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繁已經等了李景煥十八年了,也就不在乎再多等他片刻了。
離宮十八年,拓跋繁歷盡滄桑走遍了大江南北,這個向來沖行事的男子,早就被世磨沒了棱角和銳氣,變得堅韌和忍。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無時無刻不在惦記宮中的鄭瑢瑢。
如今他鬢邊有了白發,細紋也爬上了額頭和眉梢,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軍頭領了。
更何況,他失了左臂,了一個殘缺之人,他怕鄭瑢瑢見了以后會悔疚難過。
“如果你見著......要是問起我,你就說我一切安好,只是不便宮,千萬不要告知我如今的境。”
拓跋繁輕抿雙,顯得局促不安,他猶豫片刻以后,還是補充了一句,“要是沒有提及,你也不要多言。記住了嗎?”
由于拓跋繁一直以鄭瑢瑢的兄長自居,也從未告知他真正的姓氏,所以李景煥并不知道拓跋繁的真實份應為他的叔父,而非舅舅。
所以當拓跋繁說出這番話時,李景煥表現出疑,他理所當然地回道,“舅舅是母親的兄長,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了,想必母親定必會想念舅舅的。”
拓跋繁只是苦笑一聲,說來這這麼多年以來,雖說他每次和伍止通信,總會問及鄭瑢瑢的人況。
但由于鄭瑢瑢是廢妃份,雖然拓跋騫并沒有下令把打冷宮,但的昭宮因君王不再踏足,早已了另一冷宮。
即使是早已代替拓跋繁擔任軍頭領一職的伍止,也不能輕易踏足昭宮的范圍。
所以這麼多年來,拓跋繁并不能完全掌握昭宮的況,他只能從伍止的信中知道鄭瑢瑢依舊活著,至于是好是壞,是喜是憂,全然不知。
拓跋繁早就想好了,既然洪若谷不時宮替拓跋騫治病,不妨借著這個由頭,讓李景煥喬裝替洪若谷拿藥箱的小廝,跟隨他一同進宮。
既然是要喬裝打扮不被人察覺,李景煥那一頭極標志的卷發便了不得不首先理的問題。
雖說此番來到茲國,并沒有帶上李珺喬當日送給李景煥的那個直發鐵夾,但拓跋繁是親眼見過李景煥使喚的,倒也可以憑著記憶重新繪出圖樣,讓工匠依葫蘆畫瓢做出一個類似的出來。
而且把卷發拉直的手藝并不復雜,唐寧則府上也不乏心靈手巧的侍,只要跟們形容上一遍,們稍加試驗以后便迅速上手了。
原本唐寧則和洪若谷還擔心讓李景煥冒充小廝宮會被輕易發現,然而當胎換骨一般的李景煥站到兩人面前,他們馬上閉了口。
他們只見過李景煥頂著一頭張揚霸氣的卷發的樣子,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不修邊幅。
卻不知道他把頭發拉直以后,竟像換了一張皮囊,亮筆直的頭發如同瀑布一般披在兩肩,使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五更為英氣。
就連平日看不上他的侍們暗地里都在討論他的俊俏,只當當時自己看了眼。
雖說當日洪若谷因李景煥的猶豫不決而對他小懲大誡,但這幾天看見他為了宮而做出的這些準備,也不由得贊嘆了一句,“你如今哪里做得了老夫的小廝,分明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說罷,他沉思片刻,轉頭讓下人取來一套布衫,讓李景煥換上。
穿上那套明顯大不合的褐衫,再把一頭青用同發帶簡單系起來,這才稍稍掩蓋住李景煥出眾的容貌。
然而洪若谷還嫌不夠,千叮萬囑道,“宮的時候,你走路時稍稍俯著子,莫要把腰得那麼直,再把頭埋得低低的,大概就可以了。”
李景煥一邊聽著,一邊認真地把洪若谷的話一一記在心上。
為了以防萬一有人提問到有關醫藥方面的知識,李景煥還問洪若谷取來幾本簡淺的醫書,連夜惡補了一下。
原本李景煥還做好心理準備,那一夜肯定看不完那幾本醫書。
因為他自認為對醫方面的知識興趣缺乏,又從未瀏覽過醫學典籍,會看得十分艱難。
但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他對書上介紹的藥材、位、用針一看就懂,如有神助一般。
他看著這些似曾相識的名詞,暗道原來自己竟有這方面的天賦,要不是這次臨急抱佛腳,也不一定能發現得到。
所以當李景煥向拓跋繁報告自己天未亮就看完了這些醫學典籍時,他的神態不乏得意,就像一個期待獲得贊賞的孩子一般,急于向大人邀功。
拓跋繁卻心知肚明這本不是什麼天賦。
這全是因為李景煥自小被醫高明的李承恩養育,在李承恩邊生活的十八年,李景煥早已耳語目染到各種醫藥用詞,他能輕而易舉地看懂書上的用語,本就不足為奇。
但拓跋繁不可能對他言明個中的原委,只是言不由衷地附和了幾句,跟著洪若谷一道對他稍加贊賞。
眼看著李景煥已經準備就緒,馬上就要隨洪若谷宮了,拓跋繁卻開始張起來。
他看著李景煥充滿期待的目,一時竟不知自己這番決定是對是錯。
商人心態的唐寧則本就希借著這次機會,就扶龍之功,此刻見好不容易李景煥愿意走到這一步來,而拓跋繁卻猶豫起來,馬上出言勸拓跋繁。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公子已經下定決心宮,你應該支持才是,莫要在這等重要關頭犯糊涂!”
唐寧則的話讓本還在猶豫不決的拓跋繁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看向整裝待發的李景煥,思慮再三以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舅舅就在這里等你回來,宮以后萬事聽從伍止和洪大夫的安排,莫要魯莽行事,切記切記!”
李景煥帶著拓跋繁的囑托離開了唐寧則的府邸。
由于先行一步宮的伍止早就安排好當日守門和巡邏的軍都是自己的死忠屬下,所以洪若谷和李景煥暢通無阻進了宮門。
雖說軍可以是伍止安排的人,但帶領洪若谷進殿的卻是拓跋騫邊最為信任的宮人,這就得靠洪若谷和李景煥隨機應變過去了。
眼看馬上不遠便是拓跋騫所在的宮殿,李景煥想到里面住著的人正是下令把他的生母、把他棄于河的父皇時,他不自心生恐懼,手心開始控住不住地冒汗。
旁邊的宮人見李景煥低垂著頭,手扶藥箱的位置一片,便好奇地問了句,“洪大夫,你這小廝好生臉生,從前竟未見過?”
洪若谷也看出了李景煥的異樣,連忙回了句,“從前那個跟我進宮的小廝染了風寒,尚未痊愈,但老夫邊又缺不了幫忙寫藥方的人,只得把這個蠢笨的帶上了。”
那個宮人馬上了然于心,笑著回了句,“畢竟這娃兒第一次宮,天威難料,這也難怪他張得一手是汗。還是趕讓他到一旁一下手吧,免得到時候弄了藥方,惹君上不快。”
宮人的話提醒了洪若谷,他也擔心李景煥見到了拓跋騫以后,會被這個目如炬的帝王看出端倪,馬上想出了一個法子。
洪若谷突然驚一聲,“哎呀,瞧老夫這記,今天明明要替君上施針,卻忘了帶施針用的針包來。這樣吧,阿煥,你且幫老夫走一趟藥司,去借一套回來。”
由于早在宮以前,伍止便把宮中各的分布圖給了李景煥,他自然知道洪若谷此舉是為了讓他有機會潛昭宮,好去跟他的生母見面。
所以李景煥聞言連忙答應著,迅速轉離去。
然而他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到后面那位宮人在喊——“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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