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等六兒醒來，沐清風便迫不及待拿著九羽釵的圖去問他，在何見過戴這釵的人。

“山里。”六兒只回答了兩個字。

可是東西兩面的群山重重，便是將整個靖軍派出去，大半個月也搜不完一遍，沐清風需要更確的位置。

眼下，更糟糕的是，以六兒的狀況，已經沒辦法再帶著他們去尋找那個地方。

慕容諾想了想，又問道：“那座山，你能畫出來嗎？”

六兒猶豫了一下，點頭。

于是，接下來的半日里，六兒依舊在帳布上作畫，沐清風便跟隨他畫出的形狀和線條來復原。

直到沐清風面前的紙上出現一座山的廓，六兒便不愿再畫了，捂著腦袋發出嗚咽嗚咽的聲音，慕容諾來醫師為其檢查，說是太過虛弱，經不住這樣的傷神，孩子也不會喊苦喊累，便那麼嗚咽著忍耐痛苦。

慕容諾哪舍得再為難這孩子，便攙扶著六兒去榻上休息。

沐清風讓伍叁七集合了一批常年駐守在前線的士兵來辨認畫上的山。

一部分士兵認為像牛背山，另一部分覺得更像九星谷。

“這牛背山距離山城不算遠，大概也就向西南走個七八里地，但九星谷就不一樣了，在兩軍戰的中心東面不過三里地的位置，貿然前往，怕是會有什麼不可知的危險。”有士兵道。

“這孩子不是生活在山城外的村子里麼，他靠一雙腳，真的能那麼遠的地方去麼？”也有士兵疑道。

沐清風若有所思了片刻，便讓所有士兵離開，然后向慕容諾道：“咱們去一趟牛背山。”

“能來得及嗎？”

慕容諾遲疑不決，“就算六兒真的在牛背山見過慕容錦華，也不代表現在仍舊在那里，我們可能會白跑一趟……”

“軍中留爹坐鎮，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們盡快趕回來便是。”

沐清風皺著眉，黑幽幽的雙眸深不見底，神凝肅道：“此刻仍留在靖國邊境，一定有重要的目的，后方的患若不拔除，最后一戰便結果難料了。”

……

半個時辰后，慕容諾和沐清風便帶著伍叁七和幾個暗衛，一行人騎馬趕往牛背山。

從山城外向西南走七八里，從他們駐軍的地方走，則得多十里地，一直到夜，他們才趕到山腳下。

“王爺，這座山可不小啊，咱們該怎麼找？”伍叁七著聳夜空的峻嶺皺了眉頭。

沐清風環顧四周，然后下令道：“今夜就在此宿，明日一早再進山。”

“是！”

伍叁七帶著暗衛們下馬，將帶來的行囊卸下，他們帶來的是簡易的行軍帳篷，還有一些干糧，本來以為有王妃在，得多帶些生活所用，沒想到反而是慕容諾看他們準備得太多，主撤去了不累贅的東西。

慕容諾騎馬不算練，一路上顛簸得屁早就酸疼不已，但一直咬牙忍著，這會兒從馬上翻下來，兩條都哐哐打。

但也不想被誰看出來，便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坐下來。

沐清風拿著水袋走過來，打開蓋子遞給，然后什麼也沒有說，便蹲下來旁若無人得替。

“你怎麼發現的？”慕容諾低聲音問。

沐清風低垂著眉眼，笑了笑，“想也能想到。”

一路南下，他都舍不得苦，盡量把關在馬車上待著，像這樣騎大半日的馬趕路更是沒有過的，小姑娘上多多，能不能得住，他自然清楚得很。

慕容諾大約也是想到了這一層，赧得低下頭，不敢去看周圍那些暗衛是不是投來視線。

實則，他們哪里敢啊！

“你有辦法找到慕容錦華嗎？”慕容諾干脆轉移話題問道。

沐清風抬眸，道：“沒把握。”

如今慕容錦華沒有任何把柄在他們手里，換句話說，就算想引對方出來，他們手里也沒有籌碼，且慕容錦華若真的蟄伏于牛背山，的目的又是什麼？

“一旦開戰，若有一支軍力從此地殺進山城，不僅會封斷我們的退路，讓我們無法退回城，還會威脅到玉關和桑城。”沐清風蹙眉道。

慕容諾順著他的話細細一想，逐漸了然。

難怪沐清風甘愿冒險過來一探虛實，要真是慕容錦華有這麼大的本事，在后方斷他們的路，那是不是也就反向證明，楚軍對最后一戰的把握？

他們到底在暗中部署了什麼，為何會在屢屢戰敗的況下，有這麼大的勝算？

這才是最令人脊背發涼的！

“現在我們還有一組圖沒有破解出來。”

沐清風所指，便是六兒在馬車上畫的那些圖紙。

慕容諾點著頭道：“可那些圖紙沒來得及整理，我也記不清六兒繪圖時的順序，想要復原怕是很難了。”

經過前兩次的復原，沐清風算是有了點經驗，思忖著道：

“從那些形狀和線條來看，似乎是一件，比九羽釵更大，但并沒有釵頭雕鏤的紋路那麼復雜。今晚，我再試著組合復原，看能不能辨認出是何。”

“我陪你。”慕容諾不假思索道。

一旁的篝火早已點燃，干糧加熱后的香氣順著風一起飄過來，沐清風將小姑娘扶起來，莞爾道：“好，先去吃點東西吧。”

慕容諾跟他一起走到篝火邊，伍叁七便將烤過的白餅送過來，大伙兒圍著篝火安靜吃著，只有火焰穿干柴的蓽撥聲不時響起，向四周寂靜的夜挑起不為人知的話頭。

而半山腰的崖邊，正有一道暗影遙遙俯瞰著山腳的一簇如星辰的橙。

一旁有人低語后很快離開，那道暗影駐足很久未，只有發髻斜的金釵上，紅寶石偶然閃爍一抹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