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邶停止了吮,他輕輕舐著小夭的傷口,小夭的凝住,不再往外流,等他放下小夭的手腕,已經看不出是傷,只像一個激烈的吻痕。
防風邶輕聲:“小夭。”
小夭睜不開眼睛,喃喃說:“沒事,你療傷,我睡一覺就好。”
防風邶翻了翻小夭的療傷藥,揀出一瓶玉髓,喂著小夭吃了。
防風邶躺下,閉目療傷。
小夭一覺睡到快晌午才醒,睜開眼睛,立即去看防風邶,看他依舊閉目靜靜躺著,才放下心來。
小夭知道他雖不能,卻能聽得見,低聲說:“我了,去吃點東西。不會有人進來,你安心療傷。”
小夭起,把紗簾掩好,走到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把服換了,梳好頭發,走了出去。邊走邊下毒,在門口又布了一層毒藥,才放心。
昨夜敢大聲傳話給倕梁的婢正在庭院侍弄花草,小夭對悄聲吩咐:“看著他們。”就憑昨夜敢對倕梁傳話,小夭肯定是顓頊的人。
那婢提著水壺,掃了一眼庭院外守著的士兵,回道:“奴婢明白,若有事,奴婢必會立即鬧起來。”
小夭笑起來,“你什麼名字?”
“奴婢瀟瀟。”
小夭去顓頊屋里,阿念也在,顓頊仍懶懶地半躺在榻上,滿屋狼藉,箱敞著,被翻得七八糟,地上幾件被撕毀的袍。
阿念怒氣沖沖地說著昨夜的事,顓頊也好似十分生氣,一遍遍承諾,必要去找倕梁算賬。
阿念看到小夭進來,心中有一畏懼,瞪了小夭一眼,離開了。
小夭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嘖嘖兩聲,“他們不會連你的子都搜了一遍吧?”
顓頊笑笑,“那倒沒有,只是掀開被子看了兩眼。”
小夭沉默了,他們竟然真敢!
顓頊大一聲:“來人!”
婢們立即端了洗漱用進來,小夭和顓頊一起洗了臉,漱了口。
婢送來飯菜,小夭吃飯。
顓頊說:“昨夜應該算是奇恥大辱,我好像再沒也該發作一下,所以我得去找他們算賬,你若覺得這里烏煙瘴氣,就帶阿念回朝云峰。”
小夭說:“你問一下是為了什麼倕梁要親自帶兵搜查。”
“你不說,我也得要他們給我個代。”顓頊蒼白著臉,出去了。
小夭吃完飯,回了自己屋子。
小夭怕擾到相柳療傷,剛一進門,就低聲說:“是我。”
掀開紗簾,防風邶依舊靜靜地躺著。
小夭盤坐在榻上,靜靜地看著他。
小夭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早上,仔細地裝好送給相柳的毒藥,去涂山氏的車馬行里,把東西送出,還想著相柳看到那一盒子絢麗艷的毒藥該是什麼覺,也許要罵變態。
當心愉悅地走出車馬行時,他翩翩而來,就像所有浪子勾引人一般,含笑搭訕,居然要教箭。小夭一邊好笑,一邊并不排斥他的接近,也許是因為他總讓覺得悉。
從他教箭的那日到現在,已經兩年。
兩年間,兩人結伴玩遍了軒轅城的每個角落,他有時候失蹤,有時候出現,隨意隨,小夭都覺得他們能這麼天長地久地玩下去,因為兩人的態度太像了,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介意嘗試,什麼都興趣,什麼都能令他們微笑。他們欣賞一切麗好,卻什麼都不想要,他們的生命就好似踩在明與暗的界,如果選擇面朝明,則背后是千里荒涼,如果選擇了面朝黑暗,則紅塵繁華只在他們后絢爛。但即使面朝明,他們依舊踩著黑暗,不是不明白純粹的明,但曾經歷的一切永不會忘,如影隨形地跟隨著。他們堅強、獨立、冷漠,不管遇見什麼,都可以好好地活著。
昨夜,知道他是相柳時,一點詫異的覺都沒有,就好似一切本該如此,甚至心里的某個角落如釋重負,可同時另一個角落又懸了起來。
第二日傍晚,顓頊才七倒八歪地回來了。
他如何去質問倕梁的,無法知道,只是看到他摟著兩個貌的子,邊說邊笑地進了屋子。
侍從小聲給小夭和阿念解釋:“是世子為了賠罪,送給王子的婢。”
阿念不敢相信地怒問:“為了兩個人,哥哥就連人家搜他的屋子,搜我們的屋子都不計較了?”
侍從為難地低著頭,“世子也給王子道歉了。”
“道歉?前夜的事是一聲道歉就能了的事?”阿念氣得聲音都變了,軒轅士兵都對了手,只是一句道歉?
阿念推開侍從,沖進顓頊的屋子,可又立即退了出來,臉漲得通紅,眼中淚花滾滾,顯然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畫面,應該是顓頊和那兩個人在親熱。
阿念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猛地轉,匆匆向自己的屋子奔去。不一會兒,就看海棠提著行囊,陪著阿念走出屋子。
小夭問道:“你是回高辛嗎?”
阿念盯著小夭,冷冷地嘲諷:“聽說昨夜倕梁連你的床榻都翻看了,你卻什麼都不敢做!你的本事也不過是欺負我!”
小夭什麼都說不了,只能沉默。
海棠已經召喚了玄鳥坐騎,阿念躍上坐騎,騰空而起。
匆忙間,小夭只來得及對海棠叮囑:“護送王姬回高辛。”
瀟瀟看小夭一直凝著天空,輕輕走過來,低聲道:“大王姬不必擔心,會有人暗中保護二王姬。”
小夭說:“我知道。”顓頊一直是最保護阿念的人,卻是他帶給了阿念人生中的第一次風暴和傷害。并不是阿念在顓頊心中的地位變了,只不過因為顓頊有更重要的事,他選擇了放棄保護阿念。
小夭回了屋子,握住防風邶的手,查探了一下防風邶的傷勢,他的療傷快要結束了。
小夭把一套男子衫放在他旁,輕輕離開了。可以從容地面對防風邶,也可以嬉笑地面對相柳,但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同時面對防風邶和相柳。
小夭躺在花園里的青石板上,看月亮。
顓頊披著外袍,坐到旁,“阿念走了?”
“嗯。”
顓頊問:“你生我的氣了嗎?”
小夭側頭看顓頊,他的頭發仍著,顯然剛洗過澡。顓頊本不喜熏香,現在上卻有一濃重的龍涎香,顯然是想熏去更讓他討厭的氣味。小夭問:“這段荒的日子你過得開心嗎?”
顓頊苦笑,“噩夢!不是只有人與不喜歡的男人虛與委蛇時才會難,男人一樣難,說老實話,我寧愿被人刺上兩劍。”
小夭幸災樂禍地笑,“這次的事最苦的人是你,你都已經對自己下了狠手,我還生什麼氣?”相比顓頊給自己的傷害,他給阿念的傷害簡直不值一提。
顓頊敲了小夭的頭一下。
小夭握住了顓頊的手腕,靜靜把了一會兒脈說:“抓時間,你對藥的依賴會越來越強,如果再過半年,我也不敢保證能把你的毒全部清除。”
顓頊喃喃說:“快了,就快了,現在萬事俱備,只差最后一步。”
小夭問:“前夜的事是為了什麼?”
“丟了東西。有蒼林和禹府邸的地圖,估計還有他們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他們十分張。不過我看那賊子的意圖可不是蒼林和禹,而是不起眼的另兩張圖。軒轅在中原有一些的糧倉和兵庫,是為了防備突然發戰爭,可以及時調運兵和糧草。我猜測有人打上了糧倉和兵庫的主意。”
小夭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打算告訴外爺嗎?”
“為什麼要告訴他?如果真是相柳派人做的,現在神農義軍是蒼林和禹的麻煩,與我無關。某種程度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小夭放下心來。小夭說:“哥哥,幫我做一件事。我想知道所有關于防風邶的事,從他出生到現在,一切你所能查到的。”
顓頊審視著小夭,“你……不會真被他勾得了心吧?”
小夭不了顓頊的銳利目,偏過頭說道:“我只是好奇,反正你幫我查查。”
“好。”能讓小夭上心,現在顓頊也很好奇。
他出來已經有一陣子,顓頊抓著小夭的袖子,頭埋在服間,輕輕地嗅著,像是撒一般,惱怒地說:“我不想回去,我討厭那兩個人!”
小夭忍不住笑,“沒人你回去。”
顓頊靜靜趴了一會兒,抬起頭,淡淡地說:“從我娘自盡那一刻起,我就不能再任。”
他起要走,小夭抓住他的袖,“我雖不能幫你把那兩個人趕跑,但我能解救你的鼻子,讓它暫時什麼都嗅不到。”
顓頊笑了,眉間的郁散去,溫地搖搖頭,“不,我要讓自己好好記住一切的屈辱,日后若有懈怠時,我可以想想當年為了活下去我都曾忍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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