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卻是搖了搖頭,“不急!此去火島甚遠,且收不到任何中原的消息。所以我們還得做一件事,才能確保墨島的安全!”
小妖皺了皺眉,問道,“如何確保?”
秦源澹澹道,“讓劍奴,不敢踏出京城一步!劍奴不出,墨島就不可能破!”
為墨家鉅子、聖學會總舵主,秦源已經漸漸習慣,不再以自己為中心去考慮問題了。
他知道,現在自己負著幾萬、十幾萬,甚至更多人的家命。
其實回想下之前高祖製造的幻境,如果小妖真的變那樣,有可能在頃刻間被妖王之魄所控制的話,他覺得......自己很可能真的會刺下那一劍吧?
想到這裡,他就不由了小妖白皙的脖子。
多啊,的,我竟也下得去手?
“啪!”
小妖拍開了他的手,一臉嫌棄道,“怎生這般景還有那心思呢?等火島回來,救出你家鍾大娘子,有本事你當著的面來!”
秦源“嗯哼”一聲,沉了下,說道,“倒也不是不能考慮,關鍵要是拔劍,你得幫我拉著。”
“呵呵,我會借一把劍!”
“哎,行了行了,越說越傷,走走走,先辦正事去!”
秦源有些心煩意地揮了揮袖子,意劍便從袖中飛去,旋即載著他們飛向遠。
京城,鍾府,夜。
一隊舉著火把的士兵,分兩排,站在鍾府門口。
門口擺著兩頂致的轎子,轎子是朱頂棚,見過世面的人都知道,這是宮裡的轎子,而且是屬於劍廟的。
劍廟的“紅頂轎”,通常隻給皇親國戚準備,而且必須是親王一級的,低一級都沒有這個資格。
但是沒人想坐這頂轎子。
因為,大多數坐這頂轎子進了劍廟的,都沒有再回來。
鍾家破格,今日有此“殊榮”,可坐此轎。
劍廟執劍使趙保,帶著兩個劍士,恭恭敬敬地帶著鍾載和鍾瑾元,從鍾府出來。
“鍾州牧,您放心,劍奴大人大概其就是想跟您問點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趙保一邊走一邊說道。
鍾載面無表,走到門口臺階時,卻驟然停步。
回眸,看了眼庭院。
也看了眼,站在不遠,淚眼婆娑卻堅決不哭的鍾楚紅。
這一刻,他笑了。
笑得還是那般瀟灑,爽朗,就像無數次,他笑著罵傻娘們一樣。
揮了揮大袖,他說道,“回去吧,早些睡下,等我和元兒......還有儀兒回來。”
鍾瑾元也跟著說道,“娘,你回去吧,外邊風大,小心......當然你也不會著涼,不夠過傻站著多沒意思,咱們去去就回。”
鍾楚紅噙著眼淚,點了點頭。
卻是當父子倆就要出門的時候,猛地喊道,“你們......你們要聽話,聽皇帝的話,聽劍奴的話知道嗎?”
只有聽話,或許才有一線生機啊!
“囉嗦!”
鍾載一如往常的,出不耐煩的神,然後就拉著鍾瑾元,大步往紅頂轎子走過去。
夜風微涼,皓月當空。
鍾載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天涼好個秋。
“卻不知,能否見上儀兒一面?”
他在心中喃喃。
今夜,他二人劍廟,怕是兇多吉。即便能活著出來,鍾家五百年基業,怕是轉眼煙消雲散。
可笑幾天前,他還是德勝凱旋的有功之臣。
如今卻......
果真是世事無常,然而歷代如他這般待遇的將領,亦不見。若不是鍾家特殊,
以他的子,怕是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抄家了,能堅持到現在,也算是祖上有德,蔭庇他這個不肖子孫了。鍾載當然不甘心,誰葬送了五百年的家業會甘心呢?
然而他也說不出後悔。
當初要接納“賢婿”的是他,拚命撮合指揮使兒與賢婿,最終導致兒“誤歧途”,犯下助賊為滔天大罪的是他,連最後要幫賢婿逃走的也是他。
如果重來一遍,他相信自己還是會那麼做。
臨到紅頂轎子前,鍾瑾元突然對鍾載說道,“爹,回頭你啥也別說,我來說便是!你和娘,好好恩......回頭,回頭應該還能再生個兒子的!”
很明顯,鍾瑾元這是打算抗下所有的罪,全都一個人背。
鍾載欣地看了眼鍾瑾元,真是我忠孝明大義的好孩兒!
可是如果爹讓你扛了罪,爹又如何配稱“慈明事理”?
又有何面茍活於世?
“鍾州牧、鍾公子!”
此時,遠忽然一個人影,飛奔而來。
鍾載定睛一瞧,發現竟是清正司范正慶。
想起上次自己還跟這老家夥,為了誰的兒做大房的事吵得掀了桌子,鍾載驀地鼻子一陣泛酸。
說道,“老范,你來看我笑話?”
范正慶抓住鍾載的手,拉至一邊,說道,“誰要看你個老東西的笑話。聽好了,我已經給你探過風了,皇上是不願意毀你鍾家的,劍奴也不想!你父子二人進去後,只需一五一十將知道的全都說出來,然後配合劍廟演一場戲,就能過關了!記住,那秦源如今是賊,是反賊!你們切勿湖塗,切勿湖塗啊!”
范正慶地抓著鍾載的手,用力至極,以至於鍾載手背都起了白印子。
這道白印子,便是兩個“臭味相投”的老頭,幾十年的友誼了。
鍾載有點明白范正慶的意思了,苦笑道,“皇上,是想拿我們當餌?”
“何為餌?”范正慶道,“你這是在為國擒賊!秦源不除,天下不安!你難道要看著戰火燃遍天下嗎?”
鍾載澹澹一笑,“我知道了。”
老眼中,是滄桑,也帶著半生未曾有的茫然。
戰火燃遍天下,他不怕,因為總有人能收拾。
他怕的是,萬一賢婿的除妖王之策是對的,而皇帝的是錯的呢?
賢婿,是億萬中不出一的大才,堪比高祖......這點,他到現在都依然堅持。
“鍾州牧,時候不早了,別讓我們難做。”執劍使上來說道。
就在這時,只見周遭忽然刮起一陣冷風。
在場都是高手,自然知道是有強者位臨,不由都面凝。
片刻之後,卻見一年錦長劍,翩然落地。
鍾瑾元頓時渾一震,瞪眼道,“賢弟,你怎生還來?!”
秦源站在鍾府門口,靜靜地看了眼那個碩大的金字門匾。
他想起,有一天也是這樣的月,也是這樣的時辰,自己拚命跑到這個門前,然後朝裡頭大喊,“仲伯父、鍾伯母、元大哥,有人要殺我!”
記得沒過多久,就從裡頭出來一對殺氣衝天的夫婦。
好笑的是,鍾伯母手裡還拿著個架。
一切都恍然如昨,卻又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
“曾曾曾!”
趙保和一眾劍士紛紛拔劍,如臨大敵地圍住了秦源。
“秦源,你還敢來京城?”趙保大吼。
卻無非是壯膽罷了。
放眼天下,如今除了劍奴,還有誰能阻止秦源去哪?
京城之地,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豈是他們區區劍士和執劍使能掣肘的?
秦源澹澹地瞥了眼趙保,卻是讓趙保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秦源便懶得理他了,徑直走到鍾載跟前。
隨後,驀地雙膝下跪,叩頭行禮。
“不肖婿秦源,拜見嶽父大人!”
鍾載聞言,孔猛地一,又微微一震,一時百集,酸甜苦辣齊齊湧上心頭。
卻是讓范正慶急得直歎氣。
都這會兒了,你還公然稱他為嶽父,這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無知小兒!
卻正在此時,只見秦源又起,再跪下,面朝向了他。
范正慶猛地瞪大了老眼。
心裡大呼,你不要過來啊......別喊,千萬別喊。
然而,只聽秦源又字正腔圓地衝他大聲道,“不肖婿秦源,拜見嶽父大人!”
嗯,范正慶也是蘇若依的養父和師父,手心手背都是,他一聲嶽父不過分。
范正慶沒有反應過來,但鍾載是反應過來了。
旋即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了秦源。
“好,好,我的好賢婿!”
連稱三聲“好”之後,他便執起秦源的手,笑著對趙保及一眾劍廟劍士介紹道,“此子姓秦名源,定縣人士,乃我鍾瑾元已訂婚之夫,也便是我鍾家未來賢婿。從今往後,山高水長,江湖廟堂,還諸君多多關,鍾某在此謝過!”
這番話,按規矩當是訂婚宴上,作為嶽父的鍾載與滿堂賓客所言,想必那應當是一派喜氣洋洋的畫面。
然而此刻說出來,卻是無盡的悲涼。
趙保等人無不一愣,不知該如何應對。
但一息過後,趙保帶頭收劍,朝鍾載拱了拱手,亦按照賓客之禮,回曰:“恭喜鍾州牧,喜得貴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