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給你寫一封信,因為我忘記了重要的話。
時間太晚,找不到還開著的文店,我只能在家里翻箱倒柜。
找到一本信紙,是當年明中發的,忘了什麼時候放在書房的屜里。時間太久,信紙有些泛黃,且還印著明中的校徽,希你收到的時候,不要嫌棄它簡陋。
有些話或許應當當面告訴你,但我又怕忘記。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看見你的眼睛,我就時常忘記要說什麼。
我原本是不打算回楚城參加婚禮,原因我跟你說過。但你一離開,我想到你已不在北城,好像偌大的城市,就失去了留下的理由。
回來讓我痛苦,但見不到你更甚。
愿你別被我嚇到,我都不知道,自己對你有這樣強烈的依賴。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天你對我的說的話,讓我喜悅又痛苦。
你說過時的喜歡毫無意義,但對我而言不是這樣。
昨晚我開車返回,不知怎麼開到了尚智書店,如今看書的人太,書店紛紛倒閉,我有預期它也是同樣。
但它竟然還開著,招牌這麼多年沒換,陳舊得更加不起眼。
時間太晚,它已打烊,我坐在車里,有一種等它開門的沖。
之后又繞去明中。
學生都放假了,學校進不去,我在校門外等到了鐘樓零點的鐘聲。想象你也在。
你看,我所能想起的往事,都與你有關,所以那絕非毫無意義。
你給了我一個支點,讓我回首往昔,不單單是焦灼、迷惘與痛苦。
我忘記告訴你,那時候的你,對我而言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
和你相,我覺到風慢下來。
那些在我后,不停催促我的東西也會慢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我與世界的關聯可以用“命懸一線”來形容,無所謂做這個世界的一介微塵,或一個過客。
但和你重逢至今,我卻對它生出一些眷,因為這個世界有你。
阿翠超市的老板誤會我意圖自殺,但我不會。因為任何的告別都不是真正的告別,只有與你的才是。
原諒我說了等你,卻又不自地自陳心事,好像在博取你的同。請你相信我絕無此意。
還忘記告訴你,我喜歡你。
如果與痛苦相關,那麼我要糾正我的措辭。那不單單是喜歡。
一想到今天晚上才能見到你,我希自己能立即睡著,睡眠的時間不至于那樣難熬……
等不到晚上,迫切想要見你,大約因為下雨了。
我與雨聲都陪著你,愿你好眠。
想送給你一封早起的信。
如果可以,我想在你醒來之后就見到你。
晏
10月3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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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是信,是誰捎來了一段昨夜的風雨給。
夏漓快速看完,又回頭逐句重讀,再度看到末尾時,將信紙照著原本的折痕折回,塞回信封,急匆匆走回房間,去找自己的手機。
直接撥出電話,只一聲那邊便已接通。
“喂……”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緒,那聲音是發抖的,“你在哪里,在家嗎?”
“在附近。”電話里的聲音很啞。
“抱歉,我才醒。你發個定位,我換服就來找你……”
“別急。我把車開到樓下。”
“好……你等我。”
夏漓撂了電話,下林清曉借穿的睡,換回自己昨天的那一。
打開房門,林清曉大抵是看一臉著急,問道:“怎麼了?”
“沒……我去見一下晏斯時。”
“他信里說什麼了嗎?”
夏漓搖頭,“曉曉我回來再跟你說。”
蹬上鞋子,打開門,就這樣下樓去,林清曉在后喊,“你把傘帶上!”
來不及折返了。
出了門,一路小跑,淅瀝小雨很快打發。
到大門口一瞧,對面路邊停了輛黑奔馳,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忘了記下車牌號。
就在此時,那車打了兩下雙閃燈。
立即看著馬路跑了過去。
一打開車門,晏斯時便拿了他的西裝外套來裹,發上的水,“怎麼不打傘……”
“你聽我說……”夏漓一把抓住他的手,微著氣,幾分急促,“你聽說我,有件事我本來是準備今天晚上跟你商量的,但我現在必須先告訴你。”
“你說。”晏斯時暫且停下了作。
“濱城有家做無人機的公司,給我發了offer,讓我年后過去。類似組長的職位,年包談得也很滿意。我在現在的公司再熬兩年,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晉升。我說我會考慮,但我其實已經傾向于接……怎麼辦,晏斯時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你當然應該接。”
夏漓答得很快:“可是我不想異地。”
晏斯時一怔,因為聽明白這句話的話外音。
他只考慮不到三秒鐘,便說:“你答應他們。其余的我來解決。”
夏漓甚至沒有注意他說的是“解決”而不是“克服”,這兩個詞的意思天差地別。
抬頭看住他的眼睛,“你說的?”
自重逢以來,一直要求自己必須冷靜理智,因為很明白一旦自己沉淪,將會陷巨大的被。
二十五歲的人生當然還可以試錯,可唯獨不愿意拿晏斯時試錯。
此刻,決定讓二十五歲的大人暫且讓位。
就讓十六歲的夏漓,來替自己做一次決定。
聽的,說怎樣就怎樣。
而十六歲的夏漓怎麼舍得讓晏斯時再等。
永遠會不顧一切地向他奔赴。
“我保證。”晏斯時說。
他說他來解決,就相信。
“好……”夏漓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再說話,也不知還應該說什麼。
看向晏斯時,希他來開口。
還在想著那封信,那翻涌的緒堵住了心口,讓嚨發梗。
——如果與痛苦相關,那麼我要糾正我的措辭。那不單單是喜歡。
夏漓的手是溫熱的,仍然抓住他的手。
的發上沾了雨霧,濛濛地散發著一點氣,那雙蘊著水的眼睛在沉默的注視著他,讓他失言。
周遭空氣仿佛不斷升溫,越發稀薄。
呼吸漸漸短促。
夏漓只覺得心臟有些缺氧,像撒了噼啪的火種,炸得又微微發疼。
看著晏斯時眼眸漸深。
明明一貫那樣清冷的眼里,此刻,卻燃起幽暗而微燙的熱度。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彼此的呼吸。
一起一伏,像空曠山谷里霧氣回。
嚨發,心臟已經停跳。
在即將窒息之前,他徑直手,按住了的后頸,聲音黯啞地向請示:“我可以……”
不說話,捉著他手的那只手稍稍往前一探,輕輕勾住他襯衫領,隨即微微仰起臉,睫發地閉上雙眼。
搭在肩膀上的外套落了下去。
那按著后頸的手稍一用力,挾著經年的風雪,傾而來。
吞沒了下一次的呼吸。
玻璃一片模糊,車窗外風彌雨散。
世界在雨中傾覆。
一切都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