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璟出手,顓頊和隆的力大大減輕。
隆悄悄來神農山時,大笑著對顓頊說:“刺殺得好!往日看著篌不算個笨蛋,怎麼這次走了這麼昏的一招,完全不像他的行事風格,簡直像個氣急敗壞的人突然發了瘋。”
顓頊笑道:“你就會事后好!當時聽聞璟出事時,你怎麼不這麼說?公然刺殺這招雖然走得有些急,卻是最狠毒有效的一招,一旦功,篌不僅鏟除了璟,還可以像璟如今一樣,以追查兇手的名義,把璟的所有勢力連拔除,干凈利落地掌控涂山氏。”
小夭聽到隆和顓頊的對話,心里一,眼前浮現出那日在兵鋪子,防風意映挽弓箭的畫面。可仔細分析,璟若死了,篌會繼任族長,就算防風意映愿意捧著靈位婚,也只能在一個冷清院落里,守節終老,得不到一好。只有璟活著,意映才能當族長夫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小夭搖搖頭,不可能是意映!
小夭暗責自己,不能因為璟,就把意映往壞想。意映對璟雖無男之,可和璟休戚相關,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想殺璟。
紫金頂,明的早上。
小夭守在火爐前,臉頰發紅,額頭有細的汗珠。
看時間差不多了,戴上手套,打開鍋蓋,將模取出,全部放冰水里冰著,待模里的凝固,小夭將模倒扣,一個個凝結好的東西擺在案上,有的紅,有的翠綠,有的黃。
顓頊悄悄走進“煉藥室”,看小夭在凝神做事,他未出聲,站在屋角,靜靜地看著。案上的東西澤晶瑩,卻形狀怪異,有的像撕裂的花瓣,有的像半片葉子,實在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小夭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琉璃盤,上下兩端和左右兩側是黑灰,中間是白,猶如一幅攤開的卷軸畫,只是白的畫布上還什麼都沒有繪制。
小夭用小刷子蘸了明的,把雪白的盤子刷了一遍。
小夭洗干凈手,把手放在冰水里浸了一會兒,用雪白的布干凈。一手拿起剛才用模凝結的東西,一手拿著小刻刀。一邊雕刻,一邊把東西輕輕放到白的琉璃盤上,就好似在白的畫布上繪畫。
顓頊很是好奇,輕輕走到了小夭后。只看小夭細長的手指靈巧地忙碌著,漸漸地,白的托盤上,生出了綠的荷葉,葉上的珠好似馬上就要滾落,的荷花也長了出來,黃的花蕊若若現,剛結的蓮蓬地躲著,兩條鯉魚在花間戲水。
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一幅錦鯉戲蓮圖出現,除了沒有聲音,連荷的清香都是有的。
小夭仔細看了看,滿意地笑起來。
顓頊鼓掌,贊道:“香味俱全,看得我都想吃一口。”
小夭做了個鬼臉,笑道:“全是毒藥。”
顓頊搖頭:“也不知你這是什麼癖好?竟然把毒藥當食去做,你的煉藥室完全就像個廚房。”
小夭小心翼翼地把卷軸琉璃盤端起,放一個的木盒,再把盒子蓋上,用白綢包好。
顓頊詫異地說:“你不會把這東西送人吧?”
小夭笑笑:“。”
顓頊嘆氣:“真不知道你是喜歡此人還是憎惡此人。”
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小夭一邊捶著自己的腰,一邊問道:“你怎麼有空來看我做藥?”
顓頊說:“我有事和你商量。”
小夭收了嬉笑的表:“你說。”
“隆約了你好幾次,你都推掉了?”
“嗯。”小夭眼珠子轉了轉,歪著頭問:“你希我答應?”
顓頊點了下頭,小夭不解:“不是有馨悅嗎?你們若決定了要向天下宣布結盟,你娶了馨悅不就行了!”
“馨悅是馨悅,是神農氏。隆是隆,他是未來的赤水氏族長。你則是你,俊帝和黃帝的脈。”
小夭蹙眉:“你不會是希我嫁給隆吧?”
“隆有什麼不好呢?”顓頊倒是真的不解,涂山璟有婚約,防風邶浪不羈,隆和他們比起來,好了太多,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小夭卻寧可和防風邶去荒山看野花,也不愿和隆去神山賞名卉。
小夭干笑兩聲:“如果我說出來,你先保證不會揍我。”
顓頊無奈:“看來不會是好話,好吧,我保證不會揍你。”
小夭笑嘻嘻地說:“隆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他有點像你,凡事算得太清楚,他想見我,并不是說我在他心里有多好,不過是他把邊的所有子比較了一番,覺得我最適合做他的夫人。”
顓頊舉起拳頭,作勢要捶小夭:“因為像我,你就不要?”
小夭閃躲:“說好了不揍人的。”
顓頊還是敲了小夭的頭一下:“在他那個位置,不可能不計較。雖然有比較衡量,但不見得沒有真實意。”
小夭不滿地瞅著顓頊:“你真要幫隆啊?你到底是我哥哥,還是他哥哥?”
顓頊嘆了口氣:“我當然是你哥哥,如果你真不喜歡他,我不會勉強,我也勉強不了。但你就算是給我幾分面子,好歹和隆接一下。馨悅為了這事,已經拜托了我好幾次,隆骨子里還是有些傲氣的,不好意思明說,但顯然也是希我幫忙撮合。”
小夭思索了一瞬,問:“你在中原是不是離不開隆的支持?”
顓頊點了下頭,把小夭拉到懷里,在小夭耳邊低聲說:“我在練兵。”
小夭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修建宮殿,必然需要大量錢財,材料由涂山氏提供,價格可以作假,人工也可以作假,養兵的錢解決了。工匠進進出出,征募的士兵自然可以進神農山,神農山連綿千里,借助陣法,藏兵沒有毫問題。有了隆的幫助,在中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征募士兵,不過以顓頊的子,必然不會完全依賴隆。
細細想去,一切都解決了,可是如果、如果被外爺知道了……是死罪!
小夭看著顓頊,顓頊笑了笑,眼中是義無反顧的決然。
顓頊道:“四世家的族規傳承了數萬年,要求子孫明哲保,不得參與任何爭斗,也許適合璟那樣的人,卻束縛住了隆的手腳,隆早已不耐煩聽老頑固們的訓斥。我是離不開隆,不過,隆也離不開我。只有明君,沒有能臣,霸業難;沒有明君,能臣再有才,也只能埋沒。只有明君和能臣互相輔助,才能就千秋霸業,萬載聲名。”
小夭說:“我會把隆看作朋友,見面、說話、一起玩都可以,但我肯定不會嫁他。”
顓頊笑道:“這就夠了。至于以后的事,誰都說不準,順其自然吧!”
小夭笑說:“那我過幾日去找隆玩。”
顓頊輕輕咳嗽了兩聲,尷尬地說:“馨悅邀請你去小祝融府住一段日子。”
也不知是隆的意思,還是馨悅另有打算,在撮合隆和小夭這事上,馨悅不余力。
小夭問:“顓頊,你真的會娶馨悅嗎?”
顓頊邊思索邊說:“看的意思!如果愿意嫁,我會娶,畢竟是神農王族的后裔,娶了,對所有的中原氏族來說,無疑是一顆定心丸。統天下需要剛并濟,剛是要有絕對的力量去征服一切,卻就是這些看似無聊,實際非常必要的手段。”
小夭嘆了口氣:“既然是未來嫂嫂的邀請,那我去吧,得趁早搞好姑嫂關系。”
顓頊凝視著小夭,眼神非常復雜。
小夭納悶地問:“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顓頊垂下了眼眸,笑道:“早知道你會為這個理由答應,我廢話那麼多干嗎?為了說服你,連自己的都代了。”
“后悔也晚了!我這會兒要出去一趟,先讓珊瑚幫我收拾,明天就搬去馨悅那里。”小夭推著顓頊往外走,“我這‘廚房’里到都是毒,我不在的時候,你千萬別進來。”
歌舞坊,舞伎在輕歌曼舞。
小夭賠著笑臉,把白綢包著的大盒子放在防風邶面前。
邶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什麼玩意兒?”
小夭說:“你打開看看。”
邶搖晃著酒樽,說道:“我在喝酒。”
小夭握拳,忍、忍、忍!松開了拳頭,把包好的白綢解開。
小夭說:“打開蓋子。”
邶依舊沒有興趣手,一邊啜著酒,一邊看舞伎跳舞。
小夭無可奈何,只能自己打開了蓋子。做的時候,為了那荷花的清香廢了不心神,可這會兒,周圍的脂氣、酒菜香都太濃烈,荷花的清香一點不顯。
小夭興沖沖而來,本來有一肚子話要說,炫耀荷花是什麼毒做的,蓮蓬是什麼毒做的,現如今看著那一幅“錦鯉戲蓮圖”只覺索然無味,什麼都懶得說。端起酒樽,開始喝悶酒。
邶終于把目從舞伎上收了回來,看向案上。一幅攤開的卷軸圖,瀲瀲清波中,團團翠葉,珠晶瑩,荷花半謝,蓮蓬初結,一對錦鯉在蓮下嬉戲,魚微張,好似在等著蓮子落下,趕快去搶吃。
邶凝目看了一會兒,拿起木勺,吃了一口荷葉。
一口又一口,一會兒荷葉、一會兒錦鯉、一會兒蓮蓬……慢慢地,他把一幅“錦鯉戲蓮圖”幾乎全部吃完了。
小夭呆看著他:“你、你別撐著自己。”
邶掃了一眼,小夭立即閉。
邶吃完最后一口,把勺子放下,喝了一樽酒,淡淡說:“不錯。”
小夭看著吃得空空的琉璃盤,高興起來,得意地說:“天下能把毒藥都做得這麼好吃的人只有我!”
邶笑嘲:“天下也只有我能欣賞你的好廚藝!”
小夭可不接打擊:“得一知音足矣!”
邶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夭,什麼都沒說。
小夭問:“可以繼續教我箭了嗎?”潛臺詞是——不生我的氣了吧?
邶喝完樽中酒,說:“我要離開一段日子,等我回來。”
小夭猜到,他是要回清水鎮,雖然一直沒有戰事,可他畢竟是神農義軍的將軍,還是有不事要他定奪。
小夭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低聲嘟囔:“如果你一直都是防風邶,該多好!”
邶好像什麼都沒聽到,放下了酒樽,起離去,影消失在重重簾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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