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眼就看穿的不安,也不揭破,只是如同閑話家常一般,又像一個長輩對晚輩的循循善,“朕又不是什麼洪水猛,你用不著如此張的。”
“朕不過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打算要問一下你的意見,你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朕就可以了。”
李珺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心平復一些,這才回話說,“未知陛下有何事困,不妨說出來,臣雖然不才,也希能替陛下分擔一二。”
陛下微微頷首,“如今……在你們李家可還好?”
李珺喬一開始并沒有領悟到陛下口中所說的到底指的是誰,直到看到他眉間的遲疑。
李珺喬馬上反應過來陛下所說的指的不是他人,正是李一晴。
李珺喬大震驚。
一方面因為李家從未對外公布過李歸晴的真正份便是當日被歹人擄走的李一晴,加上平日姑姑的活范圍也僅限李家宅子,鮮出去走,也沒多人見過的面貌。
另一方面,當年李一晴急病離世的消息也是得了家認可,公布于眾的,所以李珺喬一直以為李歸晴的份不會暴于人前,更不會被遠在京城的陛下所得知。
如今看來還是李珺喬想得太過簡單了些,竟全然沒想到陛下的耳目遍布整個涼凌國,李家老祖宗認義一事,又怎能瞞得過陛下?
當時李家人見宮中一直沒有靜,便理所當然地以為此事已經瞞天過海,沒料到陛下只是不去過問,并不代表他并不知。
而且聽他的語氣,他不僅知道李一晴已被李家尋回,大概還知道的神狀態不對勁,才有此一問。
既然陛下把話敞開了說,李珺喬也不好遮遮掩掩,便直言道,“看起來不怎麼好,實到底如何,臣也不敢肯定。”
陛下聞言倒也沒有意外,也沒有再問話中到底是個意思,反而神凝重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當年之事果然不簡單。”
李珺喬意識到陛下顯然知道了一些,口而出問了句,“陛下是查到了什麼嗎?”
陛下并沒有直接回答的問題,反而嘆息了一句,“說到底,還是朕對不住。”
李珺喬看出陛下眼底潛藏著一愧疚和憐惜,只見他眉頭下垂,雙抿,那是心懷愧疚的人通用的面部表,想要裝也裝不出來。
李珺喬不在心中反問自己一句,“既然陛下對姑姑心存愧疚,那會不會當年他本就沒有預料到這件事的發生?”
但李珺喬轉念一想,縱使陛下對李一晴有愧疚,但畢竟這件事屬于皇家丑聞了,而李家老太君一直明察暗訪李一晴的下落,無疑是在打皇家的臉。
如今貴為天子的陛下為了掩飾這件事,借著李太君生辰的由頭,賜下含毒藥的九層佛塔,意圖在不知不覺中殺人于無形,這也并非不可能。
于是沉片刻,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九層佛塔,想要看看陛下的反應。
“當年之事,誰也不愿意發生的。但在老祖宗有生之年能夠重遇姑姑,對而言已經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也不枉祖母日日在陛下親賜的九層佛塔之前誠心焚香禮拜,未有一日停歇。”
然而,并沒有在陛下臉上看到預料中的驚恐,取而代之的卻是訝異。
“九層佛塔?朕何時給李太君賜過這玩意?”陛下的語氣十分意外。
李珺喬因陛下的話而大震驚,于是連忙追問道,“就是那個用紅檀木為原料搭建的九層佛塔啊,每層佛塔都鏤刻了一個佛家典故,是祖母生辰之時,陛下讓宮里的公公送到李府來的啊!”
只見陛下的眉頭皺,一臉凝重地回了句,“朕從沒有送過什麼九層佛塔,你會不會是記錯了他人?”
李珺喬見陛下斬釘截鐵地否認九層佛塔為他所送,初時還當他是不想讓李珺喬知道他對李太君存了歹心,所以故意混淆視聽。
所以再次試探道,“那會不會是陛下吩咐了邊的宮人備禮,宮人備好賀禮便直接送到李府去,所以陛下并不知曉到底送了什麼?”
陛下依然否認,“且不說朕日理萬機,記不住李太君的生辰,要是朕真的讓人備下賀禮,宮人斷不會在未給朕過目的況下自作主張把賀禮送出的。”
“你口口聲聲說那九層佛塔乃朕所賜,是那個送禮的宮人親口告訴你的嗎?你可還記得他的模樣?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宮人做的好事。”
陛下顯然對李珺喬的反復試探到有些暴躁,但他還是耐著子給解釋了一番,試圖消除的誤解。
幸好李珺喬對李太君生辰之日前來送禮的宮人的外貌尚有記憶,便又給陛下細細描述了一遍。
陛下聞言面訝異的神,因為李珺喬口中的人,還果真是來自宮中,而且陛下對他頗為悉。
那個眉心有著一顆觀音痣的宮人,不是他人,正是皇后宮里的首領太監江榮。
李珺喬察覺到陛下神有異,馬上反應過來他肯定認識這名宮人,便追問了一句,“陛下是不是認識這個宮人?”
陛下沉默了片刻,反問道,“你三番四次提到這個九層佛塔,當中是有什麼不妥嗎?”
李珺喬見陛下察覺到自己在試探他,也不敢輕易暴知曉九層佛塔藏凌霄散的,只是含糊其辭地說,“也沒什麼不妥的,只是隨口一提罷了,既然陛下說沒有賜下這個賀禮,想必是宮人弄錯了。”
陛下見并沒有說真話,又怎會輕易讓胡混過關,便干脆把話挑明,“你是在懷疑什麼嗎?”
李珺喬見此法不,陛下又是個尋究底的主,只能做出了一個這一生自認為最為大膽的決定。
“要是陛下敢以天下為誓,說自己真的不知曉九層佛塔之事,也從沒有生過禍害祖母的心思,臣便把真話告知。”
陛下顯然沒有料到李珺喬竟會如此大膽,其他人在面對天子威嚴時難免震懾,居然還敢讓天子對起誓,用得還是江山社稷為誓。
出乎意料之外,陛下并沒有因李珺喬這等僭越的話而生氣,反而覺得此時的李珺喬倒有幾分像當年那個無所畏懼,眼中充滿堅定的小姑娘。
而且他就沒有做過李珺喬口中所說的那些事,他也不怕起誓。
他只想知道到底是什麼緣故,會令李珺喬甘愿冒著冒犯天子的風險,都要得到他的承諾,于是他如所愿,以江山為誓。
李珺喬本對陛下尚有疑心,但如今見他如此坦,不開始懷疑起自己一直以來的推斷。
既然陛下都依言照做,也不可能不踐諾,便把當初是怎樣從九層佛塔中發現凌霄散的過程一五一十告知了陛下。
就連發現侍候李太君邊的黃嬤嬤因凌霄散而中毒亡的事也沒有毫瞞。
陛下聞言不臉大變,此時他終于明白為何李珺喬既然知道九層佛塔有問題,卻沒有選擇報,全因為一直誤以為此是他所賜!
只是他不明白皇后邊的江榮為何要冒充他的名義給李太君下聘禮,他也無法確定皇后是否對此事知。
但既然李珺喬已經跟他坦言這件事,他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只當從沒聽過這件事。
心自問,他對當年之事也曾存了疑心,只不過納蘭慕云溫如水、賢惠,又跟他生下兩兒一,他就沒懷疑到頭上來。
但如今李太君因為九層佛塔藏著非皇家不易得的凌霄散,而送禮的人又是皇后邊的人,那勢必要尋個機會,盡快召來江榮,好好盤問一番當日之事。
為了安李珺喬,不讓打草驚蛇,陛下向李珺喬保證自己一定會徹查李太君之死是否存在人為因素,要是果真被他查到是有人刻意為之,他絕不會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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