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紫吾迅速掩好異樣,道:“皇祖母,那我今晚就在這邊陪您可好?”
昨晚就提出留下侍疾的,但太后哪裡捨得讓魏紫吾熬夜。在太后看來,這是個還在長的小孩呢,得吃好睡好才是。
太后道:“紫吾白天陪哀家說說話就了,你們才從泰山遠行歸來,一路在外也休息得不好。”
太后此時更關心的是太子出征的事,便同太子說起這個。顧見邃大致說完,又道:“皇祖母,我已決定了,帶婼婼一起去靈州。”
太后當然是支持的,就曾隨先帝出征,且魏紫吾是留在後方帥營,有些時候能幫上太子也說不准。何況兩人時常在一起,給生個曾孫子的機會也多些。
“也好。”太后頷首,又對太子道:“當日在行宮,你傷後,你的幾個兄弟都去探過你。而今老五傷,你也該再去看看他才是。”
太后說罷,觀察著太子的表。
顧見邃神如常,道:“好。”
魏紫吾自然不會去看顧見毓的,就留在慈頤宮,陪太后到花園裡散步說話。
顧見邃到顧見毓宮中時,從前庭到殿,到都靜悄悄的,宮人們進出都連大氣也不敢出。他們都知道岐王自己話就不多,也不喜歡別人聲音大了。
蔣衡看到太子倒也不奇怪,顧家的幾個子侄都來看過了,向太子行禮,道:“謝太子殿下當日施救。殿下請進。”
顧見邃不甚在意地略頷首。
蔣衡親自為顧見邃打起簾子,目在對方拔的背影稍作停留。太子的魅力與顧見毓是全然不同的兩種類型,蔣衡心裡雖然只鍾於顧見毓,也有些羨慕太子妃能得太子這樣一個男人的全心相待。
顧見邃被請進寢間後,就見顧見毓背靠灰地緞引枕半坐著,看得出來元氣大傷,但是眉宇間仍凝著一傲氣。
太子自小的驕傲絕不在顧見毓之下,負手而立,他面無表問:“五弟好些了麼?”
顧見毓盯著對方,沉默片刻,薄裡吐出三個字:“死不了。”他一邊說,一邊不錯過太子臉上每一個表。
顧見毓的態度不佳,甚至沒有親口道謝。但顧見邃對此卻沒有什麼反應,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太子只道:“好生休養。”言罷轉就走,這便算來探過病了。
“慢著。”在太子快要離開房間時,顧見毓驀然作聲。
顧見邃便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僅等著聽對方說話。
“為何救我?”顧見毓聲音低沉。
顧見邃一抿角,淡淡道:“難得有救你的機會,想救就救了。”說著也不管顧見毓怎樣想,不再停留地走掉。
過了許久,顧見毓才將投向門口的目收回來,微仰起頭,出神半晌。
***
明日就要出發,太子自是有一批臨行前的事要忙,他既然沒有留在慈頤宮陪伴祖母,當然也不會在顧見毓逗留太久。
太子此次出戰西突厥,皇帝沒有調中央衛府兵,只是命太子帶上他自己的東宮三衛,去西北直接接掌鎮北都護府和周圍邊州都督府的兵力。
東宮靜樹堂裡,羅錦之氣憤道:“我就說,皇上怎會忽然轉了,竟要讓我們殿下掌兵。原來是要殿下領著自己的人馬,去為他賣命。”
陳涌示意他不要暴躁,道:“也不能這樣說。殿下是儲君,這也算是守殿下自己的疆土。看皇上這意思,就是要殿下整合西北甚至北邊所有能用的兵力,自己想辦法打敗西突厥。”
但是等太子取勝,暗中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一支鑽心的流矢。
後一句,沒人說,但大家都想到了。
韓疆道:“總之,我們此戰只能勝,不能敗。”
“太子殿下回宮——”
聽到門外太監的聲音,幾人立即走出書房外,迎接回東宮的太子。
軍急迫,再一次頭,讓太子確認陳涌擬出的此次出京的名單,便要出發了。
***
皇后這幾天是難過並欣悅著,因著顧見毓重傷的事,皇帝似乎格外憐惜他們母子,下定決心要掃清阻擋顧見毓繼位的一切障礙,為顧見毓做太子做準備。
皇后便親手熬了藥膳湯,一碗人送到兒子,一碗專程為皇帝送去。
皇帝便說:“皇后來得正好,朕為毓兒了一名妃子人選,你一起看看。”
出乎皇后意料,這被帶進來的竟是蘇國的珠公主。向皇帝皇后行了禮,皇帝便讓賜座。
這是皇帝年前就向蘇國去了國書,對方及時送了嫡公主過來,那自然就是來和親的。
蘇國在吐谷渾和西羌之間,現下西突厥和西羌一起來犯,這蘇國若大舉發兵,從背後西羌一擊狠刀子,自是讓大燕省不事。皇帝抱著這樣的想法,自然要優待這位珠公主。
皇后打量對方,五年前倒就見過這公主來訪了,現在長大了,貌愈顯,尤其是段高挑勻稱,還帶著幾分自然的英氣,當即也有些滿意。
一番談後,皇帝向使臣說起為公主與皇子賜婚之事,這位珠公主卻出聲道:“陛下,我想嫁給太子殿下。”
皇帝與皇后皆是一愣,皇帝先反應過來,道:“公主,太子已有太子妃。朕另為你指一位皇子,沒有正妃。你沒有見過他,見了他,公主定然滿意。”
“是嗎?可我是為了想嫁太子哥哥才來你們這兒的。四年前,我隨我們鄭相京的時候,在你們的千步廊走冰沒能停住,險些飛出去,他便救過我。我就想嫁給太子哥哥報恩。”
原來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皇帝便收起了不悅。
珠又道:“陛下,若太子哥哥已有太子妃,我做個太子平妃可好?”
皇帝給肖梁使了個眼,肖梁道:“公主,歷來沒有太子平妃這種提法,也沒有先例。”
“就為我破個例不行麼?”
皇帝險些給珠這天真到理所當然的話給逗笑,不過,畢竟是異國公主,天真點倒是好事。
皇后想了想,突然道:“皇上,太子妃也與太子婚快半年了,至今肚子沒有靜,要不然,問問母后的意思?母后可是急著抱曾孫呢。”
珠聽了一喜,道:“我正想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呢。”
皇帝便說:“也好。就帶珠公主去慈頤宮罷。”
太后尚不知珠想嫁太子的心思,見皇后帶來珠,對方如此乖巧恭敬,自然也有幾分好。
太后又向珠介紹了魏紫吾的份。
珠問:“你就是太子妃?”
魏紫吾看了看這位珠公主,蘇國是前朝謝氏王朝封的一個郡國,因此,蘇國人的長相和文化禮儀與大燕都是相似。
對方烏漆漆的頭髮挽起花苞似的髮髻,餘下鬆鬆用彩筋束一把,是孩的打扮。髮型簡單,頭飾卻別緻華,嵌滿紅寶石的金冠彰顯了其公主份。也是亮眼的寶藍。是個很貌的孩。
魏紫吾在看珠,珠卻也在看。便見魏紫吾今日也正好穿了藍的,是一種十分素淨的淡藍,但幅上流雲般的纏枝花刺繡,針工一看就知這著之人的尊貴。
魏紫吾自然不會回答這樣有些突兀的問話。是遇清代為回答:“這正是太子妃娘娘。”
皇后這時說,想要單獨向太后禀報事。太后看對方一眼,倒是允了。
魏紫吾與珠便暫時退到了偏殿。
珠看了魏紫吾很多次。魏紫吾練完劍出來得急,髮髻也梳得很簡單,鬢旁別著兩朵新開的山茶,還有一支珍珠步搖在輕晃。
珠倒是實話實說,道:“你長得真好看。就是太白了點,跟糖霜似的,還是再黑點才好看。”
珠本人的細膩潔,卻是淡淡的麥,配上高的鼻樑,深邃的眼睛,小巧卻飽滿的下頜,別有一番風韻。
珠又說:“不過你的眼睛真是太好看了。太子哥哥就是喜歡你的眼睛吧?”
魏紫吾聽到“太子哥哥”幾個字,憑著一種直覺,預到了什麼。以致於一時也不知這位珠公主到底是真心誇讚,還是有意反諷。便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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