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品咂了下,郎君啊……比之高高在上的“殿下”,確實平易近人了幾分,因此爽快地答應了。
長史見配合,頓覺肩上擔子輕松,難怪幾位傅母人后慶幸,說這回得了個好差事,既能出宮,又不用為憋著勁調理人而煩心。
“還有一件事,娘子看,能不能商議商議。”長史掖著手,矜持地笑著,“行轅兩廚司,可否合并?從今往后娘子與殿下就在一用飯吧,若要好,吃口上必先契合,世上的夫妻一般都吃在一起,娘子說呢?”
可惜這件事,沒能得到太子妃首肯。為難地說:“我生在長安,長在長安,口味是長安人的口味。殿下從北地來,若讓殿下屈尊依照我的口味,太委屈殿下了。”
長史覺得可能會錯了意,“其實娘子可以配合殿下的……”
結果對面的人裝聾作啞,一聲“什麼”,問出了有耳疾的征兆。
長史立刻就明白了,諸如此類原則的問題,最好是不要及。遂知識趣地說是,“這話就當臣沒說,行轅中照舊設置兩廚司,聽憑殿下與娘子調遣。”
居上這才滿意地頷首,挽著的披帛,順著木柞長廊款款回去了。
樂游原上吹來的涼風,輕地拂上的華料,織滿團羊紋的朱櫻長吹得飄搖起來,人凌空登仙一樣。
藥藤攙住了的胳膊,低聲道:“小娘子可發覺不對勁?太子殿下瘸了。”這話重新復述一遍,引出了巨大的驚惶。
居上早就察覺了,悲哀地問藥藤:“我的準頭真有那麼差嗎?”
藥藤沒說話,但表直白,無聲勝有聲。
居上忽然有些后怕,“我辦事沖,誤傷了太子,你說他今日回來,會不會找我算賬?”
藥藤左右觀一圈,見四下無人才道:“先前不是騙長史,說睡麻了嗎,我想殿下還是要面子的。至于來不來找小娘子算賬,婢子說不好,照理說殿下很有君子風范,你看咱們好幾回落到他手里,他都對小娘子網開一面,還不夠說明況嗎?”
說起網開一面,居上心頭就一蹦,還記得趙王家宴那次,他合合理的解釋,雖然有很大嫌疑只是為了報復,但在此之前自己確實不曾吃過大虧,所以好像暫時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不過打人不好,尤其還是大飽眼福之后。為了補償,必須好好表現一番。
向藥藤討主意,“你說櫻桃畢羅好,還是花糍好?”
一提花糍,又想起了陸觀樓。如今那位陸三郎應該正在籌備婚事,等著迎接沛國公主下降吧!
臉上的彩熄滅了半邊,藥藤最了解,和聲安著:“小娘子別氣餒,往后見了面,他得喚你一聲阿嫂。當不一家人,就嫁進一家門,嘿!”
啊,獨到的見解!居上重又高興了,搖著扇子說:“還是做金鈴炙吧,那東西做起來簡單。”
太子妃要下廚,驚的不是典膳局,還有行轅中的傅母們。雖說教導太子妃洗手作羹湯不是們的分,但不妨礙大家來旁觀。
可惜樣樣通的太子妃,似乎不懂怎麼下廚,好在符嬤嬤廚藝不錯,便來引導。如此一番捶打,幾過后,居然可以做得像模像樣了。
往面中加足量油,再做漂亮的小鈴鐺,孩子天生有一雙巧手,做這種細的活計最是得法。只見小心翼翼出個厚薄勻稱的空心小球,然后在開口,塞進了米珠大小的面團。
搖一搖,除了不能發聲,形狀可說惟妙惟肖。放進鐵盤,塞爐膛烘烤,時候差不多時取出來,一個個鈴鐺發出金黃的澤。居上請每位傅母嘗了一個,甜甜,以便往后大家更好地相。
傅母們嘗后都說好,脆得宜,齒頰留香,實在是一次功的嘗試。
于是居上放心把這些金鈴炙裝進玉盤里,雙手捧進了凌溯的院子,鄭重其事放在桌上。為了好看,甚至在盤邊點綴了兩朵茉莉花。
只是等了許久,不見凌溯回來,只好先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但也不曾進屋,坐在回廊下遠遠觀,心里還在嘀咕,不會忙于公務,今晚不回來了吧。
還好,暮四合的時候,終于等來長史通稟,說殿下已經到門上了。
居上忙起整了整冠,不多會兒就見凌溯從院門上進來,神照舊肅穆,走路似乎也沒什麼異樣,不過仔細分辨,確實有約的瘸意。
回頭看看藥藤,居上覺得有點心虛,“我真的打傷他了,他會不會捶我?”
藥藤說:“小娘子做了金鈴炙賠罪,殿下會明白你的用心的。”
如此一寬,坦然了不。再吸口氣壯一壯膽,順著院墻一直往南,穿過隨墻門,走進了他的庭院。
天地間浮起了幽幽的深藍,夜仿佛是從花間草底鉆出來的,轉瞬暈染了翹角飛檐。廊下有太子坊的人侍立,遠遠見來,忙進去回稟。不一會兒又退出來,含著笑,比手請。
所以太子還是很大度的,居上了,邁進門檻,“郎君,你回來了?”
肅容看著桌上點心的凌溯被這樣一喚,好像有點晃神,但表控制得很好,淡淡“嗯”了一聲。
居上指指玉盤中的金鈴炙,“這是我親手做的,請郎君嘗嘗。”
親手做的,就令人猶豫了,凌溯不免要懷疑,有沒有往里面下毒,做前真的凈手了嗎。
出于慎重,他垂目道:“我已經在東宮用過暮食了,多謝小娘子好意,請回吧。”
請回?這就下逐客令了?居上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和氣地說:“我在廚司忙了半日,就為給郎君做這個。”邊說視線邊下移,“我聽長史說,殿下睡麻了,那可是上了年紀的人才得的病,殿下一定要小心啊。”
又在含沙影!凌溯冷著臉道:“昨夜我在行轅遇襲了,罪魁禍首必定是前朝余孽。暗自西院來,請問小娘子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居上立刻說沒有,“朗朗乾坤,竟有人如此大膽!”說罷又奉上了笑臉,“郎君稍安勿躁,這行轅外有那麼多翊衛守護著,我覺得就算有人行不軌,也定不會功的。”
結果凌溯涼笑一聲,垂下手,將從皂靴中了出來,“小娘子過于想當然了,這賊人功了,還打傷了我的。若讓我逮住,一定好生嚴刑拷打,問問究竟了誰的支使,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
居上心驚膽戰看了一眼,發現昨天下手確實有點狠,太子的小上赫然出現了一塊鵪鶉蛋大小的淤青。
直接承認,又不大好意思,只得顧左右而言他,“郎君可是久經沙場的戰將啊,沒想到此人手段恁地高強……”
又讓見針地顯擺了一回。
凌溯沉默著放下了。倒沒有再糾結于“前朝余孽”,忽然調轉話風道:“小傷,養兩日就好了,應該不會耽誤我赴宴。”
居上很好奇,“郎君要去哪里赴宴呀?”
凌溯提起鎏金鴻雁銀執壺,往杯中續了飲子,“赴沛國公主與陸駙馬的婚宴。說起駙馬,還多虧小娘子引薦呢,那時陛下與皇后殿下為公主擇婿,挑了好久,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后來我想起陸給事,便在陛下面前提了一,陛下召見之后大為贊賞,得知陸給事尚未婚配,下旨為公主指了婚。”口中平靜地說著,卻按不住仰起的角,贊嘆道,“真是郎才貌,天定的好姻緣!這場喜酒,一定要暢飲三杯,畢竟孤也算半個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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