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路。”
“人回避”
夜晚風陣陣。
仔細聽,風中還帶有鑼鼓與吶喊聲。
霸州城下家家閉戶。
哪怕最頑劣的孩,此時也只敢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因為這些孩子自出生起,聽得最多的便是一句:‘不許哭,哭就把你丟出去,讓惡鬼抓走。’
是的。
高喊著人回避的聲音不是人聲,而是自幽冥中來。
如果有人開窗戶往外看,就會看到三千兵旗幟招展,簇擁著一頂大轎緩緩城。
那轎子有多大,足足有六十四只惡鬼抬著,說是轎子,本就是一行宮。
只是和眾人想的不同。
惡鬼抬著的行宮并不森,反而神圣如輝。
一眾兵敲鑼打鼓,簇擁著行宮前行。
定睛看去。
還有不兵士高舉幡旗。
這個舉旗:‘神守。’
那個舉旗:‘公正無私。’
再看。
霸州城隍、神威如獄、判斷,無有不查,這一類的幡旗就更多了。
“救苦救難張城隍,膽大包天理,保佑保佑,保佑今年風調雨順,也保佑我那當鏢頭的弟弟平安無事。”
有怕。
自然就有敬。
城中百姓供奉城隍香火的也不,甚至就是一些中下層的武者,過慣了刀口的日子,也會在家中供奉城隍神像,不為別的,只為有一日突遭橫死,死后能被城隍爺選中,城隍廟為兵,繼續護佑家人。
當然。
只中下層的武者如此,領悟了武道真意的至強者們,以自為神明不敬天地,也不認為往城隍司做一兵校尉是好去。
強者有強者的死法。
生時轟轟烈烈,死后化為塵煙。
城隍坐下,充作他人爪牙,說出來為同道所不恥。
“張大膽!”
“張大膽!!”
行宮大轎剛城。
正要往霸州城隍府而去,一陣低沉的呼喚聲便自四周響起。
行宮大轎,張城隍,張老爺正在酣睡。
聽到呼喚,一個激靈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疑神疑鬼的向隨伺候的魂婢問道:“有沒有聽到聲音?”
“老爺,奴婢什麼也沒有聽到。”
婢穿著肚兜,一臉恭敬。
聽婢說沒有聽到聲音,張大膽一個翻又躺下了,里嘀咕著:“真是見鬼了,我好像聽到我師兄在我唉。”
“好你個大膽。”
“也不練功,整日就知道懶。”
聲音又從四面八方響起。
張大膽猛地睜開雙眼,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師兄,是不是你啊,你別嚇我啊,你是知道我的,我膽子其實沒有那麼大。”
嗚嗚嗚
忽的一陣春風來,千樹萬樹花競開。
張大膽趕忙抬眼看去。
眼。
周圍的空間猶如水波般漾,隨后從中劃開,其走出了一名穿白底紅邊道袍,頭戴一枚寶簪的青年道人。
“師,師兄!”
看到來人。
張大膽先是一愣,隨后又狠狠的甩了甩頭。
一來二去,確定自己不是做夢之后,這才瞪著眼睛說道:“師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幻聽了呢。”
說著。
張大膽又有些不確定:“師兄,你不是在仙界福麼,怎麼來三界了?”小聲嘀咕著:“不會是腐敗了,被趕下來了吧?”
“腐敗個鬼啊。”
張恒沒好氣說道:“我是來看師父的,順便來看看你。”
說完。
張恒又打量了張大膽一下。
這家伙沒什麼變化,哪怕朱紅的城隍袍,穿在他上也有些不倫不類,說不出的稽。
而且從他上的氣息來看。
香火濃郁,神普照。
不用問,他已經放棄正法修行,改走修香火神道了。
當然,這也是應有之事。
說修行,張大膽的修行天賦也就那麼回事,修正法修不出多東西來。
不如走香火神之路。
要知道,如今茅山開拓司,勢要執掌幽冥。
歷時,土權柄在握,香火這玩意要多有多,幾乎可以肯定的是,茅山在未來中,必然是神道與仙道并行。
比如。
弟子拜宗門修仙道,但是仙道艱難,很多資質不高的弟子本走不遠。
怎麼辦。
一流人才修仙,二流,三流的轉修神道,借助香火修行。
眼下時間還短,也就沒什麼起。
未來中。
照這個發展來看,說不得茅山會從神道中出一二位神道大羅。
只是話說回來。
出是出,什麼時候出呢,這是個問題。
一百萬年,一千萬年,還是一億年。
又或者下個紀元,這玩意誰也說不準,只是有幾分希在。
“你小子現在也闊氣了。”
張恒打量著行宮大轎的裝飾:“出鑼鼓喧騰,婢做伴,聽師傅說,你現在還喜歡扮老爺爺,給一些倒霉鬼送去機緣,怎麼的,也想收弟子了?”
“那倒沒有。”
張大膽在一旁陪著笑:“我自己就是半桶水,也沒必要再教個半桶水出來,頂多就是看誰順眼,隨便給點好來解解悶唄。”
頓了頓。
張大膽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師兄,你在仙界怎麼樣,仙界是不是很好玩,就像傳說中一樣遍地機緣,整日里載歌載舞?”
玩味的看了張大膽一眼。
遍地機緣是不假,相比下界,仙界的機緣更多。
可問題是那些機緣是你的嗎。
仙界。
是強者的樂園,弱者的地獄。
尤其是對一些底層仙人來說,如果能對話萬年前的自己,很多人會只余四字:‘不要飛升’
“仙界機緣多,競爭力也大。”
“大千世界的飛升者還好,若只是中千界,乃至于小千界的飛升者。”
“你在下界是一方霸主,萬年不遇之天驕,但是到了仙界你會發現,像你這樣的人,仙界滿大街都是。”
“飛升了又能怎麼樣,在下界時你可能同階無敵,甚至能越階而戰,萬眾矚目。”
“但是在這里你只能墊底,很多人不了這種反差,整天渾渾噩噩,做十塊仙石一天的日結,干一天歇三天,有點小錢就去買酒,說什麼不勝人生一場醉的胡話。”
張恒也是唏噓:“你我命好,祖師們夠努力,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要不然呀,你恐怕都見不到我,我也像那幫窮蛋一樣,跑去草木靈界種花生去了,聽說啊,那邊朝九晚七,一天才干十個小時,能給十四塊仙石呢,這份工做很搶手的。”
啊
張大膽整個人都蔫了。
他想象中的仙界,富貴堂皇,眾仙人們載歌載舞,整天舉辦些茶道會,要不就游歷四方,逍遙自在。
現在看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尤其是底層仙人,怎麼聽著跟以前的他一樣。
想當年。
他在大鎮給人趕大車,做日結,也是沒事正點小酒,偶爾正兩塊豬頭的樂呵。
兜兜轉轉,這是又回去了呀。
“怎麼,不相信?”
見張大膽將信將疑,張恒笑道:“天庭做過統計,各界下,中千世界的幸福指數是最高的。”
“只要仙,就有萬年壽數,這樣的修為在其他地方或許不夠看,但是在上限為天仙的中千世界,真仙已經是一方霸主般的存在,有里子,有面子,想要上進,可以繼續苦修,不想上進就游山玩水,打理家族,盡天倫之樂。”
“小千世界呢。”
“無法仙,壽命上限太低。”
“大千世界呢。”
“安全嚴重不足,甚至在調查中發現,百分之九十五的天仙,都自認沒有安全。”
“仙界這類的本源世界就更別說了。”
“金仙都難抖一抖,上面有人罩著,勉強算作一方巨頭,沒人罩應,你也就是個棒槌。”
張恒有而發:“還是你這里好,真仙修為,三界下的州城隍,再加上背靠司系,有師父與九叔撐腰,想做什麼做什麼,無憂無慮,就差沒橫著走了。
張大膽連連點頭。
仙界太兇險了,不適合他這種老實本分的孩子。
他還是在三界好好窩著吧,待在師父邊劃水最好了。
“阿恒。”
正想著。
徐真人也帶著九叔來了。
許久未見,如今九叔披紅掛紫,一副大法師打扮。
再往后看看。
秋生與文才不在,跟在后的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小道。
“師叔,您又收徒弟了?”
張恒上前行禮。
“良才玉不可錯過。”
九叔看起來很高興:“這是我在三界下新收的弟子,而且是天生雷,最可傳我缽。”
天生雷!!
張恒往小道上多看了一眼。
額頭一點雷痕,雙目清澈且目堅毅,看著就像個修道的好苗子。
再想想秋生和文才。
張恒也是搖頭。
秋生跟文才,小時候就不靠譜,后來長大家立業之后,雖然改變了很多,可由于年時落了太多功課,再加上也不是什麼天縱之才,如今也像張大膽一般走起了神道,在黃屠界下做城隍,是不足以傳承九叔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