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后的南地雖不及北方嚴寒，可獵獵寒風依舊吹得人臉皮發疼。

墨錫元渾是傷地坐在的破廟里，頭頂檐梁殘缺不全，四周的墻不斷刮進冷風。

那呼嘯著的夜風灌注進來，哪怕裹著厚裘，前燃著火堆，他依舊覺冷的發抖。

墨錫元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惚，不知道事怎麼會變了這個樣子。

昨天夜里他們圍攻玉山縣衙，明明已經占于上風，明明將整個玉山縣都圍了起來，那墨玄宸和惠王等人也已經是甕中之鱉，可是后來為什麼會突然急轉直下，本該在南境的徐崇志出現在玉山縣，還帶兵增援了墨玄宸。

他們費盡心思舍了一半的兵力才攔住了二皇子那邊的援軍，可怎能想到了南境，他更怎麼都不明白，這些年一直支持父王的徐家父子，為什麼會背叛父王轉投墨玄宸那個險小人。

火堆里的火苗被風吹得搖晃，的木柴發出噼啪聲。

“父王，我們不回南境了嗎？”

墨景岳整個人都藏于火堆旁的影里，垂眼看著不遠的火。

他臉上那道傷疤橫貫了半張臉，雖然上了藥依舊十分可怖，上的厚氅裹不住斑駁傷痕，因為被接連追殺了一天一夜整個人狼狽至極。

往日總是威武攝人的鎮南王如今如同喪家之犬，從玉山縣逃出來后邊的人更是死傷大半，如今他旁只跟著個吳長史，屠衛也僅剩三人，他只能帶著兒子狼狽躲在這深山破廟之中茍延殘。

聽到長子的話，墨景岳沉默了許久：“回不去了。”

墨錫元聞言卻是不甘：“為什麼？徐崇志雖然背叛了您，可是鄭將軍他們還在，這些年我們父子鎮守南境收服軍中，那里早就已經不是墨家的天下，就算墨玄宸回了朔康，總還是會有人愿意跟隨我們的。”

“更何況還有二弟，他守著王府絕不會讓魏如南他們得逞。”

墨錫元嘶聲說話時，眼里滿滿都是野心，

“我們可以回去二弟，還有鄭將軍、祝紅和呂炬他們，他們手中還有數萬兵力，也絕不會背叛父王，只要我們收束了那些兵權，父王未必不能奪回南境，咱們也照樣能夠跟墨玄宸和景帝爭……”

墨景岳和一旁的吳長史聽著墨錫元的都是沉默。

“父王！”

墨錫元久不見回應，忍不住猛地站起來，“那墨玄宸就是個險狡詐的小人，他算計父王收買徐崇志他們，南境那些將士不會服他的，只要咱們回去一定能夠奪回兵權。”

“您才是鎮南王，是南境之主，咱們為什麼要這麼狼狽逃竄如同喪家之犬？！”

吳長史抱著傷的胳膊，見旁王爺沉默，忍不住低聲道：“大公子，墨世子是不會讓我們回去的…”

“那又如何，南境之路無數，總有一條能回去，況且鄭將軍他們知道玉山的事也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墨錫元腦子里急轉，越想越覺得可行，

“墨玄宸防著我們回去，肯定會在路上截殺我們，可是我們可以先去孫家那邊，有孫氏的分在他們肯定愿意庇護我們的，孫家有商船能到朔康，我們可以乘船，就算不行我們也能等著二弟他們過來，到時候再整兵殺回去……”

他說的興，原本頹唐的臉上漲紅，仿佛已經看到他們殺回去的那日。

吳長史聞言沉默了瞬：“大公子，你覺得徐崇志都反了，二公子和鄭將軍他們還能安好？”

“為什麼不能？！”墨錫元一愣。

徐崇志雖然握著不兵力，可是二弟和鄭將軍他們也不是什麼底氣都沒有。

父王在南境多年。早就已經掌了過半兵權，徐崇志就算背叛父王跟魏如南他們聯手，可想要拿下二弟和鄭將軍他們談何容易，一旦雙方戰整個南境都會徹底了，以徐崇志他們的心是絕不會做。

在墨錫元看來，徐崇志來玉山肯定是瞞著鄭將軍他們的，否則他們早該收到了消息。

可是他看著對面火之下，聽著他的話后滿臉苦的吳長史，還有自始至終都坐在影里一聲不吭的父王。

墨錫元心中的念頭漸漸變得不那麼肯定起來。

原本篤定的真相變的搖搖墜，好像有什麼東西約浮了出來，他忍不住升起一抹不安，想起從玉山出來后父王就執意不肯回南境，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只是帶著他狼狽逃竄，甚至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銳氣。

墨錫元沙啞著聲音：“父王，您為什麼不敢回南境…”

是的，不是不肯，而是不敢。

“大公子別想，王爺不是不敢，只是眼下回南境太危險……”

“好了。”

墨景岳攔著還想要瞞著長子，費心編造謊言的吳長史，抬頭出臉上恐怖傷痕來。

他的確不想讓長子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以前也竭盡全力地瞞著，可是如今這種況再瞞著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有些事不能讓墨錫元知道，可總要給他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理由，讓他不再希冀著回南境。

墨景岳抬眼對著長子：“元兒，你想沒想過，徐崇志會為什麼會投了墨玄宸？”

墨錫元張了張：“墨玄宸許他好……”

“他不是聞言慶，也不是祝紅，徐家在南境的地位僅次于墨家，徐崇志于軍中地位也僅次于本王，徐家有自己的產業不缺銀錢，他也并非貪墨野心之人，墨玄宸能許他什麼好？”

“他…”墨錫元呆怔。

墨景岳說道：“徐崇志跟你祖父曾是莫逆之，對墨家脈也非同尋常。”

“當初他會突然舍了墨玄宸輔佐本王，支持本王上位，是因為墨老王爺戰死之后南楚趁犯境。”

“麓云關失守，南境勢力割據軍中各執一方彼此敵視難以抵南楚，朔康險些淪為煉獄，他覺得本王能穩得住南境局勢，也需要一個足夠強勢的新鎮南王來威懾南楚，讓南境快速安穩下來。”

“如今他背叛本王，你覺得他是為了什麼？”

墨景岳的話讓得墨錫元臉變化，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想起徐崇志這些年的為人，想起他輔佐父王盡心竭力，想起他不余力地培養他和墨錫珩，教導他們軍中之事，從無半點想要躍居父王之上的心思，這位老人唯一的野心大概就是想要滅了南楚，延續當年墨老王爺死前志。

父王離開朔康前，徐老將軍還毫無反心，甚至還心甘愿地替父王制魏如南等人，說絕不會讓南境生。

可父王離開之后……

墨錫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起昨天夜里他們趁逃走時，遠傳來徐老將軍約冷厲之聲。

他說。

“墨景岳勾結南楚，出賣大鄴……”?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