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嗎?李景允咬牙,他前面說那麼長一句,當耳邊風呢?
花月倒不是沒聽見,只是五皇子年紀小,對也算友善,沒道理去挑人家的病。再者說,皇室里長大的人不正常,那也沒好到哪裏去。
瞧著面前這位爺臉不太好,花月以為他與五皇子有私怨,連忙開解道:「殿下也就來一回府上,耽誤不了多工夫,公子長他幾歲,也該耐心些才是。」
總不至於人都來府上了,他今日還出府吧?
這琥珀眸子裏濃濃的擔憂,給李景允看笑了。周和珉何德何能啊,就見了一面,便得如此掛念偏重,沈知落都沒這個待遇。
下回遇見沈知落,該好生兌兌他,什麼六歲寫的字十歲寫的話,都不如人家紅齒白年郎的一個回眸。
嗤之以鼻,他冷著臉繼續等著。
半個時辰之後,五皇子帶著謝禮過府。
華貴巧的金縷玉鞍,被紅的綢緞裹上來一呈,半間屋子都亮了亮。周和珉與李景允見了禮,便坐在客座上瞧著花月笑。
李景允漠然地站過來,擋在他眼前問:「殿下今日過府,可還有別的事要做?」
這才剛坐下呢,話里就有逐客的意味了,花月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然後出腦袋來地道:「五皇子昨日就說有機會一定要同公子討教穿楊之。」
周和珉:「……」
他看著,言又止,花月卻在李景允背後,雙手合十朝他作揖。
來都來了,總不能馬上就走。
看清的意圖,周和珉唏噓,眼裏泛上些笑意:「是,我想討教如何百步穿楊。」
李景允誠懇地回答:「有手就行。」
話落音,手臂就被人從後頭掐了一把。
花月這一個氣啊,對旁人都和善得很,怎麼專跟五皇子過不去?
他輕吸一口氣,回過頭來瞪,花月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腮幫子直鼓。
李景允怔愣了一瞬,覺得這頂撞的模樣真是久違了,可是一想到在為什麼頂撞他,又覺得高興不起來。
養不的白眼狼,胳膊肘還往外拐,周和珉還沒長齊呢,到底哪兒了的眼了?
悶哼一聲,他垂眼道:「院子裏有平時瞄著玩的靶子,殿下可要去試試?」
「好。」周和珉十分配合地起,隨他一起出門。
八斗拿了他常用的弓箭來,李景允接過,十分輕鬆地拉開,穩穩中靶心。他翻手將弓遞給旁邊的人,笑道:「殿下。」
有一瞬間,周和珉從他眼裏看見了挑釁的意味。
李景允的城府深不可測,從前見他,他都是站在太子哥哥邊,圓又妥帖,而眼下,他持弓看著他,渾竟然充滿了抵的氣息。
像一顆上好的夜明珠,突然間生了刺。
周和珉挑眉,看一眼他,又看一眼旁邊站著的殷花月,似懂非懂地晃了晃眼珠子。
然後他就接過弓來,愁眉苦臉地道:「這也太沉了。」
「殿下年歲尚小,只試試便好,拉不開也無妨。」花月輕聲道,「公子爺的弓都是練兵場帶回來的。」
聞言一笑,周和珉站直子,用盡全力去拉,結果剛拉到一半,他手腕一,弓弦「刷」地彈了回去。
李景允嗤了一聲,剛想說男子漢大丈夫,連個弓都拉不開算什麼?然而,不等他說出口,邊這人就飛快地上前去接住了他的長弓,滿懷擔憂地問:「殿下沒事吧?」
周和珉捂著手腕,表不太輕鬆。
花月連忙道:「讓大夫來看看?」
「不必。」他齜牙咧地抬頭,哀怨地看了一眼懷裏的弓。
花月立馬就把弓塞去了八斗手裏,然後看向李景允:「公子,五皇子子弱,咱們還是去屋子裏下棋。」
李景允額角跳了跳。
心裏沒由來地生出一子火氣,他強自下,皮笑不笑地道:「五皇子貴人事忙,你何必耽誤他要事?」
「無妨。」周和珉朝他笑了笑,「今日我沒別的事,就是專程來跟三公子討教的。太子哥哥常誇三公子文武雙全,我總該學著點才是。」
面容稚氣未的小孩兒,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自然又真誠。可是,李景允莫名覺得不舒坦,目與他一對上,心頭的火氣就又高了兩寸。
「行。」他拂了一把袖口,咬著牙道,「下棋也好。」
花月殷勤地給他們搬來了棋盤,沏上兩盞好茶。
李景允掃一眼茶盞,冷聲道:「爺不喝這個,換一盞碧螺春。」
「是。」花月已經習慣了這人的挑剔,二話不說就要撤下他的茶。
「等等。」周和珉攔住,溫地笑道,「你好不容易沏好的,倒了多可惜,放在我這兒吧,我兩盞都喝了去。」
花月有些遲疑,他卻兀自手來將茶接了,撇開茶沫抿了一口,然後讚賞地道:「這沏茶的手藝,比宮裏也不差。」
聽聽,這說的才是人話啊,花月欣不已,連帶著笑容都燦爛了兩分:「殿下先喝著,奴婢去給公子重沏。」
大概是許久沒被人誇過了,轉退下的步子裏都帶著雀躍,擺一揚,跟只蝴蝶似的飛出了門口。
周和珉笑瞇瞇地瞧著,然後了黑子落下棋盤。
「三公子對自己的側室,多有苛待啊。」
李景允眼神懨懨,白子落下去,「啪」地一聲響:「何以見得?」
「尋常人家,側室都自稱『妾』。公子府上這位,卻稱的是奴婢。」周和珉搖了搖頭,「界限也太過分明。」
「……」一語點醒,李景允朝空的門口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他就說哪裏不對勁,這人好端端的,什麼時候又開始自稱奴婢了?
心裏有計較,他面上卻不肯示弱,收回目落下白子,漠然地道:「原本就是奴婢,一時半會兒擰不過來也是尋常。」
周和珉仔細地擺弄著棋子,似乎不在意他這狡辯。
李景允臉更加難看。
花月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重新將茶放在他的手邊。他看了一眼,端茶喝了,沒再吱聲。
棋盤上風雲變幻,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花月站在旁邊捧場地鼓掌,然後好奇地問:「殿下,您這一棋為何要自斷其尾?」
分明還有別的活路可以走。
周和珉擺正黑子,仰頭笑道:「我這麼走不就贏了麼?」
贏哪兒了?花月和李景允齊齊皺眉,不解地看著棋面。
住寬大的袖口,周和珉優雅地著雙指指向連在一起的五顆黑子:「五子連珠,自然是我贏了。」
李景允:「……」
「公子息怒。」花月連忙傾過來,討好地沖他笑了笑,低聲道,「殿下年歲尚小。」
他友善地道:「你慌什麼?」
「奴婢怕爺生氣。」彎著眉梢看著他的眼睛。
李景允好笑地問:「你哪隻眼睛看爺生氣了?」
「不生氣就好。」使著吃的勁兒住棋桌,花月扁了扁,「那您要不將手鬆了,對面坐的是龍子,您這桌子掀了砸過去不合適,要惹麻煩的。」
手背上青筋暴起,李景允掀著桌底,那一個氣憤難平。他懷疑周和珉今日就是來氣他的,更可氣的是,面前這小狗子胳膊肘都拐兩圈了,愣是要護著人家。
眼底有些委屈之意,他看著輕聲道:「分明是爺贏了。」
「好好好,公子贏了。」花月給他作揖,「奴婢看著呢,公子棋藝無雙。」
李景允忿忿地鬆了手。
花月連忙把點心給這兩位端上來。
「公子。」八斗從外頭跑回來,拱手稟告,「有個柳府的下人求見。」
柳府?李景允掃了周和珉一眼,起去偏房接見。花月聲請五皇子用點心,然後也跟著過去看了看。
「三爺!」長夜一進門就給他跪下了,表慌張,開口卻又快又清楚:「我家主子在棲樓跟人打起來了,況不太妙,讓小的來知會三爺一聲。」
這天化日的,還能有人在他的地盤上他的人?李景允聽笑了,拂袖就要走。
花月下意識地拽住了他的手。
手心一,李景允回頭,皺眉道:「爺這兒有事,你總不能礙著道。」
「公子多帶些人吧。」著心裏的慌張,正道,「有備無患。」
三爺闖江湖,從來就不靠人多,讓他帶人,不是看不起他麼?李景允哼笑,鬆開就出了門。
花月跟著出去,沒走兩步就被他甩在了後頭。心知勸是勸不住了,扭頭,衝進主屋就將還在吃點心的五皇子拽了起來。
「您來時帶了多護衛?」眼神灼灼地問。
周和珉被嚇得差點噎住,著心口道:「二十。」
「恕奴婢冒昧,咱們能不能去追上公子爺?」笑得分外勉強,眼裏滿是焦急,「殿下份貴重,若是不願犯險,將護衛借給奴婢也好。」
眉梢微,周和珉又笑了,這人還真是這樣,分明自稱奴婢與人劃清界限,可那人真要有事,又比誰都急。
在心裏,李景允恐怕就是那塊花生,扔了可惜,又不得不吐。
將自個兒的袖子從手裏拽回來,他狡黠地朝眨了眨眼:「護衛可以借,我也可以一併去。」
「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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