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寵而驕是天生的病,這輩子都改不了,但是只要不寵了,便還是冷靜自持的殷掌事,做事有分寸,也不會總得罪人。
花月想,要是以前那模樣,今日就該把李景允扣在府里,找一百個借口不讓他出去,或者抬將軍來,也好過藉著兩分寵,強行要將這一場計劃圓上。
也是他寵出來的,讓這個恪守奴婢本分的人敢大聲與將軍府的主人家說話;敢將他的偏一起算計,往那池子裏跳,知道他一定會心疼;敢忘記自己一開始只是被他當只狗養著逗弄的玩意兒,開始樂呵呵地養胎。
不管他今日是為著韓霜還是為著別的什麼目的,這世上是有東西比對他更重要的,以前只是沒遇見。
想通了這一點,花月反而輕鬆了,先前還猶豫過,萬一哪天沈知落那幫人和李景允衝突上,夾在中間該如何自。眼下明白了,兒長是一回事,家國天下又是另一回事,不撞上便不分先後,撞上了便各自為營。
「哎,我不問了,你別哭啊。」蘇妙看著,手忙腳地拿出手帕來捂在眼睛上。
花月回神,這才發現自己落了點淚,聲音極為正常地道:「無妨,懷著孕淚窩子淺,我不難過。」
眉心微皺,蘇妙忍不住道:「你們魏人怎麼都口是心非啊。」
你們梁人還都說一套做一套呢。
花月搖頭,抹了眼問:「你打哪兒去?」
蘇妙這才想起來:「哎,我說遇見你的馬車來打個招呼呢,怎麼都坐了一路了,快停下,我還要去給林家姐姐送綢緞。」
這人還真是,了親之後更不消停了,今日與這家姐姐玩,明日同那家妹妹送禮,各家夫人來與聊話都時常說起這表小姐好人緣。
「不回去陪著沈大人?」花月問。
蘇妙一頓,頗有些狼狽地別開頭:「嗨,他呀,他忙著呢,不需要我陪,我給自己找好樂子就。」
說罷跳下車轅朝揮手:「回見啊嫂子。」
花月掀開簾子目送一段路,覺得這表小姐活得真是好,紅塵里見的灑。
不過,馬車繼續往前走了許久,花月才察覺到不對勁。
邊怎麼連木魚也沒帶?
蘇妙樂呵呵地穿梭在大街上的人群里,與肩的年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前頭就是綢緞莊,蘇妙走到門口站住腳,卻也沒進去。
今兒同沈知落吵架了,親以來的頭一回,起因是去給他送燒,嘰嘰喳喳地同他分京華的見聞。
誰家的夫人懷了子呀,誰家小姐未婚先孕呀,誰家小孩兒會背詩文呀,誰家母狗生了二胎呀。
吵是吵了點,但好歹也說得算是聲並茂,結果被他兇地趕出了門。
蘇妙不喜歡沈知落兇,像之前摔壞了他的乾坤盤一樣,能讓生很久的氣,可這回仔細琢磨了,覺得沈知落說不定是聽著母狗都有二胎了,他的夫人肚子還沒靜,心裏著急,所以那麼兇。
抱著有可原的想法,去找溫故知了。
結果一診脈,溫故知說長期用著避子湯,懷不了子了。
好笑不好笑?新婚的夫妻,打從房第一日沈知落就給補子,親之前也沒個人仔細教規矩,誰知道孩子要怎麼懷?真以為要喝葯補子,傻乎乎地一碗不落,結果人家沒打算要的孩子。
這是欺負沒親娘,還是欺負太喜歡他?
不管哪一樣,蘇妙都覺得心裏酸,為他能與將軍府斷絕關係,他倒是好,從來沒把當人看。
實在忍不住撒潑將他那一屋子花瓶玉都砸了,蘇妙一扭頭就跑了出來。
有的是地方去,將軍府回不了,還能去林府,去宋府,去李府都可以,非要等他好聲好氣地來求回去不可。
然而,現在冷靜了些站在這裏,蘇妙突然發現,就算哪兒也不去,他也未必會來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