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霍青宜向他咨詢的時候,他總是勸說,晏綏章那樣的男人,放到外頭去當然不缺人惦記,不必要太過計較。況且,年輕夫妻哪有不吵架的?難道真的要吵到這個家散了?
久而久之,霍青宜就不再向他傾訴任何了。
他以為是況好轉,但后來才知道,或許他的這番迂腐言論,才是最后捅向的那把刀子。
買房有什麼用,他最終也沒能給兒真正的庇佑。
到最后,晏斯時的聲音依然平靜:“有時候寧愿自己沒有出生,或許就能無所顧忌。”
那炭盆里的炭已經徹底燒了起來,將向火的這一側皮烤得發燙發。
但夏漓仍然覺得冷,心里像是結了冰凌的河水緩緩淌過,抓住了晏斯時的手,輕聲說:“……戴老師說你總是自省,寧愿你更自私一些。我也是這樣想。”
晏斯時沒有說話。
而夏漓站起,兩步到了他跟前,一只膝蓋抵住石凳的邊沿,俯去擁抱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是唯一能做的。
晏斯時手,摟住了后背。
以很是別扭的姿勢低下頭來,將臉埋在他的肩膀。
那聲音有種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的名字。”
晏斯時無聲地偏過頭,嗅了一下垂落的發的氣息。
低聲說:“我父親也神出軌過——就是高中時候,我們逃掉晚自習的那一天我知道的。我那時候好恨他,但是后來漸漸地也就漠然了,因為覺得我沒有那個審判的資格,要怎麼過日子,得由我媽自己決定。如果愿意離婚,我肯定百分百贊;不愿意,我也不會強行去勸,更加不會拿我父親的錯誤來折磨我自己。我只會想,他已經不是我的依靠了,今后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你看,我就是這麼世俗折衷,自私冷漠——而你是我見過,神最純粹的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晏斯時說:“我已經知道了。”
“……謝謝你愿意告訴我這些,我現在好難,我不知道怎麼安你。”
不知道他風霽月的背后,是這樣一風雪。
那樣的日子,以他的格,他夾在中間,會是何等的難捱自責,無能為力。
甚至一度還因為他不愿意對敞開心扉而心生退意。
這樣的事,旁人聽來都覺沉重,當事人又如何能夠輕易坦然地提及。
晏斯時自己也覺得奇怪。
實則大部分的事,他連心理醫生都不愿傾訴,卻在此刻幾乎全都告訴給了,沒有太多的心理掙扎。
這里他已經好多年沒有踏足。
回憶太多的地方,對心覺自愆的人是地。
今天臨時起意帶過來,大抵是因為今日節日,氣氛太好。
他想帶最重要的人,來見一見最重要的人。
“你不是已經在安我了嗎?”
“……這算什麼。”
晏斯時低頭親一親的額角,“已經足夠了。”
靜靜的都不再做作聲。
直到一陣寒風撲來,吹得炭盆里白灰翻飛。
“冷嗎?”片刻,晏斯時手臂收兩分,“冷的話我們進屋。”
夏漓搖搖頭,仍舊這樣別扭地抱著他,不愿松開。
晏斯時似覺得好笑,溫熱氣息著耳畔:“我們換個地方,讓你抱個夠好不好。”
跟阿姨打過招呼以后,兩人便準備離開了。
晏斯時跟阿姨說,下回或許會過來吃飯,到時候會提前打招呼。
阿姨在這兒只做一些灑掃的工作,又拿那樣高的工資,心里一直很不安,聽晏斯時這麼說,簡直求之不得。
出了門,兩人回到車上。
待車廂里空調開起來,被那暖風包圍,夏漓才覺方才真有幾分冷。
天已經很晚了,車直接開到了晏斯時的公寓。
往以來,夏漓曾有三四次來晏斯時這兒留宿,都是加班加到十一二點的況。
他的公寓里額外給準備了一套洗漱用品和換洗睡。
進門之后,夏漓先去洗澡。
待洗完了,晏斯時再去。
出來時,卻見夏漓抱著一個抱枕,斜倚著沙發扶手,手里拿著手機,似乎是在刷朋友圈或是微博。
“wifi碼改了嗎?”夏漓問,“我好像連不上了。”
“改了。621的二進制。”
“……”夏漓笑了,手機遞給他,“幫我輸。”
晏斯時走過去,挨著在沙發上坐下,接過的手機。
夏漓嗅到他上兩人一模一樣的沐浴與洗發水的香氣,想到上次來他這里加班,笑說:“你故意的吧。”弄一個必須要百度才能知道的碼。
“你說是就是。”
往屏幕上瞧,1001101……他輸得很快,還沒記住就完。
盯著他的手,像是不自:“……你的手真的好好看。”
“是嗎。”
“沒人跟你說過嗎?”
“可能說過。沒印象。”
晏斯時將連接上wifi的手機遞還給,手的后頸,起,去吧臺那兒倒水。
夏漓說:“可以給我也倒一杯嗎,也要加冰的。”
晏斯時端了玻璃杯過來,夏漓鎖定手機,接過。
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瞥見晏斯時正在看。
他穿棉質的灰t恤做睡,領口出明晰的鎖骨。
墨頭發剛洗過,有種的質地,襯得眉眼清凈。
照理說,那小半杯的紅酒早已代謝掉了,此時卻無端仍有一種上頭的覺,那微醺的恍惚支配的行,等反應過來,已然湊到了晏斯時邊。
里還銜著一小方冰塊。
晏斯時顯然也沒想到。那冰塊渡過來時,他頓了一下。
隨即手,毫不猶豫地奪了手里的玻璃杯,往茶幾上一放,手臂摟住的腰。
那冰塊很快融化。
夏漓覺得缺氧,與晏斯時換的呼吸,有燒開一樣的熱度。
晏斯時退開,睜眼一瞥,看見他目幽深,隨即,他低下頭。鼻息沿著頸間管的走向蜿蜒而下,到鎖骨稍停。
夏漓已有預期地屏住呼吸,而睡領口被拉下,大片皮接到微涼空氣的一瞬,還是忍不住睫抖。從未有過的陌生覺,讓不知怎麼辦。
甚而不敢低頭,手指攥住了放在一旁的抱枕,只讓目越過晏斯時的肩頭,去瞧那明凈的吧臺。
水龍頭、咖啡壺、玻璃杯……
每一樣都在燈下顯出一種人心喜的潔凈。
不,沒有用,注意力毫未被分散,反而越發鮮明。
好在,沒多久晏斯時便抬頭來吻。
覺得自己像是得救。
但并不是,他不是來救的。
這個吻不同以往,有種極為明確的掠奪,手輕推他的手臂,沒有推開,反而手被捉住,往后一個反扣,掙不得。
夏漓思緒一片混。
天花板上吊燈的燈都變了細碎的鉆,像是實質的塵粒,灑進的眼里。
看什麼都是模糊的,被一片熱茫茫的白霧遮蔽,流淚是一種生理的反應。
這一片混中,還能想象他那只好看的手。
手指修長均勻,骨節清晰,皮白皙。
手背有并不夸張的青脈絡,延至幾分嶙峋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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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尚未徹底安靜。
當然,或許是夏漓的錯覺,因為心臟仍在鼓噪,腦中還有一湃一湃的回響。
呼吸不勻,此刻所有的害緒一齊反芻。
而害的原因不單單是這件事本,還因為這是晏斯時。
將臉埋在晏斯時懷里,久久不肯抬起來,聲如蚊蚋地控訴:“……你故意的。”
“什麼?”
“因為我說你手好看……”
晏斯時覺得好笑:“我可沒這樣想過。”
小聲說才不信你。
方才晏斯時理智得過分。
那只手像在做什麼實驗一樣,準地探索,再一點點控制變量,直到找到最為準確的坐標與力度。
就那麼冷靜地,一寸一寸瓦解的意志。
空氣過分干凈,甚至還能嗅到那一點清咸的氣息,就像剛剛空間安靜,連外面的風聲都聽不見,那麼任何細碎的嗚咽與水聲,都似被放大,以至于格外明顯。
晏斯時低頭,親親潤的眼睛。
見始終躲著,干脆將一把抱了起來。
夏漓一落在主臥的床上,立即翻個,拉起被子,整個蒙住自己的臉。
晏斯時洗了手再回來,坐在床沿上,手嘗試地拽一拽被子,沒拽開。
聽見聲音悶悶地發出來,“……也沒多余的睡讓我換。”
晏斯時起去了帽間,找了件自己的t恤,走過來說道:“將就一下。”
夏漓探出半顆腦袋,耳后皮還是一片薄紅。
手,接了那t恤。
清潔之后,夏漓換上t恤,抱上換下的睡走出主臥浴室,也不看晏斯時,往房間外面走去。
晏斯時不解地跟過去。
夏漓他:“別過來——我用一下你的洗機。”
去了次衛那邊,不敢看睡得多厲害,直接一腦地塞進了洗機里。
洗機啟,發出悶沉的轟響,好似仍在里起伏不停的海聲。
經過吧臺,夏漓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再回到主臥時,總算已然稍顯鎮定。
晏斯時已經躺坐下來,正在翻一冊雜志,抬頭看一眼,看見那黑t恤的長度,只齊-,便收回了目。
夏漓自另一側爬上來,躺下。
晏斯時見半晌沒,手,輕輕地一的肩膀,“不跟我說晚安嗎?”
“……晚安。”
夏漓聽見撳下開關的聲音,燈滅了。
清冽的氣息靠近,微熱手指來輕按的下。
有吻輕落,他的聲音在黑暗里好聽得像是往靜潭里投下玉石:“這樣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