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允很是認真地點頭,拿開的手,撐著下愉悅地盯著它瞧。瞧完覺得不夠,起去將它放在了博古架最中間的位置。
花月:「……」
「你鬆手。」他斜眼。
這一個哭笑不得:「這話該妾來說,哪有把靴子放在這兒的!」
「爺的屋子,爺的靴子,放哪兒你也管?」他微惱,拍開抓著鞋面的爪子,輕輕拂了拂灰,鄭重地將它放回去。
就差放個香爐在前頭,早晚焚香磕頭了。
有病麼這不是!
花月扶額:「靴子是用來穿的,您明日便要,留它在府里做什麼?」
「這就是你不懂了。」李景允神兮兮地道,「大梁有個說法,新買的靴子擺在架子上,便能當半尊菩薩,若是誠心拜一拜,更是能心想事。反正爺赴任之後你也能去探一回,那時候靴子也不算新了,你再帶來給爺便是。」
他說得很是正經,眼裏一調笑的意味也沒有,導致花月想罵他胡扯都罵不出口。
這真的不是在瞎掰嗎?疑地看看博古架,又看看李景允。
李景允滿眼虔誠地站著,沒有毫逗趣的意思。
猶豫地收回目,花月想,大梁的習俗,與無關,反正是做不出拜靴子這種傻事的。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外頭還有沁涼的霧氣。
李景允拜別父母去赴任了,臨行前拉著小聲問:「你怎麼不難過的?」
花月疊著手與他微笑:「妾也很難過,夫君一切小心。」
甚是不滿地瞪一眼,李景允上車走了,車吱呀吱呀地晃,碾過不太平整的青石板,一路往宮門而去。
莊氏在低泣,丫鬟嬤嬤在小聲安,四周人有的祝賀,有的不舍。
花月看著地上的兩道車轍,說不出心裏是什麼覺。
許是一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日,要想像莊氏那樣哭是不行的,只是,與李景允也算是有些,一別經年,再見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也好,接下來可以好生陪著夫人,不會有人再來氣夫人,也不會有人天天要幫忙瞞著將軍;不會有人給買集市上的點心,也不會再有人把戲弄得面紅耳赤。
同霜降說,過兩日就搬回主院。
至於為什麼是過兩日,霜降沒問,也沒說。
偌大的東院只剩了一個主子,每日起居都聽不見什麼響,花月倒是覺得自在,每天清理賬目,喂喂白鹿,然後陪夫人說說話,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只是,好像又開始睡不好了,沒兩個時辰就驚醒,然後披起,點燈看看賬目,就這麼打發時辰直到天明。
按照先前他的安排,朝第二日就過府來陪了,花月給拿了點心,坐在榻上道:「也沒什麼大事,后宅的人,哪個不是一日一日捱過來的。」
朝輕笑:「你倒是比誰都看得開,先前三爺那麼寵你,如今只留你一個在院子裏,你也沒覺得不適應?」
「沒。」花月微笑,「是他多慮了。」
昔日或許算是花,如今多事過了,再的花也不會還想著靠人活,邊多一個人一個人,差別不大。
只是莊氏當真傷心,花月變著法地哄,直到謊稱肚子裏有了孩子,才振作起來。
這才幾日,肚子裏有孩子是不可能的,但溫故知幫著撒謊,幫得那一個盡職盡責,別說夫人了,就連也差點信了他的鬼話。
於是夫人對分外小心,只要去主院,夫人一定是高高興興的。
這樣也好,花月想。
朝中出了點事,百祭祀之日竟然有人妄圖刺殺當朝丞相,被衛拿下,牽扯了幾個大臣。花月聽見風聲,便讓人帶信給馮子襲,讓他先別輕舉妄。
結果尹茹來傳話,讓幫忙救一救進了大牢的鄭遇,說已經是將軍夫人了,多能有些門路。
鄭遇也是大魏之臣,如今在梁朝做個小,丞相被刺之事牽連,也在獄中。
花月覺得好笑,幫不了,也沒幫。
與他們早就不是一路人,為何尹茹會覺得就該聽他們差遣?
尹茹罵狼心狗肺,西宮裏曾經的娘,穿著一綾羅綢緞,站在面前指著的鼻子罵:「沒有大魏皇室,哪來的你這個人,半點義也不曉得,養條狗都比你會搖尾!」
花月不覺得生氣,反倒是有些走神。
去了一趟西側門,旺福乖巧地窩在牆角,沖著歡快地搖起尾來。
「為什麼會覺得我像你呢?」花月疑地了旺福的耳朵。
旺福聽不懂,只衝吐著舌頭。
花月給它餵了吃的,起回東院。
***
沈知落被召回了京華,他沒回東宮,倒是搬去了祭壇住著,周和朔一連好幾日都往他這兒跑,時憂時喜。
蘇妙看得好奇:「朝中又出什麼事了?」
披著外袍,沈知落咳嗽了兩聲:「能有什麼事?有人想對康貞仲下手,結果誤刺當朝丞相,陛下本就對東宮衛久乏人才之事頗為憂慮,這事又是在東宮衛的眼皮子底下出的,陛下便張羅著讓太子整頓衛,挑選人才。」
蘇妙眨眼:「這是好事啊,太子爺怎麼還不高興的模樣?」
也就只有這個腦子才會覺得是好事了,沈知落搖了搖頭。薛吉死後,衛統領無人補上,太子是想培養自己的人坐上這個位置,奈何沒有人選。若是皇帝讓他挑,那挑來的人就未必是聽命於他的了。
不過也有好,那就是太子能去巡查林軍,那是中宮權勢之下的東西,皇帝開了口,中宮不敢攔。
周和朔三番兩次跑來,就是想問他該怎麼做。
分明已經失去了一大半的信任,慌起來卻還是會來找他。沈知落搖頭,眼含嘲意。
「噯,問你話呢,都沒答怎麼就又出這種神了?」臉被人掰過去,下頷微微有些疼。
沈知落回神,不悅地道:「你表哥不是什麼都告訴你麼?問他去。」
「他才沒空跟我說這些。」蘇妙撇,眼珠子一轉,突然抱了他的胳膊問,「朝中不是正在科舉嗎?況如何?」
眉心直跳,沈知落敲了敲面前的茶桌:「蘇小姐,三公子派你來我這兒住著打聽消息,已經是不合規矩,你能不能在打聽消息的時候適當遮掩一番,別問得這麼理直氣壯?」
長長的狐眸瞇起來,蘇妙不耐煩地擰了他一把:「哪兒那麼多彎彎繞繞啊,我想知道,你說給我聽。」
「……」
別人家藏的是細,他邊這個是個土匪?
沈知落長嘆一口氣,又咳嗽了兩聲:「大梁人才濟濟,科考自然是英雄輩出,但陛下對去年三甲殿試前賄之事頗有忌憚,放榜之前是不會有消息的。」
蘇妙憾地收回胳膊撐著下:「你算卦也算不出來?」
額上青筋突起兩,沈知落咬牙提醒:「蘇小姐,在下是大司命,不是街邊算命的。」
「哦。」點頭,看他咳嗽得厲害,微微有些不悅,「讓你早睡,你天天熬著看什麼星宿,還不如人家街邊算命的,能睡幾個好覺。」
沈知落別開頭,已經是懶得理了。
「今晚我陪你熬。」蘇妙突然握拳,「夫妻就得是同林鳥,雖然還沒完禮,不過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了,提前同一同林也沒什麼大礙。」
面前這人冷笑:「你熬不住。」
「小看誰呢?」叉腰,火紅的袖差點甩到他臉上,「今晚就熬給你看!」
豪氣衝天,言辭鑿鑿。
結果子時剛過,這團火就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沈知落著羅盤看著滿天星宿,聽著嘟囔的夢囈,無奈地搖了搖頭。
人的話信不得,尤其是他邊這個。
「大人。」星奴過來,看了蘇妙一眼,聲音極輕地道:「咱們還要在祭壇住多久?」
「怎麼?」他問,「宮裏有事?」
「也不是,奴才只擔心您這子。」星奴給他拿了披風,小聲道,「祭壇冷清,氣也重,哪裏比得上東宮,您在這兒住著,總是要咳嗽。」
肩上的人腦袋一,沈知落反應極快地手接住,慢慢放回來。
側眼一看,這人睡得跟豬沒兩樣,吵也吵不醒。
眼裏有笑意一閃而過,沈知落回頭看著星奴道:「不妨事,宮裏總歸不太平。」
是宮裏不太平,還是宮裏守衛森嚴,容不得蘇小姐隨意出?
星奴問又止,還是閉退下了。
沈知落繼續觀星,紫的瞳孔里一片璀璨。
第二日下午,他睡醒起,就看見床邊坐了個焉嗒嗒的人。
「我想回去幾日。」蘇妙眼下烏青,打著呵欠同他道,「左右也快到婚期了,有好些規矩要學,加上表哥走之前就吩咐了,讓我多陪陪小嫂子。」
眼眸一垂,沈知落拂開去洗漱,悶聲道:「你來時沒問過我願不願意,走時也不必問。」
蘇妙嘻笑:「我這不是怕你捨不得嗎?」
「不會。」他抹了把臉看向外頭,「沒什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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