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起，當即雙膝一，向林元馨拜倒。

林元馨更是驚訝，立刻拉起歐暖，急問：“你這是爲何？”

歐暖卻鐵了心似的不肯起來，跪著拉住林元馨的袖子，一臉果決地昂頭，烏黑的眸子盯住道：“表姐，暖兒別無他求，外祖母已然年長，母親也是外表強勢心弱的人，若是可能，請你多多照拂們，替我儘儘心意吧。”

“說的哪裡話！你的外祖母也是我的祖母，我哪兒能不管？更何況大公主一直也待我很好，若是有何需要，我當然不會拒絕。”林元馨抓著歐暖的手腕哭道：“你真的要嫁給他嗎？當真不會後悔？”

歐暖的呼吸倏然停頓。

後悔？當然會後悔，誰都不想這樣被強地迫著出嫁，更何況還是千里迢迢嫁去敵國。歐暖認爲自己並沒有那樣高尚的，可以承大曆百姓的福祉，只知道，這一次，肖衍只給兩個選擇，要麼嫁給肖天燁，要麼選擇他。就從現在看來，肖衍似乎已經篤定了，自己會選擇他。

想來也是，養尊優地嫁給太子，還是奔赴千里之外未知的前途，是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可是偏不！若是嫁給肖衍，等於遂了他的心意，等於是向他認輸！歐暖不認命，願選擇另外一條道路，哪怕本不知道前面等著的是什麼。

林元馨怔怔看半晌，慘然笑道：“暖兒，肖衍這個人……我到底不如你看得。”輕笑數聲，淚珠一串落。

歐暖見長嘆一聲。

這場戰爭，終不可以置度外。

啓程那天，歐暖獨自去拜別了大公主，然後是林元馨老太君們在城相送，老太君一直哭得昏了，被人扶回去爲止。歐治和衆臣在城外相送，一場盛大又鄭重的送別之後，只剩歐暖在車輦中寂靜。

長長的送親隊伍，逶迤綿長。肖衍盯著歐暖，從始至終不能原諒。上車的時候，他冷聲問：“你寧願遠嫁，也不肯嫁給我嗎？”

隔著重重的珠簾，歐暖一言不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道：“多謝太子厚，外人終究是外人，太子若真有心，不如憐取眼前人。”

肖衍冷笑一聲，“我始終不懂，我有哪裡不好，竟然讓你不屑一顧！願走上這萬里的路，再見不到故國親朋！”歐暖微微一笑：“那位史大人撞柱之前不是說過嗎，若以區區一子可換得邊疆無數百姓平安，天下再沒有更合算的買賣！我倒是真心仰仗你們，可我沒有想到，朝堂之上的鬚眉男子機關算盡，就想出這樣一個辦法，原來你們讀那麼多書，行那麼多路，浪費那麼多糧食，都抵不過一個區區子的一，真是可悲、可嘆、可憐，而著我走這條路，肖天燁固然是罪魁禍首，太子不也是嗎……”歐暖輕輕的擡起眼睛，靜靜地向後看去，看著那長的見不著盡頭的退伍，那無數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它們是的陪嫁，終究只是笑了笑，道，“殿下，告辭了。但願您一統江山，得償心願！”說罷，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車簾落下，再也看不見的影。

表面看來，他贏了，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場仗，他輸得徹底！

肖衍凝著馬車遠去，握了拳頭，幾乎用盡全的力氣，才剋制住命人阻攔的衝。說得對，一統江山、得償心願，這纔是他畢生的追求！不過是一個子而已，不過是一個子……又有什麼干係！他已經給過機會，給過最好的臺階，可是願自毀城牆，也不願意順著他的臺階走上最顯赫的道路！這是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他！

歐暖，歐暖，你好……你好啊！肖衍終於剋制不住，猛地將馬鞭丟在了地上，到底是失態，完完全全失去了一國太子的高貴儀態，周圍的人都對他投來詫異的神，他卻渾然不覺。

歐暖，我對你，是從未有過的真心，你可知道你錯過了什麼！你一定會後悔，一定會後悔的！

隔著珠簾，歐暖笑著回京都，卻再也不到那龐大崢嶸的皇城了，的心被四面而來的風穿過，空的。那些曾經難忘的過去也像風一樣穿過，不再留給任何痕跡。

紅玉和菖本都是在陪嫁的丫頭之列，歐暖卻不想帶著們去前途未卜的地方，只想在自己出行前爲們尋覓一門好的親事，連人選都訂好了，將當初林婉清留下來的田產和鋪子大多賣掉，換黃金細，分出其中三分之一作爲給紅玉和菖的嫁妝，尤其是紅玉，有了這筆錢，歐暖相信，的下半生都會平安無憂。而方嬤嬤，則將託付給了大公主照顧，能夠留在公主府養老，總比跟著顛沛流離一路去南詔要好。

將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唯獨沒有想到，紅玉竟然那樣固執。先是一直跪在院子裡，跪到暈倒爲止，得不得不狠下心腸將紅玉關起來，誰知卻半夜爬牆追出來，差點摔斷，不得已，歐暖只能改變主意，帶著紅玉一起走。與紅玉，自從前生開始，就一直牽連在一起。紅玉已經不僅僅是的丫頭，早已爲生命中很重要的夥伴。所以，容許紅玉陪著。

這只是剛開始，還有一件意外。

被侍衛抓出來的時候，開始躲在送親隊伍裡面的，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哭聲驚了歐暖，掀開車簾，問道：“怎麼回事？”

送行的宋統領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丫頭送到歐暖面前，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嘆了一口氣。

歐暖看著那丫頭，原本略帶傷的緒不知怎麼就被沖淡了，看哭的驚天地，卻還不忘用一雙大眼睛忐忑地瞅著自己，不由笑了：“上車吧。”

小丫頭歡呼一聲，掉了眼淚，爬上了車來。

“菖，你真是個傻孩子，小姐贈你銀兩，替你婚配，你爲什麼不留下呢？”紅玉責怪。

菖掉眼淚，天真地道：“你不也跟著小姐嗎？”

紅玉笑了笑，看了歐暖一眼，隨即搖頭：“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從小跟著小姐一起長大的。”爲歐暖的丫頭，從五歲起就陪伴在的邊，看著笑、看著苦，陪著痛，紅玉只覺得自己的人生早已和小姐分不開了，小姐去哪裡，就應該跟去哪裡。相信，方嬤嬤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是，方嬤嬤年紀大了，怕爲小姐的拖累，這才忍痛沒有跟來，可是自己不一樣，沒有了歐暖，紅玉就不再是紅玉了。同樣的，沒有了的歐暖，一定會孤單，所以，毫不猶豫地跟來了。但作爲後來被提拔到歐暖邊的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菖只是笑，憨厚可：“其他人都說我傻，只有小姐把我當人看，我要跟著小姐，一輩子跟著小姐！”

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歐暖笑了，了菖的腦袋，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遠去他鄉，離開故土，邊，終究還有人對不離不棄。

這樣很好，已經很好，很好。

一路走過山川、河流、草地，眼看就要到兩國的邊境，就在這時候，宋將軍派人前來稟報：“郡主，南詔派人來迎親了，使者還帶了一份禮要送給您，是否要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