月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聖母有木有?!
南宮悔凝著明月,輕聲道:「我又豈會不知,南昱太后並非良善之輩,跟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可是,我沒有辦法。青城道長……從此……沒了,青城從此……是你的了……」
話落,南宮悔腦袋一歪斷了氣,七竅緩緩流出獻。
看著南宮悔耷拉下來的毫無生氣的手,明月心裏五味雜陳。這孩子,或許曾經,他的眼睛也曾澄澈過,他的聲音也曾甜,或許曾經,他也曾有夢,也曾善良……
夜昭拉起了明月,溫聲道:「每個人來這世上都有自己要完的使命,他的使命,已經完了。」
是啊,該殺的人也殺了,該報的仇也報了,世上再無可眷之人,再無可眷之事,如今毒發亡,未嘗不是一種解,一種圓滿。
明月與夜昭重整旗鼓,不消片刻,緒化的東西就被掩藏了起來。
夜昭推開門,以稷聖學宮傳人的份將屋門打開,喚來年長的弟子前來查看。
青城有許多年長的修士,他們認識南宮悔,也知道青城的歷史。
或許是出於對南宮悔的同,又或者是他們也被南昱太后威脅或利用了,總之,面對竹舍的假人皮和假頭髮,以及冰冷的南宮悔的,他們並沒有一個人對夜昭的說辭提出異議。
夜昭提議,最後一屆青城城主已經橫死,九城同氣連枝,如兄弟手足,作為智慧之城的雲城傳人,他有責任有義務幫助並見證青城推選出一位新的城主。
眾人對夜昭的提議都很贊同,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城豈能一日無主!
但是,眼下得先把上一屆城主的挖出來,同時,把南宮悔的收拾好才可以。
於是,夜昭和明月一起,帶著眾修士去山門下那兩棵大樹旁邊挖。
經過夜昭自己勘測,大家找到了一塊相對比較新的土,然後馬上開挖。
果然,眾人在左邊那棵大樹底下挖出了頭和手腳,在右邊那顆大樹下挖出了軀幹。
面對著已經化白骨的上一屆城主,眾人無不唏噓:這是有多大的恨啊!
上一屆城主縱慾無度以至於早衰,這一點青城上下都是知道的。
如今,面對一塊一塊的,眾修士只得七手八腳把骨頭拼湊到了一起。
考慮到上一屆城主確實德行有愧,夜昭提議,不要讓他的進歷代城主墳冢,眾人點頭同意,最後經過協商,把他的骨埋葬到了青城門外一無主慌郊,算是一種形式上的逐出師門吧。
而南宮悔,明月提議,把他的骨安葬在曾經關押他母親的那一場地,因為在明月看來,這心理扭曲的孩子實在太缺了。死後,就讓他在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安息吧,畢竟,那是有母親痕跡的地方。
眾修士對明月的提議都很贊同,商定第二天就一起做法事超度亡靈。
這裏是青城,不缺修士道士,念經的人更不缺,超度亡靈什麼的是他們的基本專業。
夜昭和明月都很放心,相信他們能把這件事做的很好。
忙活了一整天,夜昭和明月被安排到了青城最好的住——竹林舍。
夜裏,小修士送來了乾淨的洗臉水和晚餐。
明月和夜昭凈了手臉,邊吃邊聊。
修士們送來的都是素齋,但看起來飯菜都很新鮮,夜昭滿意的點了點頭,率先吃了一口:「你說,等明日超度的法事做完了以後,咱們應該選誰做城主呢?」
明月也端起了碗,夾了一片菜葉放進飯里,溫聲道:「你不是跟我一起穿越過現代嗎?」
「那又如何呢?」
「在現代,領導人的產生方式有兩個,一種是上一屆領導人指定,好是上一屆領導人居高位,他最清楚誰有實力做繼任者。還有一種方式,就是民主選舉。」
「明主選舉?」夜昭停下了筷子,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
「嗯——是呀。」明月吃了一口飯:「民主選舉的好是,比較容易服眾,因為是他們選的呀。」
「可是……明主選舉的話,或許需要很長的時間。」夜昭放下了筷子。
明月勾一笑:「想快還不容易,你以稷聖學宮的份監督,從年長的人里選出四五個候選人,然後,組織一場投票,不就行了。」
夜昭想想,覺得這個法子是最適合的了,因為,上一屆城主指定已經不可能了,如果胡換了一個城主不能服眾,將來也會問題不斷。更何況,青城是修士之城,這裏的人,沒有不識字的,也就是說,他們既然都備一定的文化素養,那麼就更容易做出正確的選擇。
第二天超度法會結束后,夜昭以稷聖學宮雲澤的份提出了推選辦法,眾師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最後都點了頭。因為目前,並沒有其他更好更公平的辦法了。
據花名冊,青城登記在冊的人一共有兩萬四千三百六十五人,份皆是修士。
按照長尊卑的老規矩,年長的師兄一共有六位,同時被列為了候選人。
明月監督他們用紙張製作了兩萬四千三百六十五張選票,採用不記名投票方式,一人一票。
日夜忙碌的製作完所有選票以後,第二天立刻發送到個人手裏。
不得不說,修士的整素質確實比普通流民高出許多,投票過程中沒有推搡、和謾罵,大家有條不紊的寫上自己心裏的城主名字,井然有序的把選票放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投票箱裏。
算上統計時間,這一切從開始到完只用了三天半的時間。
連明月都不得不暗自挑起大拇指,這幫修士的素質真高呀!
到下午的時候,結果已經出爐,得票最高的人就是新城主——青城。
經過普選,新城主是一個年紀大輩分老但是看起來老實的白鬍子老頭——姜!
這姜二十歲那年才拜青城,學道四十年,道很一般,待人無比坦誠,如今已經六十歲了。
姜俗家是個苦命人,父母都不在了,也沒有兄弟姊妹,只有一個結拜的義兄,對他一直很照顧。可他不知何故,心裏總想著得道飛升,於是最後辭別了義兄,拜了青城。
多年來,姜一直任勞任怨,讓他劈柴就劈柴,讓他擔水就擔水,讓打坐就打坐,讓念經就念經……
大家都想不到,他居然了得票最多的一位,而且對於其他競爭者,他的票數於碾位置,高出第二名八千三百六十五票!
明月點點頭,輕聲笑道:「看來,姜修士是眾人心裏的一把手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姜面對這個結果貌似有些惶恐,囁喏道:「這……這怎麼行呢?姜某才疏學淺,道法一般,學道四十載毫無建樹,如何……如何能夠擔此重任啊!」
其他候選人倒是都還算厚道,紛紛表示,眾人的意見在這裏擺著,而且還有稷聖學宮在此代替雲城監督,自己那是心服口也服!
姜還想推辭,夜昭卻走上前一把握住姜的手腕子,笑道:「道長何必妄自菲薄,青城如今正是生死攸關之時,眾人既然把票投給了您,便是託付了信任,您再若推辭,豈非是想逃避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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