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淡淡說:“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

“為什麼？”

“你自己養的蠱，你不知道？”

“我……我是不知道。”小六心虛地說。

“你從哪里來的蠱蟲？”

“很多很多年前，我到一個九黎族的老婦人。你應該知道，那個傳說中最兇殘嗜的惡魔蚩尤是九黎族的，自從他被黃帝斬殺后，九黎重歸賤籍，男子生而為奴，子生而為婢。那個老婦人是個沒人要的奴隸，又臟又臭，奄奄一息地躺在污泥里，我看實在可憐，就問臨死前還有什麼心愿，說希能洗個澡，干干凈凈地去見早死去的郎。于是我帶到了河邊，讓洗了個澡，還幫梳了個九黎子的發髻。給了我一顆黑黢黢的山核桃，說無長，只有這一對蠱，送給我作為報答。讓我離開，然后就死了，的尸召來了很多蟲蟻，很快就被吞吃干凈。后來，我拿你實在沒辦法，想起了這顆帶在邊多年，卻一直沒用到的山核桃。我就按照培養蠱蟲的方法，用自己的飼養它們，再讓其中一只擇我為主。另一只，本來是準備給你的，卻種給了軒。”

“你怎麼知道培養蠱蟲的方法？”

小六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那個婦人告訴我的啊！”

相柳冷笑，“胡說八道，若告訴了你飼養蠱蟲的方法，怎麼會沒告訴你蠱什麼？”

小六也知道自己的話前后矛盾，索擺出無賴的架勢，“你管我怎麼知道飼養蠱？反正我就是知道一些。”

相柳說:“你的這對蠱比較見，如果你想解除軒的蠱，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另一個人，把蠱引到他上。”

“那要什麼樣的人才符合條件？”

相柳不吭聲，一瞬后，才邦邦地說:“不知道！”

小六不相信，卻不明白為什麼相柳不肯告訴他，只能試探地問:“你合適嗎？”

相柳不說話，小六繼續試探地說:“你是九頭妖，引個蠱蟲，應該沒問題吧？”

相柳沒有否認，小六就當作他默認了。

小六興起來，“你說過你是九頭之軀，即使我上疼痛，于你而言也不算什麼，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把蠱引到你上？”

相柳負手而立，眺著月亮，沉默不語，半晌后，說:“我可以幫你把蠱引到我上，但你要承諾，日后幫我做一件事。只要我開口，你就必須做。”

小六思來想去，好一會兒后說:“除了要取軒的命。”

“好。”

“也不能害涂山璟。”

“好。”

“不會讓我去殺黃帝或俊帝吧？”

相柳沒好氣地說:“我九個腦袋都注水了才會認為你能殺了黃帝和俊帝。”

小六毫不生氣，堅持地問:“答案是……”

“不會！”

小六道:“那！”

相柳出手掌，小六與他對擊了一下，“我發誓，只要相柳幫我解除軒的蠱，我就幫他做一件事。”

相柳冷冷地問:“若違此誓呢？”

小六想了想，說:“天打五雷轟？碎骨？以你的小氣子，肯定都不滿意，你說吧，想讓我什麼下場？”

“如若違背，凡你所喜，都將痛；凡你所樂，都將苦。”

小六的背脊躥起一寒意，“算你狠！”小六舉起了手，對天地盟誓，“若違此誓，凡我所喜，都將痛；凡我所樂，都將苦。”他放下了手，拍拍口，“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做到。”

相柳的邊帶出一笑意，“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做不到是你罪，又不是我罪。”

小六問:“現在告訴我吧，如何解蠱？”

“我不知道！難道你不知道如何把蠱引到他人上？”

小六閉上眼睛，快速地翕，好似在默默地背誦著什麼。好一會兒后，他說:“有一個法子。你和軒應該在一定距離之，我才能驅策蠱，現在太遙遠了。”按照這個方法，他們必須去一趟高辛的五神山10。可是，相柳的份卻實在不適合跑到高辛的五神山。

小六犯愁，帶著幾分哀求對相柳說:“你可是答應我了。”

相柳召來白羽金冠雕球，飛躍到雕背上，“上來！”

小六心花怒放，趕爬上了雕背。

球馱著他們向著南方飛去，一夜半日后，快要到高辛的五神山。

相柳也知道五神山防守十分嚴，即使以他的靈力修為，也不可能不被發現，他放棄了乘坐球，帶著小六躍大海。

相柳在海中就像在自己家中，好似鯊魚一般，乘風破浪地前進，小六剛開始還能盡力跟一跟，可一會兒之后，他發現完全跟不上。

相柳游回小六邊，“照你這速度，再游三天三夜也到不了。”

小六不滿地說:“我再善于游水，也是陸地上的人，你是生在海里的九頭妖，你把我和你相提并論？”

相柳說:“這是俊帝居住的地方，我們只能從海里過去，才不會被發現。”

“我知道。”

相柳無奈地說:“你趴到我背上，我帶你。”

小六抿著，努力忍著笑，這其實是把相柳當坐騎了。

相柳似知道他想什麼，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回清水鎮。”竟然一轉，就往北游去。

小六趕抱住了他，恰恰抱住了他的腰，“我保證不想了。”

兩人的子都有些僵，相柳慢慢地轉過了子，小六忙松開了手。

相柳看了小六一眼，“去是不去？”

“去，去！”小六立即爬到相柳背上，手摟住相柳的肩。

相柳說:“速度很快，抓！”

小六將兩手叉，牢牢地扣住，相柳好像還是怕小六抓不住，雙手各握著小六的一個手腕，嗖一下，像箭一般，飛而出。

相柳就如海之子，在大海中乘風破浪地前進，姿比海豚更靈巧，比鯊魚更迅猛，比鮫人更優雅。

小六從沒覺得自己如此自由輕盈過。在大海中馳騁的覺和天空中的馳騁有相似之，都十分自由暢快，可又全然不同。在天空中，是風而飛，隨著風在自由翱翔；在水中，卻是逆水而行，每一步的前進都不得不與水浪搏斗，每一次的縱躍，都是迎著浪，翻越過浪峰，再沖進下一個浪中，讓人充滿了征服的快。

小六無法睜開眼睛，只覺得耳旁的水如雷一般轟鳴著，好幾次，他都差點被浪沖走，幸虧相柳的手牢牢地抓著他的手腕，讓他總能再次抱住相柳。

到后來，小六什麼都顧不上想，只知道手腳并用，盡力地纏繞住相柳，讓自己不被他的速度甩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相柳慢了下來。小六睜開眼睛，發現他們周是麻麻的魚群，相柳和他就藏在魚群中。五彩斑斕的魚群，分分合合，猶如天空中的彩霞飛舞變幻，小六出手，它們也不怕，就好似他是同類，從他指尖歡快地游過。

相柳的聲音響在小六的耳畔，“我們已經在五神山，和顓頊的距離應該不遠了，你可以嘗試著把蠱引我。”

小六發現自己的子下有魚群托著，行很容易。小六拿出了一顆黑黢黢的山核桃，咬破自己的中指，出心頭，把涂抹在半個核桃上，然后把一半紅一半黝黑的山核桃遞給相柳，示意相柳像他一樣做。

相柳的大拇指的指甲變尖銳，輕輕在中指劃了一下，流出來。他將心頭涂抹在另一半的山核桃上。

相柳把紅的山核桃遞回給小六，小六示意相柳把有口的那只手高高舉起，朝著五神山的某個方向。小六說:“你放松，如果可能，請在心里歡欣地表示歡迎蠱蟲的到來。”

小六雙手地把山核桃夾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詞，催著自己的蠱。

沒過一會兒，小六到自己的心臟在急促地跳，可非常詭異的是他還能到另一顆心臟在跳，兩顆心臟就好似久別重逢的朋友，一唱一和地跳著。小六遲疑地手，在相柳的口，真的是他的心臟。

小六不相信地問:“蠱已經種到你了？這麼快？”

相柳鄙視地看著他，“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敢縱蠱。最厲害的控蠱者可以遠隔萬里，取人命，難道你以為那些蠱還像你一樣慢吞吞地翻山越嶺？”

“咦？”小六覺到手中的異樣，張開手，看到山核桃彩閃，竟然在逐漸地融化，變了點點碎，如流螢一般繞著小六和相柳飛舞著。慢慢地，一半落小六手掌，一半落在相柳的手掌中，消失不見，就好似鉆進了他們的。

小六不敢相信地把手揮來揮去，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小六的臉很難看，對相柳說:“我有一種很不好的覺，這蠱好詭異，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他靜下心，凝神自己的，卻沒有任何異樣，他問相柳，“你覺得怎麼樣？”

相柳十分平靜，看了一眼空中，“我覺得我們該逃了。”剛才引蠱作法，不能完全掩藏住小六的氣息，已經驚了五神山的侍衛。

相柳抱住小六，急速地沉了海底，風馳電掣地向著遠離五神山的方向逃去。

海里所有的魚群自發自覺地為他們護航，一群群各自陣，干擾著高辛神兵們的注意力，引著他們分散開追擊。

相柳卻拉著小六，在幽深安靜的海底潛行。每當小六的一口氣快斷絕時，相柳就會再給他渡一口。

海底的世界竟然比陸地上更彩斑斕，各種各樣的魚，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六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相柳也不催他。

神族喜歡用水母和明珠做燈，小六見過很多次水母做的宮燈，卻是第一次看到活的水母。它晶瑩明，曼妙的弧度，真是天然的燈罩，不把它做燈都對不住它的長相。

巨大的海螺，紅紫藍三雜，像是一座絢麗的寶塔。小六忍不住敲了敲螺殼，琢磨著螺是什麼味道。相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好吃。”

海底居然也有草原，長長的海草，綠得發黑，隨著海浪搖擺，看不到盡頭。相柳帶著小六從海草的草原中穿行時，竟然也有莽莽蒼蒼的覺。小六還看到一對對海馬，悠然地徜徉在海底草原上，惹得小六瞪著眼睛看了半晌。

海底也有各種各樣的花，彩絢爛，形狀麗。小六看到一朵像百合的花，藍的花瓣，紅的花蕊，他出手去，花突然冒出細的尖銳牙齒，狠狠合攏，差點咬斷小六的手指。小六這才反應過來，所有的花都是，等著經過的魚兒自投羅網。小六瞪相柳，你居然也不提醒我！相柳噙著笑，握著小六的手去那些麗妖艷的“花”，那些花瑟瑟發，卻不敢再咬小六。小六笑呵呵地把“花朵”們了一番。

小六知道他們在被高辛的神族兵們追擊，卻不到危險，因為相柳從容鎮靜，讓他覺得這不是逃跑，而是相柳帶他在海底游覽。

他們在海底游了很久，小六懷疑至有十個時辰，但小六玩得開心，也不覺得時間漫長。直到完全逃出五神山的警戒范圍，相柳才帶著小六浮出了水面。

白羽金冠雕球飛來，相柳抓著小六躍上雕背，駕馭白雕返回清水鎮。

小六覺得又困又，地抱住球的脖子，對相柳說:“我先睡一會兒。”

小六呼呼大睡。

相柳坐在白雕背上，凝著云海翻滾，面沉如水，無憂無喜。

很久后，他看向好夢正酣的小六，手慢慢地在了自己心口，角微微地浮起一笑意，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