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這里看看,那里,就像參觀某省級博館一般。
雖然李家在江南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但李珺喬也僅在抄家之時見過李家的珍寶,當時已經覺得十分奢華珍貴,如今和這房的擺設相比,倒顯得李家如同暴發戶一般。
竟是比不得這房的件那般底蘊深厚。
無論是擺放在床頭的瓷瓶,還是放在書案上的一個小小瓶,亦或是剛才傳膳時使用的碗筷,都古古香,仿佛每樣件當中都蘊含一個故事一般。
李珺喬細細端詳著它們局部的細節,對茲國匠人的手藝和心思由衷嘆。
在這三天時間,白天總是見不著拓拔思齊的影,即使問跟前伺候的侍,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
但到了晚膳時間,他總會準時來到李珺喬的房,就像第一天那樣,看著用晚膳,自己卻坐在一旁等待。
李珺喬剛開始還有些不太習慣,本想客氣地邀他共膳,但見拓拔思齊帶了一冊封面寫著看不懂的文字的書來,正凝神閱讀,李珺喬反而有些不好打擾了。
雖不知道他所看的那本書是關于什麼,但見他讀這書時甚為認真,也只好一改平日用膳時的不良習慣,特意放慢了速度,連喝口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聲音來。
偌大的房間安靜得只聽到拓拔思齊書頁翻的聲音。
很快,他便察覺到李珺喬的異樣,用余瞥了一眼,卻見束手束腳的,全然沒有昨日那般肆意淋酣。
他輕輕皺了皺眉頭,然后放下手中的書,輕聲問了句,“怎麼?今天的飯菜不合你口味?”
李珺喬手正夾著菜,冷不防聽見他這麼一句,不有些心虛,便把手回來,緩緩地回了句,“沒有,廚子的手藝很好,何況我向來不是一個挑食的人。”
拓拔思齊聞言笑了笑,“那的確是個好習慣。說出來你或許不相信,我在行軍之時,也曾吃過我駒的。”
李珺喬不由得想起當日他用竹哨召來的那匹良駒,頓時覺得眼前的食索然無味。
胃翻騰,只覺得一陣陣的惡心。
因為時至今日,除了牛羊豬以外,還真沒試過三牲以外的四條的食。
但怕他笑話自己,又想到行軍打仗總會遇到山窮水盡,糧草短缺的時候,騎行的馬匹的確是絕佳的補給,所以拓拔思齊吃過馬,也絕非難以接之事。
于是故作淡定地問了句,“那馬滋味如何?”
拓拔思齊苦笑了一聲,“能有什麼滋味?牙齒撕咬馬時,水沿著邊流淌,你便會明白什麼茹飲。”
“你吃……生?!”李珺喬的聲音帶著抖。
拓拔思齊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營地生火,煙灰上騰,只會讓敵方發現我方駐扎的位置,到時候我方在明,敵方在暗,戰事的主導權失矣。”
李珺喬見他如此風平浪靜地說出這些話時,終于忍不住,強烈的惡心讓俯嘔吐起來。
也顧不上滿地的污,腹中如絞,難得要死。
屋的侍見如此,連忙把漱口的茶水捧了過來,好讓李珺喬漱了一下口,這才讓稍稍緩解了過來。
李珺喬見那個侍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只好擺擺手,跟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
那個侍依舊不放心,終于鼓起勇氣向拓拔思齊,試探地問了句,“公子,姑娘這般可有大礙?”
李珺喬正說話,沒想到拓拔思齊卻搶先說了句,“自然是沒有大礙的。我不過是想讓試一下,在人前嘔吐失儀的罷了。”
李珺喬這才明白他為何刻意在進食之時提起他行軍打仗時進食生的經歷,原來是為了報復當日用催吐之法替他解毒,害他失儀。
李珺喬恨恨地向拓拔思齊,又說了和昨日一模一樣的一句話。
“早知你非君子,當日我就不該圣母心發作,不聽勸告救了你!”
拓拔思齊滿不在乎地回了句,“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到底是誰說的“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眼前這個男子不聲,卻沒打算把這“仇”留到日后。
雖說當日四下無人,除了催吐解毒這個辦法以外,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可以救他,畢竟只是略微知道一些急救應急的辦法,又不是正規的大夫。
但如今他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故意讓如此難,就有些不樂意了。
對拓拔思齊毫不客氣地說,“與其在這里被你像貓捉老鼠這般戲弄,還不如就此離去,也省得失去自尊,被人踩地底泥。”
說罷,氣地起,轉頭就要離開此。
還沒邁出幾步,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那人的力度甚大,把的手腕捉得生疼。
“放開我!”
此時的怒氣達到了頂端,試圖掙拓拔思齊的錮,卻發現自己在他面前,力量實在懸殊。
到被冒犯,心急要走,下意識對他使出了在警校學到的擒拿招式,以圖逃。
但拓拔思齊畢竟是經百戰之人,單從手臂的松程度便已判斷出即將發攻勢。
在出手之際,他已悉的招式,輕松化解。
此時李珺喬已經有些黔驢技窮,但對方卻依然意猶未盡。
直到疲力盡,氣吁吁之時,拓拔思齊才輕輕放開了。
他用點撥的語氣對說,“你這些招式倒也有趣,只是不能久戰,還得速戰速決才好。”
他瞥了一眼,話鋒一轉,“你在我手下都過不了十招,我怎能放心讓你一個人離開驛館?”
李珺喬惱怒地說,“你是男子,本就占盡先機,加上我疾未愈,你豈不是趁人之危,勝之不武?”
拓拔思齊見李珺喬還沒領悟過來,又補充說了句,“我待你已經留了手,要是在外面遇上了歹人,別人可就管不上你是弱子了。”
李珺喬被他說得有些啞口無言。
任是平日牙尖利,如今遇上了拓拔思齊,卻像拳頭打在棉花之上,什麼力都出不上了。
“我今日的藥呢?”努了努,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雖然生來倔強,但也不是一個只會逞一時意氣之人。
如今看來眼前的形勢是敵眾我寡,只有忍辱負重一時,最后才能得償所愿離開。
更何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別無選擇。
拓拔思齊樂于見被磨去銳氣,但見目閃爍,眼眸低垂,瘦弱的軀如弱柳扶風,心中竟生出些許不忍來。
他下意識想手把拉到桌旁坐下,李珺喬卻像一只驚的兔子一般,連忙把手回背后。
“有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
對于其他男子的親近,李珺喬下意識地抗拒。
拓拔思齊只好回了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不是要服藥嗎?坐下。”
就在兩人極限拉扯的過程中,地上的污穢早已被侍悄然清理干凈。
李珺喬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對那收拾桌上殘羹冷炙的侍小聲說了句,“勞煩你了,實在給你添麻煩了。”
那侍顯然沒有料到李珺喬會有此舉,聞言作停頓了一下,又習慣了拓拔思齊一眼,馬上就跪倒在地上,二話不說就叩頭。
李珺喬被嚇了一跳,連忙起拉住,“你這是干什麼啊?怎麼無緣無故叩起頭來,快些起來吧。”
然而那個侍卻沒有聽從李珺喬的話,反而叩頭叩得更兇了。
眼看額頭都要微微滲出來,李珺喬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興許不管用,連忙回頭對拓拔思齊急切地說,“快讓停下啊,再這樣叩下去,會出人命的。”
“下去吧。”拓拔思齊看也不看那個侍,只是冷冷地從邊吐出一句。
那個侍馬上如獲大赦一般,慌慌失失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退出了房間。
李珺喬揣測著自己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但事實擺在眼前,的確是在開口說話以后,那個侍才突然變得如此惶恐,仿佛自己犯下了天理不容的大錯來。
李珺喬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向了拓跋思齊的方向,希他能夠給一個解答。
但拓跋思齊顯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像昨日那般,把藥丸倒在掌心之上,遞給了。
李珺喬不安地接過了藥丸,最后還是按捺不住問了句,“我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拓跋思齊并沒有直接回答的話,反而若無其事地提醒了一句,“這種藥丸最不耐熱,要是你一直把它放在掌心,說不定一個眨眼的時間就會化掉,到時候我也找不出第二顆藥丸給你替用了。”
李珺喬這才意識到掌心開始有些意,看來拓跋思齊的話并不假,于是只能依言把藥先行服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嘔吐過后腹中空虛的原因,李珺喬只覺得今日所服下的藥丸口腥甜的氣息更為濃重。
強忍著惡心帶來的不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藥丸完全溶解在舌頭之上。
本以為拓跋思齊不愿意跟解釋剛才離去的那個侍的異常行為,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意外地聽到了他沉穩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不用替覺得可憐,是我娘親安排在我邊的耳目,專門替我娘親做打探之事。”
李珺喬微微一愣,旋即問了句,“你這娘親也是后娘?”
拓跋思齊搖了搖頭,“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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