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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第36章 36

 他比這空氣更沉默,夜中側臉的廓似靜嶺起伏,目蟄伏于黑暗,清冷的,遙遠的。

 夏漓怔怔地看著他,沒出聲。

 那煙他拿在手里,幾乎沒怎麼

 在這項不良嗜好面前,他并不是個老手。

 可能有點像是有些人心不好便習慣買醉,香煙此刻發揮了酒的作用。

 無聲地窺探還是被發現。

 那煙燒到了一半,晏斯時手臂回收,往滅煙里輕摁時,倏然轉頭。

 夏漓只來得及閉眼,但睫了幾下。

 “醒了?”

 “嗯……”夏漓不好再裝睡,睜眼,“怎麼沒我?”

 “看你睡得很。”

 夏漓摁亮了手機屏幕,看一眼時間,據此推算,他至等了半個小時。

 心里泛起一種像是手指抓過桃的覺,那樣很細碎又不致命的,洗過了也有覺殘留。

 “你心不好麼?”

 “不是。”

 “那就是等我等得太無聊了。”夏漓笑說。

 晏斯時怕誤會,解釋道,“在想一些事。”

 想什麼,夏漓不好再問。

 那煙滅掉了,狹小空間里殘余的煙草氣息,片刻后也消失殆盡。

 晏斯時將車啟,往夏漓所在小區駛去。

 他換擋時,夏漓目瞥去一眼,看見自己送給他的打火機,“這個生日禮你還喜歡麼?”

 “當然。”

 簡單兩個字,卻有心洗過一遭的輕快

 晏斯時看,幾分斟酌著問道:“五一有什麼安排?留在北城,還是……”

 夏漓回神道:“可能得回楚城一趟——你外公外婆什麼時候回去。”

 晏斯時明白的意思,是想倘若他們也五一回去,可以同行。

 “他們下周就走了。”

 夏漓點點頭。

 晏斯時說:“在楚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系他們,不必客氣。”

 “好。”

 夏漓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的。

 最最不愿意消耗與晏斯時相關的人

 這晚洗澡,創可揭下來,腳跟的磨傷沾了水,有幾分疼。

 之后幾日傷口開始愈合。

 總有

 /

 戴樹芳和霍濟衷小住半個月便回楚城了。

 隨其后的五一假期,夏漓回家一趟。

 楚城沒有飛機場,也尚未通高鐵。從臨市下高鐵,再轉大,抵達時已經是下午了。

 姜虹和夏建盼得熱切,早早等在路邊,待夏漓下了出租車,搶著去拿行李。

 邊往回走邊寒暄,聽說夏漓中午只在高鐵上吃了個面包,姜虹忙說:“飯一直熱著的,湯也都燉好了,你休息一會兒,我炒個小菜就能吃飯。”

 “你們吃過了嗎?”

 “吃過了。”

 到家,夏漓先去了趟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再出來。

 回舊沙發上坐下,看見茶幾上有張傳單,夏漓隨手拿起來。

 那是張樓盤宣傳廣告,上面列出的戶型普遍100來平米,均價3500元左右。

 夏建這時候從廚房走出來,端了盤切好的蘋果。

 夏漓問:“你們去看房啦?”

 “沒。隨便接的傳單。”

 “這小區在哪兒?”

 “育公園附近。”

 “那你跟媽有空可以去看看,有特別好的戶型,可以留意一下。”

 夏建有些局促,“看了也買不起。”

 “我幫你們出首付,你們自己還貸。”

 廚房里的姜虹忙說:“你工作才攢了幾個錢,你自己也要用啊。”

 北城生活本高,夏漓每月工資除掉房租、吃飯和通勤,實則剩不下什麼。

 但每年發的年終獎,都存下來了。

 按照開發區房價均價估算,三或者四首付,一次拿出來還不至于太難。

 夏建也說:“你以后自己還要家,我們不能花你的錢。”

 夏漓說:“房價每年都在漲,現在買是最劃算的,以后萬一你們想回老家養老,這房子賣了也是一筆投資。你們先去看嘛,看了再說。”

 夏建和姜虹就沒再說什麼了。

 夏漓的視野比他們開闊,做決策也能想得更遠,這種大事上,他們已經傾向于聽從的判斷。

 夏漓下午睡了一覺,傍晚時分起來。

 坐客廳里看電視的姜虹問夏漓:“你羅叔叔說晚上想請你吃飯,你想去嗎?他說他上回去北城時間不湊巧,連飯都沒請你吃一頓,過意不去。”

 “你們去嗎?”

 姜虹說:“我們無所謂,主要看你。”

 “我不是很想去。”

 “行。那我打電話跟他說。”

 這種時候,夏漓常常會想,長大獨立的好之一,就是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

 以往,這種本由不得說不。

 晚上,姜虹做了幾個菜,都是夏漓吃的。

 吃飯時,夏漓問了問姜虹和夏建的近況,得知工作一切順利,放心幾分,又說,“約在下周的檢,到時候你們記得去。”

 姜虹說:“以后別浪費這個錢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我們又幫襯不上什麼。”

 夏漓說:“花的都是必須的。”

 后頭便是閑聊,夏建狀似無意地提起:“聽你羅叔叔說,霍董上回去北城,你幫忙做了導游?”

 夏漓很是直接地問道:“爸,你想說什麼?”

 “沒有……我就想問問,了解了解況。”

 夏漓卻很了然:“是不是羅叔叔想讓你打聽,我跟霍董的外孫是什麼關系?”

 夏建不說話,但那表擺明了被夏漓說中。

 “爸。”夏漓語氣平和,“您和媽現在的工作,都是我想辦法幫你們找到的。我當初的想法就是,以后能不麻煩別人就不要麻煩別人,尤其是羅叔叔。您現在也不是靠他吃飯,其實不必要再對他那麼小心翼翼。”

 姜虹笑說:“你爸就是看人臉看習慣了。”

 夏建不吭聲了。

 姜虹說:“我就說了閨的事管。我們啥事不做白福,你還不樂意。”

 “這不是……關心漓漓嘛。”夏建訕訕地替自己分辯兩句。

 在家沒什麼娛樂活,夏漓早早洗漱過去了床上。

 床單被罩都是剛洗過的,被芯和被褥,姜虹也趁出大太時晾曬過,有一干燥的香氣。

 在家又待了一天,夏漓便返回北城。

 為了趕第一趟高鐵,起得很早,上了車以后就戴上u型枕開始補覺。

 中途醒來,查看手機,發現有晏斯時發來的新消息。

 yan:今天回北城?

 夏漓回復:是的。

 yan:哪趟高鐵?

 yan:我去那邊辦點事,順便接你。

 夏漓沒去細究這“順便”有多“順便”,拍了車票信息發給他。

 幾小時顛簸,終于抵達北城的高鐵站。

 夏漓拖著行李箱,朝出口走去。

 遠遠便看見了晏斯時。

 白的一,頎長的形,人懷疑是否電影明星的清雋面容,以及總有些拒人千里的清落氣質,很難不讓人一眼看見。

 夏漓加快腳步,而晏斯時也似看見了,抬眼過來。

 在他的視線里行走,總像撐一只舟渡湖,明明是平靜的湖水,卻總覺得有潛藏的暗流。

 腳步都有些不自然。

 到了跟前,夏漓打聲招呼,晏斯時自然地接過了手里的箱子。

 邊走,晏斯時邊問:“很早就出發了?”

 余里瞧一眼,能看出面容有兩分舟車勞頓的倦

 “嗯。想早點到,留出點時間休息。楚城什麼時候通高鐵就好了,以后就不用這麼折騰。”

 萬向軋軋地碾過路面,那聲音聽起來幾分歡快。

 到了停車場,晏斯時將車解鎖,拎著行李去后備廂。

 夏漓拉開了副駕駛車門,一下頓住——

 那座位上,放了一大束的玫瑰,泡芙,小碗大小的重瓣花朵,層層疊疊,拿雙層紙包裹,里頭一層是白的雪梨紙。

 整一束漂亮得都有些嗲氣,像被寵壞的小公主。

 聽見后備廂車門關上,夏漓向駕駛座。

 對面車門打開了,隔著車廂,夏漓看向晏斯時,“這個……”

 “給你的。”晏斯時看一眼,表似再平靜不過。

 原來真不是錯會。

 夏漓抱起那束花時,那沁甜的香氣撲面而來,莫名的有些手足無措。

 而晏斯時或許誤會了遲疑的意思,就說:“放后座去吧,免得占位置。”

 夏漓想了想,倘若一路都抱著花,可能有些傻,便就拉開了后座車門,將花暫放了過去。

 上車以后,夏漓沉默了好一會兒。

 空氣里彌散著香氣,像清早下過雨的玫瑰園。

 他們都好像默契地不去談這一束花。

 夏漓問他:“你五一在做什麼?”

 “在家休息,看書。”

 “沒出去玩麼?”

 “跟聞疏白吃了一頓飯。”

 “聽起來好像有點無聊?”夏漓笑說。

 晏斯時目臉上略過,仿佛有深意的,“是。”

 夏漓的下一個問題,被電話打斷。

 說聲抱歉,接起來。

 是宋嶠安打來的,說紐約那邊急需要一份報告,要今晚提供過去。

 “……不是說好了節后要嗎?”

 “提前了。他們部門領導親自問我要的,你盡量辛苦一下吧。”

 “他們都不過五一嗎……”

 宋嶠安笑說:“五一全稱五一國際勞節,恩格斯領導的活紀念日。你跟資本主義國家講這個。”

 電話掛斷,夏漓便拿手機點開了報告的說明文檔。

 晏斯時問:“要加班?”

 夏漓苦著臉點點頭。

 全程,夏漓都在跟宋嶠安通報告的事項,沒能空跟晏斯時好好聊天,這讓很有些過意不去。

 晏斯時倒是無所謂的態度。

 抵達小區門口,晏斯時也下了車,提上的行李箱,說送進去。

 夏漓自己,則只背著小包,跟在晏斯時后,懷里抱著那一束玫瑰。

 一路進去,不人錯目打量。

 到了樓棟樓下,夏漓騰出一只手,去小包里的鑰匙。

 結果了個空。

 晏斯時看向

 “……我好像忘帶鑰匙了。”

 “行李箱里沒有?”

 夏漓搖頭。不會把這麼小的東西收進行李箱里,怕丟,而且昨晚剛收拾過箱子,很確信沒有。

 拿出手機,給徐寧打了個電話。

 徐寧:“寶貝我今晚八點的飛機啊。”

 夏漓:“……”

 徐寧:“要不你去找個星克等我?或者直接去公司?”

 夏漓:“……行吧。”

 電話掛斷,夏漓看向晏斯時,“徐寧可能晚上11點多才到。”

 晏斯時頓了一瞬,而后平靜地說:

 “你可以去我那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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