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和顓頊坐在廊下,都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凰花。
珊瑚知道王姬的子,不再管,自己忙碌起來。珊瑚膽大甜,很快就和桑葚說上了話,在桑葚的指點下,兩人準備好洗澡水。小夭和顓頊都是早習慣自己照顧自己的人,沒要們服侍,自己沐浴更。
等兩人洗完澡,珊瑚和桑葚端來晚飯,小夭和顓頊就坐在廊下,吃了晚飯。
用完飯,小夭讓珊瑚和桑葚去休息。和顓頊沿著小徑,慢步去后山,后山的桑林依舊郁郁蔥蔥,和外祖母在世時一模一樣。小夭仰頭看著桑樹,“再過一段日子,就可以吃桑葚了。”
“姑姑喜歡吃冰過的,那時候你們在五神山,我還沒見過姑姑和你,可一看到桑葚就嘮叨‘你姑姑最喜歡吃冰葚子了,五神山只怕沒有好的桑葚,我們做好了,派人給你姑姑送去’,我還幫采摘過桑葚,一起做過冰葚子。”
小夭甜甜地笑起來,“每年都有人來給娘送冰葚子,娘舍不得多吃,每天只拿一小碟,因為冰冰甜甜酸酸的,高辛又熱,我也喜歡吃,每次都和娘搶著吃。覺得不夠吃,讓侍也去采了桑葚做冰葚子,可味道始終和外祖母送來的不一樣。”
顓頊微笑著說:“等今年桑葚好了,我做給你吃,保證和做的一模一樣。”
小夭笑點點頭。兩人都知道不可能一模一樣,但失去的已經失去了,他們都不是喜歡沉湎于過去的人。
兩人慢慢地散步,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偶爾想起什麼,提起時,都是快樂的事,也都是笑著回憶。
直到深夜,他們才回了屋子,各自休息。
小夭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沒有,躺在小時候睡過的榻上,很快就進了夢鄉,睡得十分酣沉。
第二日,直到天大亮,才起來。珊瑚說顓頊已經離開,離開前說去見黃帝。
小夭也不著急,慢慢地洗漱吃飯,等吃完飯,走出屋子,看到了凰樹下的秋千架。珊瑚笑道:“也不知道王子怎麼想的,大半夜不睡覺,居然做了個秋千。”
小夭倚著門框,笑起來,鼻子卻有些發酸。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珊瑚問:“王姬,秋千嗎?”
小夭搖搖頭,慢步而走,也沒刻意去尋顓頊和黃帝,只是隨便地逛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以前外祖母起居的寢殿。門口立著幾個侍衛,見到,既未出聲稟奏,也未出聲攔阻。
小夭走進了屋子,黃帝和顓頊正坐在暖榻上下棋。黃帝歪倚著,顓頊正襟端坐,不過兩人的表倒是一模一樣,都面無表,無喜無怒,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他們的心思。
小夭沒理他們,依舊像是在外面逛時,邊走邊細細瀏覽,最后竟然驚訝地發現,這個屋子居然和小時候的記憶變不大,就好似外祖母依舊生活在這里,甚至連外祖母用過的梳子、首飾都依舊在妝臺上。
小夭坐在了妝臺前,隨手打開一個首飾匣,拿起了一套紅寶石的步搖。這些首飾依舊璀璨如新,就好似主人馬上就會回來戴起它們,可其實,即使在小夭的記憶中,主人也從未戴過它們。小夭把步搖放在發上比著,這步搖一套三支,兩支四蝶步搖,一支雙翅步搖,還有六支配套的長短簪,累累串串的紅寶石,幾乎要墜滿全頭,很難想象樸素憔悴的外祖母曾戴過這麼耀眼炫目的首飾。
“你若喜歡,就拿去吧。”黃帝的聲音突然傳來。
小夭放下首飾,關好匣子,笑搖搖頭,“人戴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給人看,更準確地說是吸引男人看。如果戴上了這些,即使那個男人看了我,我又怎麼知道他是在看我,還是在看那璀璨耀眼的寶石?萬一誤會了人家的心意,卻不小心搭進了自己的真心,豈不麻煩?”
黃帝愣了一下,小夭看著黃帝,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淡淡地說:“外祖母真的很喜歡過你。”
黃帝盯著小夭,好似眼中有怒意,“怎可擅議長輩?”
小夭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這人說話,外祖父若不喜歡聽,就當沒聽見,反正你們裝聾作啞的本事都是一流的。”
黃帝盯了小夭一會兒,嘆了口氣,“你竟然是這麼個子,和你娘、你外祖母截然相反。”
小夭嘻嘻笑起來,對黃帝做了個鬼臉,“像們有什麼好呢?不過是便宜了男人,苦了自己!”
黃帝無奈,擱下棋子,對顓頊說:“不下了,你了嗎?”
顓頊恭敬地站起,扶著黃帝起來,“爺爺,久坐后先活一下,再進食。”
祖孫兩人在庭院慢慢地走著,小夭倚在窗邊,不想起了娘和外祖母,那時娘也常常攙扶著外祖母在庭院一圈圈散步。
顓頊攙扶著黃帝走了幾圈后,才扶著黃帝坐下,用了些糕點,喝了點淡茶。
黃帝漱完口、干凈手后,好似不經意地把一塊桑葉形狀的小玉牌放到顓頊面前,“朝云峰本就屬于你,這峰上從一草一木到整座宮殿都出自手,守護朝云峰的第一代侍衛也是親手訓練。我雖住在這里,但我有自己的侍衛,朝云峰的侍衛一直閑置著,既然你回來了,他們以后就聽你調遣。”
顓頊給黃帝磕頭,把玉牌小心地收了起來。
黃帝看他依舊喜怒不顯、從容鎮定,一滿意從眼中一閃而逝。
黃帝說:“我累了,你們下去吧。”
顓頊和小夭行禮,告退。
兩人走遠了,小夭低聲問顓頊,“哥哥,你是真的想回來陪伴照顧外祖父?”
顓頊點了下頭。
小夭不解地說:“你不怨他嗎?我可是有些怨他,所以剛才一直拿話刺他。”
顓頊回道:“也許因為我是男人,我能理解他的很多做法,在他的位置,他沒有錯。他的選擇是傷害了不人,甚至包括祖母、爹娘、姑姑、你和我,但他就了更多人的幸福。人們只看到他是創建軒轅、打敗神農、統一了中原的偉大帝王,卻看不到他所做的犧牲和他所承的痛苦。你知道嗎?就在剛才他和我下棋時,我知道他背上的舊疾在劇痛,可是他毫不顯,每一步落子都沒有到影響,依舊保持著最敏銳的反應、最凌厲的殺氣。這樣的男人,即使他不是我爺爺,我也會敬重,而他是我爺爺,所以我不僅僅是敬重,還有敬。”
小夭嘆氣,“我只能說,做他的子民是幸福的,做他的親人是痛苦的,而你這個怪胎,他對你不聞不問,任由四個舅舅對你屢下殺手,你卻依舊覺得他值得你敬。”
顓頊笑起來,“小夭,你怨恨那兩個侍嗎?如果不是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兒不用顛沛流離兩百多年。”
“不,如果沒有那兩百多年,我不會是現在的我。如果我在父王邊平平安安地長大,也許會很幸福,可我喜歡現在的我。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怕,因為我已經歷過一無所有,不管遇見多麼可怕的困難,我都可以像殺死九尾狐妖一樣,手起刀落地殺掉那些困難。”
“如果沒有王叔的迫,我不會孤去高辛,就不會看到另外一個世界;如果沒有他們一次次的害和暗殺,我不會變得更狡猾、更冷靜、更有力量。苦難之所以能為苦難,只是因為遇到它們的人被打敗了,而我們打敗了苦難,并把它們踩碎,進自己的里,變了屬于我們的力量,所以,我們從不會把苦難看作苦難。爺爺和我們是一樣的人,正因為他明白,所以他才選擇了放手。”
小夭笑起來,“好吧,好吧,說不過你,以后我注意一些,不再刺激外祖父了。”
他們已經走到凰樹下,兩人都停住了腳步。顓頊了小夭的頭,笑著搖搖頭,“不必。你心里想什麼就說什麼,你是他的外孫,我想他喜歡你對他坦率一點,包括對他的怨恨。他也不是一般人,能得起你的怨恨。”
小夭做了個鬼臉,什麼都沒說。
顓頊指指秋千架,“你玩了嗎?”
小夭笑坐到秋千架上,“我等著推秋千的人來了一起玩。”
顓頊推著的背,把小夭送了出去,一次次,秋千得越來越高,小夭半仰著頭,看著漫天紅雨,簌簌而落。
秋千的人在,推秋千的人在,凰花也依舊火紅熱烈,可小夭再不能像當年一樣,迎著風縱聲大笑。只是微微地笑著,著風拂過臉頰。
小夭以為軒轅會為祭拜母親舉行一個隆重的儀式,當黃帝詢問想如何祭拜時,小夭淡淡地說:“我娘并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自然不喜歡人多,但如果你要舉行儀式,我想我娘也能理解。”沒有想到,黃帝竟然真的下令,讓蒼林把原本準備好的儀式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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