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的酒樓茶肆的臨窗雅間，數月前便已盡數訂滿，此時千上萬的大玄子民正在道路兩旁的高樓上，為一睹這場百年難遇的盛大婚禮，京師幾乎萬人空巷。

“前方騎馬的是肅王嗎？老天爺，也只有這般仙人之姿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攝政長公主了吧！”

“容貌出也就罷了，這上百擔床的聘禮亦是真材實料！肅王對長公主殿下還真是一往深，寵妻寵到骨子里了，幾乎將全部家都捧了出來，就是當年先帝迎親也不見這般厚禮啊！”

“看看后邊，攝政長公主的陪嫁雖然也厚，但畢竟是皇家至高無上的子，和聘禮這麼一對比，就稍顯寒酸了。”

“你知道什麼？那是因為攝政長公主的食邑錢財都拿去鼓勵農耕，資助儒生了，是真正有大德之人。”

然而當載著長公主的肩輿行至眼前時，方才爭執的那些人都不約而同看直了眼，忘了出聲。

肩輿輕紗，長公主著冠紅端坐其中，眉目致若畫，時不時朝周遭圍觀山呼的百姓頷首致意。

驚鴻一瞥，簪星曳月，是一個側，便足以讓滿城春也如泥塑般黯然。

不愧是，大玄的盛世明珠啊！

“這兩人，合該在一起。”

肩輿遠去，不知有誰低聲喃喃，“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他們相配的人了。”

婚宴最后的大禮安排在了攝政長公主府。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肅王甘愿自降份，臣服于他摯的妻子。

夕收攏余暉，然攝政長公主府邸依舊燈海通明，亮如如晝。

房喜燭高照，鍍亮滿堂紅綢，聞人藺在門口仔細濯凈了手，以綢帕干，這才袍坐在趙嫣側的床沿，接過掌事者遞來的合巹酒。

趙嫣亦接過另一盞，與聞人藺杯而過，行同牢之禮。

兩爵酒飲盡，便是房花燭之時。

流螢和時蘭分別替趙嫣卸下妝容和冠，又備好兩盆清水和巾櫛，雙雙福禮道賀，這才心照不宣地領著侍從們退下，掩上房門。

占風鐸于檐下清脆呢喃，遠喜樂仍在繼續，煙火的彩映在窗紙上，忽明忽暗。

聞人藺眉宇間落著紅燭的暖，拔的鼻梁下，薄因沾染了酒而顯得格外潤澤。他抬手上趙嫣玉般瑩白的臉頰，像是在確認一個麗的幻夢、一樣脆弱的珍寶般，認真端視。

“殿下甚。”

他忽而一笑，落拓不羈，湊過來重復道，“本王的嫣嫣，甚。”

傾時，他腰間的暖玉也隨之落，在趙嫣的指尖上。

趙嫣沒由來臉頰發燙，燦若星辰的眸子含著笑意，輕聲道：“這玉佩，好丑。”

指了指聞人藺掛在腰間招搖過市了一整日的、當年贈送的那枚貓紋玉佩，赧然道：“今日大喜，你怎麼不換塊上檔次的玉啊？太丑了……當初不覺得，現在仔細一看，真的太丑了。”

“不丑，別致，時間絕無僅有。”

聞人藺低沉的嗓音中悶著笑，托起趙嫣的一置于自己膝上，為褪去鞋道，“只要是嫣嫣的東西，都是好看的。”

趙嫣仰撐在撒了桂圓紅棗的喜被上，腳尖輕輕踢了踢他，挑眉道：“聞人淵，你也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聞人藺握住的腳踝，掌下理溫細膩，纖細得不盈一握。他眸暗了暗，指腹順著勻稱的小往上，葳蕤的嫁隨之緩緩下，堆迭在腰下。

趙嫣五指倏地攥，喑啞喚了聲：“聞人淵……”

話還未說完，瓣就被強勢而溫地堵上。

“都親了，還不改口，嗯？”

聞人藺撐跪在的膝間，凝著泛起水霧的眼眸，以作則蠱，“嫣嫣，夫人？”

“聞……唔！”

瓣再次被堵上，這次要綿長得多，趙嫣幾乎不過氣來，只得一邊不老實地蹬他一邊含混道，“夫……夫君。”

聞人藺托著骨勻稱的，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得眉目含春，雙肩都在輕輕抖。

趙嫣也不知道這麼一個稱呼，他怎麼能笑這樣。

莫非是自己方才的語氣太狼狽了？

正想著，聞人藺將攬懷中，凝水潤的眸子輕啞道：“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親的樣子，我想象不出……但現在，我知道了。”

得這樣近，趙嫣終于能到他一向平穩的心跳起了波瀾，急促有力地撞擊著腔，連帶著的腔也發出震麻的共鳴。

趙嫣看到了聞人藺眼底的繾綣深，不是戲謔的逗弄，而是真正的開懷。

聞人藺是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趙嫣心間一，雙手捧住聞人藺俊的臉頰，湊上前去，認真地了那兩片溫熱的薄。

聞人藺順從地垂下了眼睫，有一搭沒一搭回吻，很快反客為主。

箱底的春圖擱在枕下，然而他們誰也無需用上。

喜燭搖曳一室暖，濃夜且長。

趙嫣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窗外喜鵲脆鳴，歲月靜好。

醒來的第一眼，便是看到男人側倚在床頭看，修長的指節慢慢捋著睡翹的一縷發，含笑低啞道：“早，夫人。”

第二眼，則是滿地狼藉的。

“早啊，聞人妖妃。”

趙嫣這話說得咬牙切齒，卻因鼻音，反出幾分撒的意味。

聞人藺果真笑了起來，他最近特別笑。

然后俯下，吻了吻妻子的眼睫。

于是新婚第二日，趙嫣起床的時辰從日上三竿拖到了正午，“聞人妖妃”的稱號再次坐實。

第二日，聞人藺帶著趙嫣去了一趟靈云寺，將喜訊告知英靈殿中那些沉默的靈魂。

參天的菩提樹郁郁蔥蔥，樹下一對新人的長影迭。

聞人藺掐住趙嫣的纖腰，輕而易舉將舉上頭頂，送上樹梢。

趙嫣將兩人新寫好的祈愿紅綢綁在新發枝丫上，挽了把鬢發道：“好了！”

聞人藺掐著轉了一圈，這才將放在地上，那顆小巧白皙的耳垂：“時辰尚早，想去哪兒？”

趙嫣順勢分開他的五指扣住，搖首一笑：“回家，陪我的妖妃。”

聞人藺線微揚，反扣住的手掌，踏著一地夕歸去。

清風掠過，樹影婆娑，祈愿綢帶如倒垂的紅霞翻涌，兩條墨跡未干的紅綢夾雜其中，約可見。

【愿盛世清明，與君白首。】

【愿吾所，長安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