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側頭。
引路的宮人與守衛小聲嘀咕了兩句,便回來同道,「宮裏有走水了,夫人不必擔心,您再往前就能出去了,再鬧騰也連累不到您。」
宮之還能走水?花月很驚訝,在他們大魏,宮裏若是能出這麼大的子,林軍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大梁的宮果然不靠譜,搖頭。
在宮外等了一會兒,蘇妙終於出來了,只不過瞧著神有些古怪,一過來就拉了花月的手,與一併上車。
車子骨碌出老遠,花月才問:「出什麼事了?」
按著心口氣,蘇妙小聲嘀咕:「宮裏走水了。」
「這事兒我聽人說了。」花月點頭,「那又如何?」
定定地看著,蘇妙道:「表哥前腳剛進,西宮後腳就著了火,燒了一間屋子,並著一個人。」
心裏咯噔一聲,花月垂眼。
蘇妙不明白這是為何,臉發白地道:「我只是想讓他去救你,誰知道他能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幸虧是沒人發現,這要是被逮著了,咱們都得下黃泉。」
花月有些走神,被一拽,心虛地道:「沒被人發現就好。」
「小嫂子你怎麼也不害怕啊,那可是宮誒。」蘇妙直搖頭,「不知道燒死的是誰,但這事可大了,今上本就對林軍頗有微詞,再出這一檔子事,怕是要龍大怒。」
心不在焉地應著,花月送回了沈府,自己再坐車回將軍府,一路上搖搖晃晃,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回到西小門的時候,腦袋都發昏。
有人出門來接,拎著回了東院,將這一繁重的行頭拆了,又往手裏塞一杯熱茶。
「瞧你這點出息。」李景允哼笑,「老虎裏走一遭,也沒咬下半塊,怎麼渾都冰涼?」
抬頭看他,眉頭直皺:「你殺的是誰?」
李景允垂著眼皮笑,沒答話。
氣上來,將他按在榻上,惱道:「我捅的簍子,你收拾歸收拾了,怎麼都不邀個功?」
墨瞳睨著,他覺得好笑:「爺不邀功你不是該著樂麼,怎麼還氣上了?」
他知道去孟省,那便是什麼都知道,竟也不與說明白,可不是讓人生氣麼。花月鼓了鼓腮幫子,可到底是嘆了口氣,伏在他口道:「給您添麻煩了。」
李景允嗤了一聲,手了的腦袋:「自個兒娶回來的人,麻煩就麻煩吧,爺也沒怪罪你。」
寵慣得上了天了,花月哭笑不得:「爺也不怕這樣下去,被人著脊梁骨罵沉迷?」
「?」他納悶地了的下打量,恍然,「是有兩分。」
花月氣得咬他一口。
輕笑承著這子,李景允道:「你也別惱了,爺早惦記上那人了,今日就算你不出岔子,爺也留不了他多久。」
撒謊,看那棲樓的賬目上,有好幾筆都是給孟省的,兩人來往甚多,哪裏會肯輕易折了的。
也是巧了,他若沒讓去清棲樓的賬目,今日或許就要在周和朔面前了餡,到那時候,可就不是折一個奴才能平息得了的了。
劫後餘生,花月靠著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其實殺人滅口是最下等的主意了,走到這一步,也是實在沒有別的選擇。孟省一死殷花月就會毫無嫌疑了嗎?不會,相反,周和朔還會更加懷疑兩分,但比起被孟省直接穿,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西宮著火,還有人丟命,當今聖上哪裏肯輕饒,罷黜林軍員數十,將林軍和軍整合,大權直接在了李景允手裏。
這可是天大的恩寵,手握了實權,誰也不敢看輕了這三公子,周和朔暫時按下了查殷花月的作,連長公主也一改先前敵視,往將軍府里送了好些東西。
花月很好奇,明如這大梁的皇帝,為什麼如此重一個年輕人?但也很高興,有這麼一遭,康貞仲往將軍府來得就更勤了,開始計劃如何從他裏再套一次話,好解開夫人這多年的心結。
然而,莊氏沒能等到。
京華天氣剛開始轉涼的時候,莊氏已經病得面如枯槁,不管換多大夫,開多葯,都沒再下得了床。溫故知來看的時候,連脈也不把了,只沉默了片刻,然後問:「夫人還有什麼心愿?」
花月雙眼通紅。
莊氏哪有什麼心愿,最近這幾日只會笑,聽見來了便笑,然後拉著的手同說先皇後有多麼溫多麼好。
「我那時候就這麼點大,被關在柴房裏,命都快沒了。推門進來,帶著一的,就跟仙下凡似的,將我從那爛枝碎葉里拉出去。」
聲音很小,花月要在邊,才能聽得清說的是什麼。
「那時候我就想,只要我能活下去,往後一定好好報答娘娘。」
「後來我見著了你,你真跟娘娘一樣好看,廓差不多,就是不高興,扁著一張,連笑一笑也不肯。」
經歷了那樣的事,誰能笑得出來呢?莊氏眼裏有些淚,挲著的手道:「你別忙活了,我知道你最近在忙,想幫我,想讓景允那孩子原諒我。」
嚨一,花月反抓住了的手。
「哪兒用啊。」低聲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他現在明白過來,餘生可怎麼過?倒不如就這麼著了,他心裏也不會難。」
「夫人。」花月聽不下去,「這是公子欠您的。」
輕輕搖頭,莊氏笑:「他不欠,自他生下來我就沒好好陪過他,府里大小姐二爺都有尤氏這親娘疼,只有他,打小邊就是嬤嬤守著,是我對不住他。」
這一生似乎都在給人還債,還將軍的,還尤氏的,還先皇后的,到最後不曾想還欠下了景允的債。可惜這子骨弱,怕是來不及還了。
莊氏也有些不甘心,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可只一瞬,便無奈地萎頓了下去。
花月回去就跪在了李景允面前,別的都不求,就求他最後陪莊氏兩天。
李景允滿臉沉,可到底還是應了。
莊氏閉眼的時候,李景允也在邊,屋子裏就他們兩個人,莊氏定定地看著他,渾濁的眼球里突然就有了焦距,看見了自己孩兒穿著一服的模樣,也看見了他垂眼下來的眼神。
「不再多留會兒了?」他問。
這話說得,像只是要出門了一般。莊氏忍不住笑,笑得連連咳嗽:「你這麼有出息,為娘放心得很。」
李景允別開頭,冷聲道:「是啊,你打小就對我放心,冷熱都不會擔心我。」
「對不起啊孩子。」著指尖了他的手,「娘對不起你。」
結滾了滾,李景允梗著脖子,別開的眼裏到底是紅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長大了,不會再跟你計較。」他里氣地抹了把鼻子,「所以再多留會兒,我也不嫌你煩。」
「當真不嫌嗎?」欣喜地問。
李景允搖頭,頗為暴地抓了那抖得厲害的手,慢慢握得死。
莊氏樂了,像個小孩兒似的笑起來,臉上都泛起了。
不過也只這一瞬,很快就滅了下去,連帶著床上那整個的人,燈盡油枯。
屋子裏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只剩了一。
李景允板著臉坐著,子在空寂的屋子裏,被窗外的夕拉出了一條斜影。
***
轉涼的八月,將軍府掛了白幡,溫故知站在將軍府里看著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小嫂子和旁邊漠然的三爺,唏噓不已。
「你們家三爺怎麼都不哭啊?」他邊跟了個藥房的小丫頭,嘰嘰喳喳地問,「逝者不是這將軍府的主母嗎?公子應該比夫人哭得厲害才對。」
溫故知一把捂住的,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三爺向來不肯跟人服的,大概是從小就沒可撒,你打斷他的骨頭他的也是的,絕不會在外人面前示出半點弱來。
他們幾個向來最心疼三爺這點,都想替他分擔些,但走到如今,還是三爺罩著他們,替他們擺平家裏難事,替他們謀職、尋出路。
不過幸好,他邊如今多了個人。
「誒,那不是韓家小姐麼?」小丫頭掰開他的手又指,「你看,怎麼來了?」
溫故知順眼看過去,就見韓霜穿了一素,頭戴白簪花,進門來便在靈堂磕了兩個頭。
「景允哥哥。」起走到旁側,韓霜頷首,「李夫人,二位節哀。」
花月還一禮。
許久不見,韓霜日子過得似乎不太舒坦,人看著都憔悴了不,但這雙眼睛沒變,向花月的時候,依舊是帶著深切的敵意。
「有一件事,我想說給夫人聽聽。」
李景允臉上還算帶著對賓客的和藹,吐出來的話卻夾著冰渣子:「也說給爺聽聽吧。」
「好。」韓霜竟是應下了,往旁邊僻靜的角落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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