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以後，神智是會漸漸模糊的，安若裳這麼多年還能保持本心，實在太難得。

“我沒什麼要求的，只請仙姑讓宸兒不要記得今晚發生的事。”

離世時，楚宸還沒學會說話，不曾喚過一聲孃親，又不是以自己的面目陪在他邊，只這一點，終是憾。

楹湘本以爲會想跟楚宸說上兩句話，沒想到竟然提了這個要求。

今日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楚宸的認知，他還沒消化掉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這個事實，聽見安若裳這句話一時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直接呆在那裡。

安若裳跪在地上，形也變得薄淺：“願我兒永存赤子之心。”

“母后！”

眼看安若裳要像蘇挽月那樣消散不見，楚宸口而出喊了一聲。

安若裳的子晃了晃，最終還是消散不見。

只是想默默地看著他平安長大，並不想打他現在的生活，本來自己也是打算在他及冠禮之後就去投胎的，沒想到終究還是妄想了。

這樣也好，反正遲早都是要走的……

安若裳離開後，只剩下蘇喚月一個，也沒什麼執念，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爲什麼還留在世間無法迴投胎。

“我也沒什麼想求的。”

蘇喚月說，楹湘將腰上的紅線看得分明，擡手晃了晃，將蘇喚月收進自己的手串裡。

蘇梨不知這是什麼意思，連忙開口：“我二姐不會害人的，請仙姑莫要傷！”

“我自有分寸。”

楹湘淡淡的說，變戲法一樣拿出剛剛的笛子，送到脣邊吹奏曲調。

這調子比一開始的更加舒緩悠揚，在場的人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片刻後，所有人都的倒在地上。

楹湘站在屋裡，用笛子對著楚宸和太醫院的衆人輕輕點了一下，許多個淺白的球飛出，沒楹湘指尖。

取走今晚的記憶，楹湘揮手把楚宸送到牀上，又把楚凌昭和安若裳送回各自的寢殿，然後帶著楚懷安、蘇梨和楚悅安一起回了侯府。

第二日，蘇梨在楚懷安懷裡醒來，目的是頭頂悉的牀帳。

蘇梨先是一愣，隨即推開楚懷安坐起來。

謙兒！

蘇梨越過楚懷安要下牀往外衝，房門先被楚悅安推開。

“娘，你快替我做主，哥哥從外面帶了個小妖回來！”

悅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蘇梨有點懵，被楚悅安催促著穿好服拉到楚謙的院子。

院子裡，楹湘一青仙氣飄飄的坐著，正翹著姿態悠然的曬太。

還在這裡，說明昨晚發生的事並不是夢！

“娘，你看像什麼話，沒名沒份的，竟然這麼大搖大擺的睡在哥哥房中！”

楚悅安抓時間告狀，蘇梨穩了穩心神，低聲呵斥：“悅兒，不許無禮，是謙兒的師父！”

“師父？什麼師父？”

楚悅安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這子生得這麼漂亮，頂多才二十歲吧，明明和兄長一樣大，怎麼會是兄長的師父？

楹湘似有讀心，溫聲開口：“小姑娘，我雖然看著不顯老，但說也有將近一千歲了，當你兄長師父還是完全夠格的！”

“娘，你看說的什麼瘋話，這世上哪有人能活一千歲？”楚悅安不滿的駁斥。

被蘇挽月附了，上殘留了煞氣，楹湘將帶回來以後，給施法穩固了下魂魄，醒來時就在楚謙房間，腦袋一轉就看見楹湘自己人一樣在翻看楚謙的東西。

楚悅安大怒，然後被楹湘的貌震驚。

質問楹湘是誰，楹湘只說是楚謙的朋友，耐著子回答了幾個問題後，實在覺得煩了，便用法將丟出院子。

楚悅安覺得邪乎，怕打不過楹湘，便去找蘇梨告狀，這纔有了現在這一出。

蘇梨也被楚悅安吵得心生煩躁，沉聲命令：“悅兒，跪下！”

“憑什麼？”楚悅安不滿，不記得前因後果，只覺得莫名其妙。

“憑是你兄長的師父，憑救了你的命！”

蘇梨冷聲說，按著楚悅安的肩膀讓跪下，不等楚悅安反抗，自己也跟著跪下。

尚未開口，楹湘搶先道：“別我仙姑，我沒見過神仙，也不聽著稱呼，喚我湘姑娘便是。”

“湘姑娘。”蘇梨從善如流的改口：“謝湘姑娘昨晚及時趕來，救了我們，我願在力之所及的範圍，報答湘姑娘的恩！”

“我什麼都不缺。”

楹湘淡淡地說，顯然對蘇梨所說的報答並不興趣。

蘇梨也知道現在應該已經越了對俗的需求，果斷道：“那等湘姑娘有需要的時候再開口也不遲。”

這個報答，只要活著，或者侯府還有後人在，便一直有效。

楚悅安見蘇梨如此鄭重，一時呆住，全然不敢再懷疑楹湘的份。

“起來吧。”楹湘擡了下手，蘇梨和楚悅安被一無形的力量扶起來。

“悅兒你先回去，我和湘姑娘說兩句話。”

蘇梨支走楚悅安，等院子裡安靜下來溫聲開口：“湘姑娘昨夜說謙兒還能活過來，不知他要花多時日才能回來，需要我們爲他做些什麼？還有我二姐……”

“你不好奇我是什麼人嗎？”

楹湘打斷蘇梨的話，目清冽的看著。

蘇梨啞然失聲，楹湘既然是楹姜推薦楚謙拜的師，那應該與楹姜是有千萬縷的關係的，但是什麼關係，蘇梨卻沒辦法猜到。

蘇梨的表複雜，反應在楹湘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道出實：“按照你們這裡的習俗，你約莫應當喚我一聲姨祖。”

“……”！！

蘇梨驚愕的瞪大眼睛，沒想到楹湘竟然是楹姜的第一個孩子！

蘇梨承襲的是楹姜報復族人之前，送到俗世那個孩子的脈，面容肖母，和楹姜相似，而楹湘肖父，容貌承了六七，因爲太過豔，隔的時間又太久，蘇梨一時沒有認出來。

可是楹姜之前生下來的每一個孩子都被殺了呀，怎麼會……

“死亡並不是終結，而是一個循環，我一直在陪著他們循環。”

楹湘輕聲說，許是想起了許久不曾回憶的過往，神有些恍惚。

一降生就被殺死，這樣循環了很多次，後來，楹姜找到重生之，功生下了一個孩子，打破了這個循環。

便是在循環被打破以後，楹姜幾乎滅了全族的時候擁有自己的實的。

擁有實以後，發現自己能看見亡靈。

那些被楹姜報復殺死的亡靈在楹姜邊縈繞不散，用最惡毒的言語，謾罵詛咒楹姜，卻不能奈何楹姜分毫，因爲它們不到楹姜的，楹姜也看不見聽不見它們。

一開始有點害怕，想要對那些亡靈視而不見，卻很快被亡靈發現。

因爲上流著楹姜的，那些亡靈也將當報復對象。

被亡靈追著逃跑，離開族域，遇到了凡世的修士，很快學會了如何化解怨氣，消滅這些亡靈。

沒有再回過族域，也沒有再見過楹姜，一個人行於世間，捉鬼，殺妖。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楹姜竟是知道的存在的，還給送了個小徒弟來。

楹湘見過太多生死，倒是沒有怨恨楹姜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只是有些好奇，能教出楚謙，又與承襲著同樣脈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楹湘之前說活了近千年，蘇梨沒有什麼概念，如今知道就是楹姜的第一個孩子，這輩分一下子就高了起來，一時無法再神態自若的喚一聲湘姑娘。

楹湘倒是很快從自己的緒中離出來，自然的對蘇梨道：“你照舊喚我湘姑娘便是，世上一切皆有因果，很多事不必強求，謙兒何時回來我也說不準，我在京中留些時日，理些事便走。”

“可是我二姐……”

“今生事已了，自然有的去，來世如何，不是你該管的。”楹湘直白的說，顯然不會再什麼消息，蘇梨只得下疑應了聲：“好。”

晌午，宮裡來了人到侯府宣旨，恢復楚謙承襲逍遙侯爵位的資格，日後可隨意宮，若願朝爲，可進欽天監，除此之外，還賞賜了許多好東西。

楚懷安黑沉著臉接了旨，把那些東西丟進庫房落灰。

誰特麼稀罕做你這個！

傍晚時分，爲了參加太子及冠禮，淮王楚凌熙千里迢迢從雲州到達京都。

丞相顧遠風親自到城門口迎人，將人接進皇宮休息。

沒人注意到，夜以後，一個青人影自侯府飛出，徑直去了楚凌熙住的寢殿。

一路舟車勞頓，楚凌熙用了晚膳，洗了澡早早上牀睡下。

剛合上眼，沉沉的睡意襲來，楹湘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楚凌熙牀邊，手腕一轉，一記梵音落下，蘇喚月的魂靈了楚凌熙的夢。

“數十年深不移，換一場夢，也該放手了。”

楹湘輕聲說，月自窗外灑進來，將楚凌熙染上銀霜的兩鬢照得格外清晰。

楹湘被那銀閃了眼，眉頭微皺，擡手按到楚凌熙眉心，果不其然察覺到一異樣。

“貪心不止，竟是在這裡等著，冤孽！”

楹湘的聲音冷下來，默唸咒語，以自己的真進了楚凌熙的夢。

夢境一開始是白霧瀰漫，片刻後，有清冽的琴音響起，然後腦袋被敲了一下。

“不專心，又在走神想什麼？”

楹湘回頭，看見一個白翩然的年。

分給朋友：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