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出门又回来,他仍未放在心上,大抵是骗他进了宫,实则去外面转了一圈吧!
当然,上房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他以为事就这样过去了,毕竟爷娘与子之间的斗争,就谁沉得住气。
可谁知隔了两日,宫中的诏从天而降,严辞斥责他忤逆,褫夺了他的爵位。
那一刻他直接傻了眼,做梦也想不到,阿娘真会上疏陛下。
领旨之后瘫坐在地上,他茫然问阿娘为什么。阿娘冷酷地告诉他,韩家绝不会因为一个他,得罪当朝太子。
没了爵位,天翻地覆,他终于可以放心与果儿在一起了,代价就是失去居所、用度和所有仆从。
郡侯府没有果儿的容之,被驱赶出来,他只好领着去了别业。晚上相拥的时候,已没有了往日的激与战栗,也没有了郡候与婢份的悬殊,他们变同命鸳鸯,谁也不知道归路在哪里。
贵可生闲,贱则生怨怼,他开始憎恨现在的种种,怪果儿红祸水。原本是打算送走的,可说自己有了孕,他又犹豫了。
然而今日见了太子,那句话狠狠敲打了他,他惊惶地意识到,太子知道的,恐怕比他以为的更多。
要一辈子沦为猪狗,和捆绑着坠地狱吗?眼前有把上岸的梯子,是放弃,还是挣扎着重爬上去?
他在门前站了许久,终于推开半掩的门扉迈进门槛,这是他授爵之初置办的别业,院子很大,但没有家仆,到显得空地。
垂着袖子进门,果儿见他回来忙迎上前,急切地问:郎君,大娘子答应了吗?
韩煜了一眼,不知怎么,好像没有往日的娇俏了,脸泛黄,上也起了皮。
他不动声撤回手,一屁坐进椅里,乏累地说:辛大娘子恨不得吃了我,还是太子殿下容,许了我一个仓曹的职务。
果儿有些失,仓曹是几品?
韩煜无奈地惨笑,“从七品。”
从七品相较于二品的郡侯,可说天悬地隔。果儿有些愤懑,太子殿下拿郎君当乞索儿,还有那大娘子,也太不念旧了。
的话,又一次深深刺伤了韩煜的自尊心。
乞索儿?他忽然捶了一下椅旁的香几,捶得轰然一声巨响,我变乞索儿,到底是拜谁所赐?要不是你,挡在我与二娘之间,我早就与定,早就向下聘了!我问你,为什么我的信迟迟不能送到二娘手里,你又为什么扣着二娘的信件不肯给我?你从中作梗,那些小心思我早就了!也怪我自己瞎了眼,不贵贱婢,一步步被你拖累至此,真是我的报应,是我活该!
果儿被他大吼大一顿,人像风里的枯叶般抖起来,郎君是在怨怪我吗?是谁说见我,就想起那个青梅竹马的房中人?
所谓的房中人,就是从小伺候韩煜的婢,那婢上年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遇见果儿,让他无端生出了亲近之心。
他脸灰败,慢慢颔首,是我糊涂了,把对的思念,转嫁到了你上可你为什么那么恶毒,要不是你的那些主意惹恼了辛家,辛家也未必置我于死地。
果儿大哭起来,当然也有自己的懊丧之,原本是做够了伺候人的活计,想借着他一步登天的,结果最后走到这样田地。
如今他是唯一的希了,必须紧紧抓住不放,便哭着说:郎君,我的图谋,不过是想与你在一起啊。
韩煜苦笑连连,现在你终于和我在一起了,你觉得欢喜吗?我一无所有,只剩这房产,等荷包空空的时候将这里卖掉,你我就真的变乞索儿,要沿街乞讨为生了。
说得果儿惶恐起来,郎君,不会的何至于
韩煜舒了口气,重了佝偻的脊背道:我打算去商州了,长安实在让我待不下去。
果儿说好,我这就收拾行囊,陪郎君一起去商州。
结果韩煜不说话了,只是定眼着。明白过来,郎君是想抛下我吗?极度失后,负气道,也罢,你去商州,我回辛家。二娘子素来心肠软,只要我与说,当初是郎君所迫,被郎君强占了子,二娘子自会同我,重收留我的。
这番话一出口,往日的分是然无存了。韩煜咬牙道:苏果儿,我早该你是个烂了心的贱婢!我强迫你?分明是你投怀送抱引我,如今竟要倒打一耙坑害我。
曾的郎君卿卿,终于恶语相向,果儿道:我好好的郎,从来不曾与外男接触过,若不是郎君带坏了我,我怎么会做出背主的事来!
韩煜被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你怀着孕回辛家,辛家能答应吗?
果儿微怔了下,忽而笑起来,我说什么,郎君都信吗?我与你相识,由头至尾还不足两个月,哪里来的孕。说罢向他出手,既然无缘,郎君便把契还我吧,也不枉相好了一场。
的笑刺伤了他的眼,韩煜气得浑打颤,才知道一切彻头彻尾都错了。
既然错了,就该及时止损,若真让回到辛家一通胡说,话再传到太子耳中,一切便都完了。
打定了主意,他站起说好,我回侯府把契取来,你我好聚好散。
转出门,直奔牙行,不多会儿领来了两个康居人,不顾果儿的哭闹喊,强行把人带出了别业。
至于会被卖到哪里,是康居还是吐蕃,谁知道呢。一场不切实际的纠缠就这样结束了,现在回想,像噩梦一样。
第二日韩煜去安上门外求见东宫詹事,何加焉百忙之中出空来见他,听了他的所求,掖着手道:殿下确实曾吩咐过我,为韩君安排一个职务,但商州的仓曹一职已有人填补了见他脸颓然,慢慢又浮起个笑容,不过邓州倒有个功曹的空缺,不知郎君可愿意去?
仓曹与功曹是一样的品级,不过司职不同而已,韩煜如今一心想离开长安,别说是去邓州,就算去天边也毫不犹豫,便向何加焉行礼,有劳詹事为我引荐。
后来消息传到居上耳朵里,还在愤愤不平,为什么果儿被发卖了,韩煜却有做?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凌溯查戟架上的刀剑,垂着眼道:他父亲有功绩,圣上有令,不能太过苛待。但邓州与商州不同,邓州有我的旧部驻扎,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外放邓州,这辈子想调回长安是不可能了,就让他烂在那里吧。
如此同仇敌忾,居上立刻又对凌溯刮目相起来,讨好地笑道:先前是我误会郎君了,郎君有奇谋,与我是一条心的。
结果那人乜斜了一眼,出的长剑哗地一声镶回了剑鞘里,邦邦道:孤不是为你出气,只是不惯那等无耻之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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