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真心覺得他有病。
我惹你什麼了?我上趕著給你做飯,真是賤的我。
里罵歸罵,卻還是過去把窗簾拉開,收起攤在那的酒瓶,陸銘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大不記仇。別管梁聿之格多差,多氣人,他總歸能在最生氣的時候緩和下來,想想這人的那點好,再繼續跟他做兄弟。
說起來,要追溯到初中。陸銘那時候很渾,那個年紀正于叛逆期,是個迫切想彰顯自己力量的時候,他在臺球館跟人沖突,一言不合就手,梁聿之來找他,人家正好拿臺球桿砸過來,梁聿之替他擋了,結果是腦震,后腦了六針。
第二天他被拎過去給梁聿之道歉,那天一堆人在,沒幾個給他好臉,他只記得他爸媽沒合過,二人合作,番上陣,也不知道是真的教訓他還是罵給誰聽。后來是梁聿之從床上霍然爬起來,腦袋還纏著一圈紗布,白著一張臉說:“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們能不能別罵他了,吵死了。”
這就是陸銘永遠沒法真跟他記仇的原因。
梁聿之在床上混混沌沌睡了一覺,上得難以忍,他傍晚爬起來,去浴室沖澡,稍微舒服了點,走出去看到陸銘坐在他的沙發上吃薯片,開著投影看電視。
真當自己家了。
見他過來,陸銘聳聳肩,“這沒臺詞,不吵你吧。”指指桌上,“過敏藥,我買回來了,趕吃吧,吃完咱們吃飯,死了,這薯片本不管飽。”
“看多年了,不膩麼。”
指的是正在播放的《貓和老鼠》,杰瑞正從水壺里爬出來。
“我是個長的人。”陸銘按了暫停,起去熱菜。
梁聿之吃了藥,走過去看了眼,無語:“你外賣就外賣,換個盤子裝是想騙誰?”
“那你總不能真指我給你整一桌吧,我能煮個飯不錯了,你這麼挑剔,我不換個盤子,那塑料的包裝盒你能有食啊?”
他把盛好的飯遞過來。
等菜熱好,兄弟倆各坐一側。
陸銘是真了,他上一頓正經飯還是昨天晚上,這會兒直接干了半碗飯才抬頭看梁聿之,“這家口味還真不錯啊,你多吃點。”
菜確實不算難吃,但梁聿之胃口不佳,潦草吃了點就擱下筷子,倒了杯水喝。手機在沙發上震,他走過去接電話。
是公事,小趙向他確認周一的連線采訪時間,“10:30—11:00,梁總這個時間可以的吧?”
“嗯。”他應了一聲。
“那機票現在要先幫您訂好嗎?”小趙試探著問,他聽出來電話那頭的人緒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確定老板跑上海是因為什麼事,照例詢問一句。
“我自己來吧。”
“好的,梁總,對方傳過來采訪的問題提綱,那我等會兒發您郵箱?”
“好。”
梁聿之在沙發上坐下來。
十多分鐘的時間,理了未讀的那些新郵件。有微信消息推送,他手指停頓一下,點進去,滿屏未讀紅點,只有最上面那只獨角小鹿的右上角空白。
依次看完新消息,寥寥回復幾條,手指下劃,點進姜瑤的小群,看到那條漂流攻略,視線停在“@xx”,片刻之后,退了出去。
回到列表最上方,手指,左,三個選項“標為未讀”、“不顯示”、“刪除”。
他點了“刪除”,有確認項“刪除該聊天”。
手指停留在那里很久,某種而持續的鈍痛無聲蔓延,在一瞬間尖銳到難以抑制。突然跳出的來電遮蔽了那幾個字,屏幕出現姜瑤的名字。
“哥,原來我找的那個手語老師和你住得很近誒,他愿意每周上門的,我馬上把他推給你哦,你快點通過一下。”
電話掛掉。
他刪掉了那顆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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