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巨大的梧桐樹,還有沿街富有調的建筑,斑駁影落在建筑上,漫步而過時,連歲月都變得溫而緩慢。
直到兩人走到一個頗有格調的咖啡店旁。
程厘發現容祈的腳步放慢,忍不住抬頭向這家咖啡店,難道他們在這里見過?
但沒想到,又走了兩步,越過這家咖啡店,就正好看到旁邊有一個好幾節的臺階。
也不知是誰修建的,跟旁邊的鐵藝柵欄連在一起。
程厘的記憶好像突然被刷新,這里有些悉。
想起來了。
以前,好像經常在這邊喂貓。
容祈見陷沉思的模樣,直接拉著在臺階上坐下,低聲問:“想起來了嗎?”
“我們在這里見過?”程厘輕聲說。
“嗯。”
程厘沉默,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直到低聲問:“我當時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很好理解,肯定是當時做了什麼,才會讓容祈對念念不忘吧。
記憶的閘門打開時,所有塵封的過往,都傾瀉而來。
包括,那段曾經對容祈來說,最黑暗最無法忍最不遠回首的往事。
那時候容祈回到了上海,他堅決要從年班退學,陪在媽媽的邊。媽媽那個時候的腺癌已經到了晚期,整個人都瘦弱的不模樣。
爺爺不是在借錢,就是在求人的路上。
可是即便湊到了錢,依舊無法挽回他媽媽漸漸逝去的生命。
于是周圍的人都在勸說,讓容祈繼續回去讀書,畢竟他媽媽的病不是他一個學生能管得了的,即便他陪在邊,也還是這樣。
倒不如好好讀書,長大了有個好前程,以后也能好好照顧外公外婆。
當然,最重要的是還清欠了親戚朋友的這些錢。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什麼才是更好的選擇。
他那麼聰明,而且還在年班就讀,未來前途無限明。
就連爺爺都開始搖,讓他重新回去上學。
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一個十五歲的年,面對即將失去母親的痛苦,他們都要讓他往前看,為未來著想。
可是他就不想要什麼未來。
他寧愿自己從生下來就是一個愚笨的人,寧愿他什麼都不是。
只要能留住媽媽就好。
媽媽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手握著他的手,低聲說:“你知道為什麼你容祈嗎?”
容祈,祈求的祈。
看著眼前早已經瘦弱而蒼白的媽媽,容祈搖頭。
“因為你是媽媽祈求來的,你是老天爺送給媽媽這輩子最大的禮,所以媽媽一直覺得,你不需要做什麼都是最優秀的。那樣真的很累,不想去年班就不去了,不管你想要做什麼,媽媽都會支持你。”
媽媽雖然什麼都不問,但什麼都知道。
知道容祈為什麼會討論自己的聰明,知道他的痛苦。
但是老天爺從來都不是善良仁慈的,它總是會帶走一個人最在意的,就這樣,在十五歲那年,容祈在醫院送別了母親。
還那麼年輕,卻已經形容枯槁。
那天是容祈母親下葬的日子,外婆一大清早就在哭,連外公都有些撐不住了。
容祈抱著母親的像,每走一步,都腳步如千斤。
他死死抱著懷里的照片,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這個世界上最在乎他,也是他最在乎的人離開,明明都說,最的人離開時,天上會下雨。
可是那天,依舊晴空萬里。
在他回來的路上,坐在殯葬車里,看著路上的行人,母親牽著孩子的手,悠閑的分同一杯茶,年們歡快的追逐打鬧。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正常運轉,只有他的世界徹底黑暗了下去。
回到家沒多久,家里的親戚就說要把爺爺,接過去住幾天,要不然兩個老人家不了,他們讓容祈也一并過去。
但是容祈沒有接,他替爺爺收拾了行李。
送他們上了車,便一個人回到家里。
可是在家待了不過半個小時,他就不了了。
每個地方都曾經有媽媽的影子,可是現在,媽媽卻只剩下一張照片,掛在墻壁上。
容祈走了出來,卻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明明十五歲應該上學的年紀,卻堅決的退了學,未來一片迷茫。
失去了媽媽,也沒有對未來的期和目標。
他什麼都沒有了。
他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最后,坐在這個馬路邊的臺階上,看著路上的車流,從白天看到黑夜。
路邊的梧桐樹上,蟬鳴聲不絕。
可是他卻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炎熱的夏天,即便走在路上,都會曬到渾發燙。
他就足足在那里坐了好幾個小時。
他寧愿把自己烤干,最好連一思想都不要留下,這樣才不會痛苦,才不會難。
直到一聲微弱的喵。
似乎喚醒了他的一點知覺。
容祈抬頭看過去,就看見對面不遠一只骨如柴的小貓,趴在角落邊,像是隨時都要窒息。
那只貓也朝他看了過來。
一人一貓,就這麼著彼此。
他們都是被落在這個世界角落的。
“你怎麼在這里,我找你好久了,”突然一個清泠的聲音響起。
然后,他就看見了。
一個穿著白長的孩,長發被扎馬尾,輕輕在半空中,當彎腰蹲下來時,出漂亮而纖細的后頸。
那一幕,就好像是電影里的畫面。
緩緩蹲下去,抱起面前的貓。
容祈的目像是一線,牽扯住了,伴隨著的作,一點點移。
“是不是很難,”著小貓的頭頂,鼻尖微蹙了下,有些憐惜的嘆氣。
手指尖一點點溫輕著貓咪的,將帶來的貓糧還有水,喂給了貓咪,低聲安說:“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帶你回家,我會跟凌老師爭取的。而且中考績出來,我績還不錯,考上了一中,所以凌老師肯定不會拒絕我的。”
似乎并不在意懷里的小貓聽不聽得懂,只是安靜而溫的低語。
“我知道,現在你這樣很痛苦。”
容祈微眨了下眼,他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句話時,原本干涸的淚腺,好像一下涌了無數的酸。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將最后一口貓糧喂進小貓里時,聲安道。
這一刻,容祈的眼淚決堤而下。
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不遠那個的影,也變約約的白一片。
就像是天際懸掛著的那一而溫和的月亮。
并不刺眼,散發著晶瑩溫潤的。
但能照亮一個人黑的世界。
當程厘聽到他講完時,著側的男人,眼淚早已經落了下來。
反而是容祈,心疼的給掉眼淚,低聲說:“別哭了,再哭,我得把服下來給你眼淚了。”
可是他越這麼說,程厘反而哭的越兇。
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容祈干脆將抱在自己懷里,任由的眼淚落在他這件西服外套上面。
他手掌溫地著的耳鬢,低聲說:“你還不懂嗎?”
程厘還在哭,卻帶著哽咽問道:“什麼?”
“即便你什麼都不做,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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