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抱歉了。不大好,醫生建議靜養。”
難得的,夏漓從晏斯時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諱莫如深,仿佛他有些排斥聊這話題。
陶媽媽似還想說點什麼,這時候電話響了。
接通說了句“馬上就來”,而后對晏斯時說:“陶詩悅他爸在催了,我先帶出去。下回聚餐再見啊!”
晏斯時點了一下頭。
陶詩悅和媽媽離開了。
晏斯時在出口立了片刻,沒回教室,從出口出去,右拐。
那邊是食堂、廢棄老教學樓和高三年級所在的方向。
夏漓只猶豫了半秒鐘就跟了上去。
已經聽了那麼多,本不在乎自己再越界一些。
有種約的覺,最后陶詩悅媽媽提到晏斯時媽媽的那幾句話,讓晏斯時很不高興。
夏漓走在影里,與晏斯時隔了段距離,不遠不近。
他腳步很快,似攜了一陣風,沿路幾盞不甚明亮的路燈,將影子拉長又變短。
那影經過食堂,逐漸慢了下來,到了老教學樓那兒,隨即一停,右轉。
一段石階,向上延,高立著明章中學第一任校長的雕塑。
晏斯時一步一步走上石階,坐了下來。
黑暗里,那影似是了一下長的口袋,然后便不了。
他一定心不好吧。
夏漓躲在教學樓墻投下的影里,遙遙地看著。
好羨慕他的影子,至它就在他旁。
晏斯時長久地坐在那兒,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遠場上播放電影的聲音約傳來,倒顯得此更加安靜。
夏漓皮都被吹得發涼。
也就在此刻,下定了決心,要是什麼都不做,往后回憶起來,一定會覺得懊悔。
思考片刻,夏漓將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給姜虹打了個電話。
姜虹顯然對這個時間接到的電話很是意外,“怎麼了漓漓?沒上晚自習?”
“今天運會,晚上看電影。”
一邊說著話,夏漓一邊從墻走了出去,低頭走向前方的石階。
“哦?怎麼樣?你參加了什麼項目?”姜虹問。
“我沒參加,在幫忙。”
“哦……”
夏漓低頭踱步,像平常跟姜虹打電話時那樣,全程未曾抬頭。
演不了那麼真,此刻假裝沒有注意到石階上有人,已然用盡畢生演技。
們母談,一貫是這樣,容匱乏。
像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姜虹在那邊問:“缺不缺錢?”
“不缺,夠用。”
“天冷了,你平常自己注意啊,多穿點服。”
“嗯。”
這時,裝作意識到了前方有人,夏漓倏然抬頭,又愣了一下,對著手機說道:“媽你跟爸爸也注意……我先不說了,晚上回去再打給你。”
“你也要勞逸結合啊。”
“嗯。”
夏漓掛了電話,看向此刻已經抬起了頭的晏斯時,“……抱歉,沒注意到這里有人。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晏斯時向投來的一眼分外疏淡,“沒有。”
夏漓頓時覺得惴然,是不是演技太拙劣,已被他看穿自己是個變態跟蹤狂。
沒法多想,著頭皮說:“哦……正好,你的外套。”
卸下書包,從中拿出那清洗晾曬,疊得整齊的運外套。
走近,遞過去,頓了一下——
年兩只手臂搭在膝蓋上,而手里著的,竟然是一包香煙。
“……謝謝你的服。”
晏斯時手接過,“不用。”
“還有這個……”夏漓從自己背包側面口袋里出耳機和打火機,解釋道,“服我洗過了,洗之前拿出來的……”
晏斯時手,從手掌里抓起耳機和打火機。
他手指竟比那枚銀的打火機還要涼,那瞬間到了的掌心,像是被什麼輕輕地啄了一下。
“謝謝。”晏斯時說。
夏漓頃刻間無法出聲,手垂落下去,悄悄住了手指,不知是想將那一下的抹去,還是長久留存。
晏斯時將耳機往校服外套口袋里隨意一塞,打火機拿在手里,從煙盒里出一支,低頭銜住。
“嚓”的一聲,打火機噴出小朵火苗。
他拿手掌攏了一下,那一霎的暖焰照在他冷白的臉上,垂眼瞬間,像裁開一段黑夜,薄長睫投下明顯的影。
夏漓父親的那些朋友都是人,見多了吞云吐霧的老煙槍。
因此一眼看出,晏斯時點煙和煙的作都還很生疏,明顯是個剛學會不久,且應該并沒有嘗試過多次的新手。
所以,他其實真真切切是個優等生。
連做起“壞事”來,用矯的話形容,都有種墮落的破碎。
晏斯時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抬眼,清淡地瞥一眼,“會告訴老師嗎。”
仿佛他只是隨口一問。
告訴不告訴的,他并不在意,這樣的好學生,又是學校的財神爺,老師知知道了又能拿他怎樣。
如同飲下徹夜涼風,嚨竟不自覺地一梗。
不會,會變共犯。
“這里平時經常有約會,老師也會時不時過來巡查。我知道有個地方……”出聲,好似又有些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鐘樓的四樓,是個堆放桌椅的空教室,基本沒人去,適合需要安靜的時候,一個人待著。”
作為廣播臺臺長,經常出鐘樓。
那是偶然發現的基地。
如果他需要的話,樂意分。
晏斯時看向,臉上浮現淡淡的訝,片刻后說:“謝謝。”
夏漓沉默了一霎,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場在放電影,你不去看嗎?”
“不去了。”
“……那我先回場了。”
晏斯時點了一下頭。
夏漓不再打擾,轉離開。
將要拐彎時,回頭看了一眼,只能看見黑暗里一點如似漂浮的紅火星。
回到班里,林清曉也已經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老莊剛剛來查崗,我說你上廁所去了。”林清曉湊過來低聲問。
“隨便去逛了一下。”
“我跟你講我剛剛嚇死了。”林清曉小聲吐槽,“教導主任剛才領著幾個紀律組的滿學校巡查,我差點被逮住……”
夏漓手臂撐著前方同學的座椅靠背,將額頭靠在了手臂上。
林清曉聲音一頓,關切地湊過來,“怎麼了?”
“……沒事。有點胃痛。可能是得。”輕聲說。
剛剛的事,仿佛榨干了所有的勇氣與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