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門有點高,嚇了居上一跳,忙道:“好好好,我就是隨口一說,郎君別生氣。
“然後識相地調轉了話題,“那個行刺你的人,是子嗎?那天遊玩回來,我細想想心有餘悸,萬一刺客偽裝慕你的子,就像那個茲樂伎那樣,那郎君豈不是危險了! ”
所以的反應真是慢半拍,到現在才發現有患。不過能想那麼多,也不容易了,凌溯道:“刺殺我的不是子,是個粟特漢子,假借上寫了函,引我過去查。也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外表病歪歪的人,竟有那樣的手”
居上並不關注那個粟特人,還在為將來太子后宮的組勞心勞力,喃喃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來以後不能納異族子進東宮,我得為郎君的安全考慮。”
凌溯說了半日,發現同鴨講,無奈道:“凌氏有家訓,向來不許納異族子為妾,到我這裡也不會破例。”
居上點頭不迭,老祖宗果然高瞻遠矚,有先見之明。
三言兩語圈定了納妾的範圍,彼此都很滿意,居上發現他還坐著,又殷勤道:“郎君不躺下嗎?睡一覺,好得更快。”
他瞥了一眼,“小娘子在,我躺下可是太失禮了?”
居上心道假模假式,昨日樂遊原紫薇樹下,他一沾氈毯就半躺下了,也沒見他有什麼不好意思。今日了傷,反倒矜持起來,別不是跳了一回潭,腦子進水了吧。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識道:“郎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待晚間再來你。”
從東院退出來,邊走邊慨:“這朝太子也當得險啊,幸好手不賴,要不然可壞事了。”
藥藤琢磨了半日,終於得出結論,“聖上和皇后殿下一定是探明了娘子比尋常貴獷悍,才下定決心封你做太子妃的。”
獷悍這詞雖然不雅,但還算切,畢竟太子妃也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能時刻指太子來救自己。
笑了笑,覺得德甚配位。
穿過隨牆的小門回到西院,行轅中歲月悠長,中秋前的午後,樹上知了仍得聲嘶力竭。
廚司例行命人送了一盞山過來,但帶了典膳郎的話,說這是今夏最後一盞涼飲了,過了中秋天氣轉涼,不再向娘子提供加了冰的飲食。居上為此難過了一會兒,東宮的典膳局果然比家裡嚴苛得多,家裡只要撒個,阿娘沒有辦法了,偶爾也會通融通融。
無論如何,先用眼下的快樂吧。舀了一勺沙冰填進裡,忽然見候月上前通傳,表古怪地說:“小娘子,有人求見。”
居上頓住了手,“誰啊?”
如今人在行轅,除了家裡的姊妹,應該不會有人再來探視了吧。
候月的表很迷茫,向外指了指,“就是那個武陵郡侯哦不,如今也不是郡侯了反正就是那個人,說要求見小娘子。”
這下連居上也納罕起來,“他來幹什麼?”想都沒想便道,“不見,讓他回去吧。”
候月領了命,退出去向史傳話,不多會兒史又進來了,對方堅定地表示,若辛娘子不見,他便要求見太子殿下了。
這算是要挾嗎?與辛家的恩怨,要捅到太子麵前?
居上很不耐煩這種做法,原本是決定不見的,現在倒要他究竟想做什麼了。
抬了抬手指,示意讓人在廳房等候,自己起往前院去,臨走之前纏綿地了石桌上的山,不忘叮囑婢一聲:“替我拿冰渥著,別讓它化了。”
沉悶嘆息,還有些薄怒,挽起披帛穿過庭院,到了會客的地方。韓煜已經在那裡等候了,太子妃不到,他不敢坐,就這麼一直站著,眼等著駕臨。
居上耐下子,見他長揖,淡漠道:“韓郎君不必多禮,今日登門,不知有何貴幹?”
如今的韓煜,早沒了當郡侯時的意氣風發,曾經他以為那個爵位是長在他上的,他是韓家嫡長,父親的後人裡沒有誰比他更適合襲爵,甚至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來,自己也有辦法抹平。
可時至今日,他才終於意識到,得罪誰也不要得罪辛家,因為辛家背後站著太子。他的母親,陳國夫人,要關頭選擇了保全韓家,居然真的摘了他的郡侯頭銜,徹底將他變了棄子。
解鈴還須繫鈴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只好著頭皮找到行轅來。
他叉著手,帶著扭曲的聲調陳,“先前是我輕狂,辜負了二娘子的一片真心,現在想來很是後悔。我已教了,更怨恨自己一時糊塗,今日來求娘子寬宥,請娘子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居上那張臉,連半分錶也懶得做,直言道:“你後悔的,只是被褫奪了爵位而已。”
韓煜見不留面,敢怒不敢言,輕吸了口氣道是,“我也不諱言,確實是落得這樣地步,不得已才來求娘子。那日我與二娘在西明寺初遇,若後來不生那些枝節,我應當已經向貴府上求親了,人生際遇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所以郎君今日不應該來見我,該去向二娘子賠罪才是。”
韓煜說是,又支吾起來,“可二娘子不肯見我,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斗膽來見娘子的。”
吧,有的執拗,一點意義都沒有。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在他母親面前一口咬定,非果兒不娶。
其實居上很好奇,“郎君覺得我家二娘,是哪裡配不上郎君呢?名門出教養極好,脾氣也好,我本以為遇見了一位無可挑剔的郎子,卻沒想到竟會到這樣的慢待。”
說得韓煜臉紅不已,踟躕道:“娘子言重了,不是二娘子配不上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因多番與果兒接,逐漸了方寸。我原本不想的我也從不覺得果兒比二娘子強”
這話居上已經不聽了,“拿我家二娘與果兒相比,辱沒我家二娘了。”
“是是是”韓煜忙改口,“果兒怎麼能與二娘子相提並論,是我自己經不得蠱,對不起二娘子。我也曾想過,乾脆向二娘子坦白我與果兒之間的事,但果兒不答應,知道良賤不能通婚,更何況我有爵在。”
居上並不想了解他和果兒之間的恨糾葛,漠然道:“上次把果兒送去貴府上,連人附帶了契,只要放了良,郎君就能與長相廝守了,這不是很好嗎。”
可不好之在於丟了爵位。武陵郡侯的稱號是頭代蔭封,他襲爵之外,本並沒有實職。一旦爵位被收回,他就了無所事事的人,如今想謀個一半職,奈何壁,只好來求太子與太子妃手下留,容他一條活路。
當然,要想討活路,就得有代。他迫不及待地表明了心跡,“我與果兒已經分道揚鑣了,大娘子,背棄二娘本不是我所願,若不是果兒”
居上擺了擺手,“話不能這樣說,我相信郎君是真心待果兒的。那日趙王府起宴,我們都盼著郎君出現,結果郎君沒有來,可見是放棄了結貴的機會,一心想與果兒有個好結果。”
說起這個,就愈發令韓煜愧了。那日自己沒有出席,果兒也稱病不曾陪二娘子赴宴,他們兩人在外廝磨了半日,估猜著趙王府宴散,才各自歸家。
居上他無話可說,打心底里冷笑了一聲,“既然重重義,為什麼最後卻放棄了?你要是對果兒不離不棄,我還敬重你三分。如今飛蛋打,兩邊沒著落,今日是想運氣,才來太子行轅見我。可惜我這麼護短的人,是絕無可能發善心的,老實告訴你,那日撞破你們的計,若不是左右的人強拉住我,我必定連你一塊兒打。我勸郎君快回去吧,別來自討沒,要是還不走,就別怪我拳頭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