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去國公府的路上看見嶽煙被人帶走的，然後他一路追出了城，到了這裡，進了大堂以後，他跟丟了人，然後在這裡發現了飛鷹寨大當家孫武刻在牆上的畫……

畫！

顧炤睜開眼睛，走到牆邊敲了敲，聲音很實，不像是空心的，但顧炤不信邪，提劍對著那石刻砍起來。

牆上留下一道道銳利的劍痕，每一刀下去都火四濺。

突然，不知道顧炤到了什麼機關，幾支暗箭了下來，堂中的人迅速躲開，顧炤停下來，在最後一劍的劍痕，看見了一個生了鏽的凸起。

那東西早就腐爛，被厚厚的青苔覆蓋，不仔細看本看不出來。

顧家以前也有研究這個，顧炤回想了一下剛剛那幾支暗箭出來的方向，很快明白過來原理，順藤瓜，找到了藏在最中間那個墊著虎皮大椅下面的總機關。

顧炤用劍鞘往機關上了一下，三支暗箭迅速出，顧炤撤避開，暗箭到頂，顧炤再用劍鞘了一下，擺著大椅的地面震起來，緩緩移開，一口漆黑的棺材出現在眼前。

棺材木頭是舊的，但上面兩指的鐵釘是新的，被死死的敲在棺材上，將棺材釘得死死的。

楚懷安跳進坑裡，和顧炤一起合力撬棺材。

棺材上釘了足足十顆鐵釘，棺材蓋嚴合的蓋著，本不好使力，撬了兩下沒撬，顧炤直接跳到棺蓋上用劍劈。

劈了十多劍，棺蓋被劈開了一條小，過那隙，顧炤一眼就看見嶽煙閉的雙眸和慘白的臉。

找到了！

顧炤又劈了幾劍，藉著隙將劍鞘進去，用力一撬，棺蓋轟然炸開，一時木屑翻飛。

顧炤跳下去，將嶽煙從棺材裡抱出來放到地上，擡手一探，已經沒了鼻息。

“怎麼樣？”

楚懷安問，顧炤沒，楚懷安上前一步想看看嶽煙還有沒有脈搏，顧炤突然俯覆上嶽煙的脣，渡了一口氣給。

活下來！

阿煙，求你活下來！

顧炤在心裡吶喊，近乎卑微的用了求這樣的字眼。

他不信鬼神，不信善惡終有報，卻因爲還有著害怕。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無數回憶都涌上心頭。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夜裡，在明月清輝的見證下，他蹲在面前問過會不會喜歡他。

當時嚇傻了，完全不知道他問了什麼，他便耐著子又問了一遍。

終於回過神來，像被踩了尾的小貓一樣蹦起來，又又臊的想要逃離，他卻故意捂著肩膀喊疼博同，騙停下。

“你……傷口流了嗎？”

問，臉紅得能滴出來，一雙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他耍著無賴，一屁坐在地上，一本正經的撒謊：“嗯，流了。”

咬脣不語，猶豫許久，最終還是一跺腳折返回來，小心翼翼的幫他退下服，竟意外地讓在背上找到一條幾寸長的傷口。

傷口不深，也早就沒流了，他沒有當回事，卻看得紅了眼眶，強忍著淚找出藥給他敷上，又出手絹幫他包紮了傷口。

手巧，用手絹打了個蝴蝶結。

他瞧著的手了迷，鬼使神差的抓住的手親了一下。

“流氓！”

大罵了一句，推開他撒丫子逃走，他看著的背影，無聲的笑起，還回味的了脣。

上的味道很香，還有點甜。

不過，他好像被拒絕了。

他那時只是有點難過，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在山頂坐了許久才起下去，走了沒多遠，卻發現山路上蹲著一個瘦小的影，快步走過去一看，他的傻丫頭本沒有跑遠，就抱膝坐在這裡陪著呢。

“怎麼沒走？”

他問，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啞，染了的慾念。

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滿是水，可憐得：“這條路好黑，我怕。”

他將自己的手到面前：“牽著。”

眨了下眼睛，又滾落一滴淚珠，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放他的掌心。

他迅速收手，一把將拉起來，因爲太過用力，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的芳香撲鼻而來，讓他的心得一塌糊塗。

立刻跳開，卻又不敢掙開他的手，只能低下頭裝鵪鶉。

他始終記得的手很，比的子還，握在掌心的，還有點涼，舒服極了。

“這樣還怕麼？”

他問，搖了搖頭，許是覺得夜很黑沒有被看見，又急急的補了一句：“有你在，再黑我都不怕的！”

怕黑，卻不怕剛剛殺人分的他。

他手上有人命，染了殺戮和腥，可在害怕的時候，地抓著他的手，非常強烈的依賴著他。

那時他在心裡許諾，不管未來的路有多黑，他都會牽著的手陪走過。

可後來他失了言。

顧漓的死其實是怪不得的，是大夫，註定要救死扶傷，況且當時鎮北軍和邊城百姓的關係很好，他們都曾過這些百姓的恩惠，做不到見死不救。

是他拋下顧漓去找的，嚴格說來，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照顧好顧漓。

如果當初況對換，他寸步不離的守著顧漓，換是被忽可多抓走凌辱至死，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忽可多和那些胡人爲報仇！

向來是沒有錯的，只是顧漓死得太慘，他無法說服自己忘記顧漓和幸福的走下去。

他總覺得，如果他和幸福了，就是他再一次拋棄了顧漓。

那是他捧在手心悉心呵護長大的小姑娘，他怎麼忍心讓孤苦伶仃？

“顧炤，死了！”

有人在他耳邊大喊，顧炤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回憶，當初顧漓慘死的時候，也有人曾這樣在他耳邊喊過，但他沒聽，後來在他耳邊說話的人被忽可多一刀殺了，濺了他一。

隔著滿眼紅，忽可多一刀剜了他一隻眼。

被生生剜掉一隻眼的痛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痛骨髓，足以瘋任何一個人，可在那種況下，他又覺得沒有心裡的傷來得痛。

心裡的痛於無形，卻好像把每一寸筋骨都敲碎了一般。

他不記得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卻依稀記得，在他每次走到鬼門關的時候，都能聽見輕的關切的有些發的聲音：“顧炤，我來救你了！”

答應過要救他，所以不管了多嚴重的傷，他都要撐著一口氣活下來。

現在，卻要先他一步而去，他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這般想著，顧炤著嶽煙的脣又俯上，渡過一大口氣。

這口氣渡完他沒急著離開，的著嶽煙，覺的脣瓣有些涼。

不許死！

他狠狠地碾過的脣，像在發泄這麼多年無從宣泄的思念，又像是在死亡面前做著最無力的挽留。

不要死，留下來，不管爲了誰都好！

裡嚐到腥味，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的，正要再渡一口氣給，臉上捱了重重的一拳。

楚懷安面鐵青的掀開顧炤：“我帶回城找醫！”

說著話，楚懷安把嶽煙抱起來，顧炤這時的理智不大清醒，下意識的抓起地上的劍要從楚懷安手裡把嶽煙奪回來。

“顧炤，你敢！”

楚懷安冷呵一聲，抱著嶽煙不避不躲。

顧炤的劍在離楚懷安胳膊一寸的地方停下，不是被楚懷安那一聲震住，而是因爲嶽煙醒了，正好睜開眼睛看著他。

更準確的說是看著他手裡的劍，嶽煙醒來的時機太巧，這個姿勢，像極了他要趁昏睡不醒的時候殺了替顧漓報仇一樣。

“你想我死嗎？”

嶽煙著他問，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臉是慘白的，眼底也佈滿了，脣卻被珠浸染得殷紅豔麗。

我沒有！

他想回答，卻沒能張開，也是僵的，手裡的劍也沒能挪開一寸。

沉默了最好的回答，嶽煙脣，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但是……顧炤，我膽子小，尤其怕死，你若是想要我的命，便自己親自來手吧，我是絕對不會自己去死的。”

嶽煙的腦子也是昏沉沉的，極度缺氧的後癥是的腦袋有大片大片的空白，剛剛躺在棺材裡將邊關的事全部回憶了一遍，這會兒卻又好像一個字都記不得了。

記不得是如何和顧炤相識，也記不得是怎樣對他心的了。

如果真的不記得，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痛？

“咳咳！”

嶽煙輕輕咳了兩聲，楚懷安抱著走出去，走了十來步，嶽煙掙扎著開口：“侯爺，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楚懷安乾脆利落的把放下，嶽煙子晃了晃，慢吞吞跟著他朝山下走去。

“是阿梨讓侯爺來幫忙的嗎？一定擔心壞了吧，都是我不好。”嶽煙愧疚的說，楚懷安沒說話，給了一個‘你知道就好’的表。

除了蘇梨，他對別人向來沒什麼好臉，這點和當初剛到邊關的顧炤是很像的。

嶽煙看著，一下子晃了神，眼角不控制的滾下兩行熱淚。

發現自己躺在棺材裡面，很可能會死的時候，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是：怎麼辦，我還是很喜歡那個顧炤的男人。

可是劫後餘生，醒來看見的第一眼，卻是那個男人拿著劍筆直的對準自己。

那麼那麼喜歡他，要怎麼做才能承得起他在心裡給定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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