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角落。
“呀,三姐姐在那邊和人說話。我們快退回來,不然會被人看見的。”
正從蔥郁的桂花林下鉆出來,準備尋個無人說話的蔣明嫦,小似的回了腦袋,還悄悄地吐了吐舌頭。
曾佰看得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心嗯了一聲,任由著蔣明嫦領著,去了花園的假山下。
闔府滿是鼓樂高歌,過山曬出斑駁圓影,坐在山下的蔣明嫦淘氣地用腳踩著,角是輕快地笑容。
“這下肯定沒人找到我們了。”
曾佰與隔了一個子坐著,雙手拘謹地環抱著膝蓋:“六小姐……”
蔣明嫦隨口道:“你怎麼又我六小姐了?不是說我小嫦就好嗎?”
曾佰咽了一下口水:“小嫦,我今天除了來給蔣大公子送賀禮,還是來給你告別的。”
蔣明嫦扭頭看他:“告別?”
曾佰不敢看蔣明嫦的眼睛,嗯了一聲道:“半個月前,神醫在邊疆試種的土豆和紅薯也運回京城了,產量雖然不及京城的高,卻也是實打實的高。陛下因而對那傳聞中的玉米更為重視,已經下旨要東山在一個月后就組建船隊,去海外找尋玉米了。”
“我報名了船隊。”
一年前,在蔣明嫦給蔣明訴了一次苦,只比為困在籠中的雀兒后,蔣明就帶著蔣明嫦去了東山,給找了份給孩子啟蒙的活兒。
半生夠了宅斗之苦的蔣明嫦,立刻上了這種和孩子們相的純真生活。此后的一年,只把自己當做了鴕鳥,半點不管侯府手段頻出的私,藏份扎在了東山學堂,并意外地了許多朋友。
曾佰便是其中之一。
且因為同樣年紀小,心思天真志向堅定,二人只認識了一年,已約有了無話不說的友姿態。
故而在報名遠航船隊后,曾佰第一件事便是想來平侯府,給長達數年不能見的蔣明嫦告別。
蔣明嫦眼睛倏地一亮:“遠航船隊要開始報名了?”
曾佰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聽蔣明嫦輕快地道:“曾佰,我也想去。”
曾佰明顯猶豫了一下,咬著勸道:“雖然這次的報名沒有限制別。東山也有很多孩子參加,神醫還派了子暗衛隊上船。可是遠航船隊很苦的。小嫦,我怕你不了。”
蔣明嫦認真地著曾佰,眼睛亮晶晶的:“不會的。曾佰,你還不知道嗎?”
“我從小生活在侯府三房,因為怕惹怒主母,連累到姨娘刁難,從來連清月居的大門都不敢邁出去。過去的十三年里,我的人生就只有這六間屋子和一個小院子,我已經夠了這窄窄的四方天了。”
“我想要去外頭看一看,看一看這廣闊的世界,看一看大周不一樣的風景,看一看我們最遠能到達哪里。我太喜歡自由,太喜歡風景,太喜歡遠航了。”
“曾佰,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吧?”
著蔣明嫦如一湖清潭般的目,曾佰心像被什麼撞了一下,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嗯。”
哪怕只為了這神采飛揚的眼神,我都一定會永遠支持你的。
“太好啦。”蔣明嫦拎起角站起來,就往侯府院里跑,“我要去找姨娘,告訴這個好消息。一向不喜歡我和一樣,一輩子困在宅里,一定會答應我的。”
迎著風小跑起來,如一只啄開了金籠門鎖,快樂到歌唱的稚致小鳥,迎著大風沐浴著,長出了堅的骨骼,舒展著不斷生長的翅膀,終其一生朝著目之所及的更遠的遠方飛去,追求著遠方與自由。
——過著被困在后宅小院時,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快意人生。
昸嚓昸搽——
門口迎親的嗩吶聲吸引了曾佰的注意,他終于從蔣明嫦已消失的月亮門挪開眼睛,順著其余賓客的目向門口,輕輕地呀了一聲。
“蔣大公子把鄭小姐帶回來了。”
……
正堂。
蔣奕文牽著鄭蘭淳進屋,一齊跪拜完天地,朝高堂跪下時,對蔣二老爺夫婦說的第一句話也是:“父親,母親,兒子將鄭小姐帶回來。”
蔣二老爺向來不善言辭,只激地手抖,想要攙扶起并排跪著的二人:“好,好好,很好。”
能站在蔣二老爺夫婦旁的,都是與雙方關系親近的賓客。他們中的大部分雖然都聽說了鄭大小姐不經的傳聞,卻都識趣地沒有提及,只一迭聲地說著百年好合。
氣氛熱絡又歡樂。
但不和諧音符仍舊從堂外傳了進來。
“嘖,為了攀上長公主府這高枝,連讀的一肚子圣賢書和祖宗姓什麼都快忘了,能不好麼?”
聲音并不甚高,卻仍顯得刺耳極了。
——是忠勤伯府陸二夫人。
聲音傳正堂時,不賓客面龐上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蔣二老爺卻仿佛沒聽見,輕輕地拍著二人肩膀,將一對包著金鎖的紅包塞到二人手中,平靜又溫和地說著話。
“我自認這一生并非有才之人,卻得上蒼格外眷顧,有了一對如你們這般的孩子。”
“我深知你們中的長天蒼穹,亦知你們堅定的志向,更知你們注定是卷起風云波詭的蒼鷹與猛虎。”
“我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了,注定沒辦法陪伴著你們。”
“但你們放心,你們只管在外頭闖。無論你們飛得有多遠,沖天有多高,回頭我永遠都在你們后。”
……
“歷來行英雄道者皆孤獨,伴謗隨誹是常事。”
“但只要腳步堅定,將流言視作犬吠蠅營般的過客,將沒有什麼能阻攔你們。”
“孩子,我深切地祝福你們此生順利……”
話音落地是響徹京城的竹與鑼鼓聲,噼里啪啦鑼鼓喧天,將這一場婚事的熱鬧歡騰推向了最高點,也令人群陷短暫沉默。
哪怕是不理解蔣奕文與鄭蘭淳的,也不得不為蔣二老爺的慈父之心容了一瞬。
當然被比作了犬吠蠅營的,氣到鼻子歪的陸二夫人,則被所有人徑直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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