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讓陛下十分失落。

他自認為這一生對李一晴和納蘭慕云都有虧欠，要是真要計較起來，說不定他對納蘭慕云的虧欠更多。

但他只能容忍自己親手把江山傳遞，而絕不允許他人來奪取，即使那人是他的枕邊人。

所以他暗中調了宮外的耳目，把納蘭青云的一舉一都收歸眼底，很快，他便掌握了納蘭青云屯兵的進度以及謀反計劃。

甚至，在一段時間里，不知從何傳出納蘭青云虛報鹽田產出，又置下為數不的“護院”時，他也曾給過納蘭慕云坦誠的機會，但依舊堅決否認，還替父親陳。

他依舊記得在為父陳時聲淚俱下，人至深。

跪在他面前，請求陛下不要相信邪之人時，他差點就忍不住相信了。

可惜他是君主，在江山即將搖之際，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而李珺喬的話，了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他沒想到李太君因為他對納蘭慕云的仁慈和不忍而喪命，而李太君所種之毒，恰恰正是他如今上所種的凌霄散之毒。

他悔恨加，當年他已經顧不住李一晴了，沒想到事隔十多年，他還害了李太君。

所以他再也忍不住，帶著鄒彥到了儀宮。

他也知道即使如此，他還是對下不了手，但他還是想去看看到底對九層佛塔之事有何說法。

的承認也曾讓他生出過希冀來，然而當聲俱茂地描述自己對李一晴的愧疚時，他便把僅存的最后一點夫妻恩盡數湮滅。

所以，當鄒彥尋來許三給他放解毒的時候，他問了許三一句，“要是再不能尋回解藥的話，朕還能茍活多久？”

許三神黯然，但也沒有毫瞞，“堅持按時放的話，五年，要是放任不管的話，一個月。”

陛下聞言卻不似旁邊默然垂淚的鄒彥那般傷，反而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那朕還有五年的壽命，興許還能來得及籌謀之后之事。”

他仿佛一下子年老了十歲一般，無力地對鄒彥說，“要是有機會，朕還真想在有生之年，再見一面。”

鄒彥自然知道陛下口中所說之人是誰，便低聲問了句，“那陛下需要老奴去安排嗎？”

陛下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上一段時間吧，興許今年大雪紛飛之時，我們便能重遇。”

鄒彥只當陛下此言不過是期許，卻不知道他在此時已經下了決定。

另一邊，李珺喬回到月明宮之時，今夕已經等得焦急不已。

但李珺喬只解釋說陛下把召去只為了詢問準備大朝會之事進度如何，還問及府中各人的狀況，卻沒有提及已經把李一晴已經尋獲，以及李太君之死乃中毒告知陛下。

今夕不疑有他，懸在半空的心才真正放了下來。

李珺喬本以為經過今天以后，便能安心準備大朝會之事，沒料到在大朝會舉行的前一天，陛下再一次召來了。

他對李珺喬坦言，他查到李太君所中的凌霄散之毒，是來自皇后，而且那個九層佛塔，也是皇后用他的名義送給李太君的。

其實早在陛下親口否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時，李珺喬并非沒有懷疑過皇后。

畢竟皇后是當年的直接參與者，也是利益既得者。

但也想過，要是下毒之人是皇后，想必陛下選擇包庇的可能，遠比因此等久遠之事而懲皇后要大得多。

所以當陛下找到，并跟說一切都是皇后所為時，有過一瞬間的不理解。

然而，陛下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李珺喬大震驚，因為他向提及的，正是和親一事。

還沒等李珺喬開口拒絕，陛下便先解釋說，“雖說是和親，但實際只是一個幌子，朕要你做的是，以和親公主的名義，到茲國皇宮去，攪朝堂風云。”

“陛下的意思是……讓臣去行間諜之事？”大驚失的李珺喬忍不住口而出。

陛下沉片刻，鄭重地說，“朕也知道讓你離鄉別井，做這等危險之事，你心中斷然是不愿意的。”

李珺喬也沒有惺惺作態，反而直率真誠地回道，“陛下猜得沒錯，臣的確不愿意。”

說實話，李珺喬在聽到陛下說起這件事是，的第一反應是——荒謬！

不過是一個商人之，又不是訓練有素的特工，上也僅有幾下三腳貓功夫，說是花拳繡也算不上，出不了幾招便已黔驢技窮。

要是真的不自量力接下這個活兒，然后到了茲國，說不定還沒刺探到什麼有用的報，便已暴行蹤。

加上自古以來被敵方發現的間諜，他們的下場都十分悲慘，李珺喬并不打算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也想不明白，以陛下在江南安的耳目能夠把李家大宅之的況打探得一清二楚，且不被發現，由此可見這些耳目也并非等閑之輩。

為何陛下卻舍近求遠，反而要讓毫無間諜經驗的李珺喬行這等冒險之事？

難道陛下就不怕一旦事發，兩國之間的關系會掉到冰點以下，邊境的戰火會再次燃起嗎？

此時已然又急又惱，也就管不上抗旨不遵會有什麼后果，反而明確地向陛下表明了的態度。

陛下不怒反笑，“如今看你這樣，反而有點當年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了，說句實話，這次宮你拘謹守禮的樣子，朕還真有些不習慣。”

李珺喬不能確定陛下究竟有沒有把的拒絕放在心上，便又重復了一遍，“陛下是明君，自然知道社稷之事斷然不能只依靠一個子，既然陛下欣賞臣的敢言，那就請陛下收回命，把臣的這份坦誠看作是臣對陛下的信任吧！”

陛下見態度堅決，本不接這個計劃，便知道此時他也該出大招了。

他對亮出了他的底牌，“皇后那邊，朕自有辦法讓心甘愿地伏罪，絕不徇私。”

與此同時，陛下也跟明言，“朕知道你心中之人乃是大夫之子，雖然眾人都認為他已經在那次客棧失火之中喪生，但是，這并不是事實。”

“事實就是，那李景煥如今所的地方，正是你將要和親的茲國。”

李珺喬震驚得一時無法言語，沒想到陛下的耳目，居然連這等蔽之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那可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真相。

陛下見李珺喬這般反應，更是加了一句話，“興許你還不知道這李景煥的真正份吧？他乃是茲國的十五皇子，因天生一頭卷發，被投河……”

李珺喬沒料到陛下帶給的竟是這等驚天地的消息，連忙追問了一句，“那他……現在怎樣了？在鬼茲國何方？”

陛下知道李珺喬已經上鉤，便對說，“據探子來報，不久前李景煥已經被迎回鬼茲國皇宮，也改回了皇室姓氏，名喚拓拔辰。”

“只是如今茲國國王病重，大概命不久矣，要是他一旦死，拓拔辰就會首當其沖，為活人獻祭的首選。”

李珺喬一聽，馬上急了，“何為活人獻祭？是殉葬的意思嗎？！”

陛下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這不一樣。活人獻祭，是為了敬神，而殉葬，則是為了敬土之人。”

“而且，活人獻祭的死法更為殘忍一些。”

陛下雖然沒有點明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殘忍，但單從他點到即止的言語，便足以讓李珺喬聯想浮翩。

“要是你想救他，朕可以幫你，但首先你要為和親公主，才能幫助拓拔辰離困境。”陛下的神凝重，提醒了一句。

李珺喬沉默了片刻，“真的只能有這個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