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披起來,悄悄地溜出了屋子,溜進了璟住的桃木大屋。不知道的是整個桃木屋都有警戒的制,剛接近時,靜夜和胡啞就出現在暗,他們看到小夭提著鞋子、拎著裾,躡手躡腳的樣子,誰都沒說話。
小夭著黑,爬到榻上,在璟邊躺下,對璟低聲說:“我不說、你不說,誰都不知道,哥哥不知道,就是沒發生。”
小夭下午睡了一覺,這會兒并不算困。
對著璟的耳朵吹氣:“你到底聽不聽得到我說話?”
去璟的頭發:“頭發沒有以前著好了,明日我給你洗頭。”
去他的胳膊:“好瘦啊,又要硌著我了。”
順著他的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纏:“他們說,你是因為我死了才不想活了,真的嗎?你真的這麼在意我嗎?”
小夭把頭窩在璟的肩窩中:“如果你真把我看得和自己命一樣重要,是不是不管到什麼,都永遠不會舍棄我?”
屋寂寂無言。
小夭輕聲笑:“你真聰明,這種問題是不能回答的。有些事不能說,一說就顯得假了,只能做。”
小夭閉上了眼睛:“璟,快點醒來吧!”
第二日清晨,靜夜、胡啞和胡珍起很久了,卻都窩在小廚房里,用蝸牛的速度吃著早飯。
小夭悄悄拉開門,看四周無人,躡手躡腳地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靜夜和胡珍都輕噓了口氣,胡啞吃飯的速度也正常了,等吃完,他走進庭院,開始灑掃。
小夭在屋子里躺了會兒,裝作剛起,故意重重地拉開門,和胡啞打招呼:“早。”
胡啞恭敬地行禮。
靜夜端了洗漱用過來,小夭一邊洗漱一邊問:“你們平日都這個時候起嗎?”
靜夜含含糊糊地說:“差不多。”
小夭微微一笑,去吃早飯。
靜夜知道大病初愈,也不大好,給準備的依舊是爛爛的糜蔬菜粥,小夭邊吃邊問:“你什麼時候到的璟邊?”
靜夜回道:“按人族的年齡算,八歲。公子那時候七歲。”
小夭的眼睛亮了:“那你們幾乎算是一起長大的了,你肯定知道很多他小時候的事,好姐姐,你講給我聽吧!璟小時候都做過什麼調皮搗蛋的事?”
靜夜愣了一愣,防風意映在青丘住了十幾年,從沒有問過這些事,只有一次把和蘭香去,詢問們所掌管的公子的私賬。
靜夜給小夭講起璟小時的事,都是些蒜皮的瑣事,小夭卻聽得津津有味,邊聽邊笑,靜夜也想起了小時候的快樂,不愁眉展開,笑聲不斷。
胡珍在外面聽了好一會兒,才敲了敲門:“藥熬好了。”
小夭跑了出來,端過托盤,對靜夜說:“晌午后,我要給璟洗頭,找張木榻放在樹蔭下,多準備些熱水。”
“是。”
小夭腳步輕快地朝著桃木屋走去。
過了晌午,小夭果真把璟從桃木大屋里抱了出來,放在木樨榻上。
靜夜怕小夭不會做這些事,站在旁邊,準備隨時接手,可沒想到小夭一舉一都練無比,而且的舉自帶著一溫呵護,讓人一看就明白沒有一勉強。
璟雖然不言不語、沒有表,卻讓人覺得他只愿意被小夭照顧,在小夭邊,他就猶如魚游于水、云浮于天,有了一切,舒展放松。
靜夜看了一會兒,悄悄地離開了。
小夭坐在小杌子上,十指在璟的頭發中,一邊按著璟頭部的位,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等會兒洗完頭發,你就躺這里曬會兒太,我也曬會兒。其實,我還是喜歡竹席子,可以滾來滾去地曬,把骨頭里的懶蟲都曬出來,全麻的,一點不想彈……再過一個月,木樨就該開花了,到時你總該醒來了吧……”
小夭并沒有等一個月。
四日后,木樨林中,一張木樨木做的臥榻,璟躺在榻上。
絢爛的從樹葉中曬下,落在他上時,溫暖卻不灼熱,恰恰好。
小夭剛洗了頭,跪坐在榻旁的席子上,一邊梳理頭發,一邊哼唱著歌謠:“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儂之思兮!南風之時兮,可以儂之憶兮……”
璟緩緩睜開了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人兒,云鬢花、皓腕綠裳,目流轉、巧笑嫣然,他眼角有意。
小夭自顧梳著頭發,也沒察覺璟在看著。
靜夜端了碗解暑的酸梅湯過來,看到璟凝視著小夭,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小夭看向:“你沒事吧?”
靜夜指著璟:“公子、公子……”
小夭立即轉,和璟的目膠著到一起。
小夭膝行了幾步,挨到榻旁:“為什麼醒了也不我?”
璟道:“我怕是一場夢,一出聲就驚走了你。”
小夭抓起他的手,在臉頰上:“還是夢嗎?”
“不是。”
璟撐著榻,想坐起來,小夭趕扶了他一把,他立即地摟住。小夭不好意思,低聲說:“靜夜在看著呢!”
璟卻恍若未聞,只是急促地說:“小夭,我一直希能做你的夫君,能堂堂正正地擁有你。你是王姬,只有涂山璟的份才有可能配上你,所以我一直舍不得舍棄這唯一有機會能明正娶到你的份,可我錯了!我不做涂山璟了,能不能堂堂正正地擁有你不重要,即使一輩子無名無分,一輩子做你的奴仆,都沒有關系,我只要在你邊,能守著你。”
小夭忘記了靜夜,問道:“璟,你真把我看得和命一樣重要嗎?”
璟說:“不一樣,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更重要。小夭,你以前埋怨我一邊說著自己不配,一邊又絕不松手。其實,我知道你離開我依舊可以過得很好,我明白防風邶才更適合你,可我沒有辦法松手,只要我活著一日,就沒有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小夭用手捂住了璟的:“傻子!我想要的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把我抓得的,不要舍棄我!”小夭的額頭抵著璟的額頭,低聲呢喃,“你沒有辦法舍棄,我真的很歡喜!”
靜夜站在木樨林外,稟奏道:“公子,馨悅小姐來看王姬。”
小夭沖璟笑笑,揚聲說:“請過來。”
小夭替璟整理好袍,一邊扶著璟站起,一邊簡單地將璟昏迷后的事代清楚。
馨悅走進木樨林,驚訝地看見了璟。
站在木樨樹下的璟雖然很瘦削,氣也太蒼白,神卻很好,眉眼中蘊著笑意,對馨悅說:“好久不見。”
馨悅呆了一瞬,激地沖過來,抓住璟的胳膊,喜悅地說:“璟哥哥,你終于醒了。”
璟說:“這段日子勞煩你和隆了。”
馨悅哎呀一聲:“對、對!我得立即派人去通知哥哥,還有顓頊。”匆匆出去,吩咐了婢幾句,又匆匆返來。
馨悅對璟和小夭說:“我估著要麼今晚,最遲明日,他們就會來看璟哥哥。”
靜夜問道:“公子,是否派人告知太夫人您已醒來?”
璟對靜夜說:“你去安排吧!”
馨悅和璟相對坐在龍須席上,一邊吃著茶,一邊說著話。
馨悅將這三十七年來的風云變幻大致講了一下,話題的重心落在涂山氏。自從璟昏迷后,篌就想接任族長,可是太夫人一直不表態,族的長老激烈反對,再加上四世家中的赤水氏和西陵氏都表現得不太認可篌,所以篌一直未能接任族長。但篌的勢力發展很快,太夫人為了鉗制他,只能扶持意映。現如今,整個家族的重大決定仍是太夫人在做,一般的事務則是篌和防風意映各負責一塊。
小夭蜷坐在木樨榻上,聽著馨悅的聲音嗡嗡不停,懶懶地笑起來,剛才,整個天地好似只有璟和,可不過一會兒,所有人、所有事都撲面而來。
馨悅正說著話,璟突然站了起來:“我去拿條毯子。”向屋子走去。
馨悅想起小夭,側頭去尋,看到竟然睡著了。
璟把薄毯輕輕地蓋到小夭上,又坐到了馨悅對面:“你繼續說。”
馨悅指指小夭,問道:“我們要換個地方嗎?”
璟凝視著小夭,微笑著說:“不用,最怕寂寞,喜歡人語聲。”
馨悅覺得異樣,狐疑地看看璟,再看看小夭,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遂繼續和璟講如今涂山氏的況。
小夭一覺睡醒時,已到了用晚飯的時候。
馨悅命婢把飯菜擺到了木樨林里,正準備用飯,婢來奏,隆和顓頊竟然都到了,馨悅讓婢又加了兩張食案。
隆看到璟,一把抱住,在他肩頭用力砸了一拳:“我以為你老人家已經看破一切,打算就這麼睡死過去,沒想到你還是貪紅塵啊!”
璟作揖:“這次是真麻煩你了。”
隆大咧咧地坐下:“的確是太麻煩我了,所以你趕打起神,好好幫幫我!”
馨悅無奈地額:“哥,你別嚇得璟哥哥連飯都不敢吃了。”
隆嗤笑:“他會被我嚇著?他在乎什麼呀?”
小夭了,等不及他們席,夾了一筷子菜。
璟笑道:“行了,別廢話了,先吃飯吧,用完飯再說你們的大事。”
五人開始用飯。
因為璟剛醒,他的飯菜和其他人都不同,是燉得糜爛的粥,璟喝了小半碗就放了勺子,和隆說著話。小夭蹙眉,突然說道:“璟,你再吃半碗。”
璟立即擱下手中的茶杯,又舀了半碗粥,低頭吃起來。
隆哈哈笑道:“璟,你幾時變得這麼聽話了?”
馨悅和顓頊卻都沒笑。
用完飯,小夭知道他們要商議事,自覺地說:“我去外面走走。”
顓頊道:“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跟我回神農山。”
“沒什麼可收拾的,待會兒你要走時,我就行。”小夭悠閑地踱著步子走了。
馨悅有點羨慕地說:“小夭倒真像閑云野鶴,好像隨時都能來,隨時都可以走。”
顓頊嘆了口氣,對隆說:“你來說吧!”
隆開始對璟講他和顓頊如今的形,顓頊練兵的事,不能告訴璟,只能把自己這邊的況略介紹一番。隆說道:“現在跟著我的人不,什麼都需要錢,赤水氏有點閑錢,但我一分都不敢。顓頊那邊本來有一部分錢走的是整修宮殿的賬,但前幾年篌突然查了賬,幸虧你的人及時通知了我們,才沒出婁子,可已經把那邊能的手腳卡得很小,而且,現在和當年不一樣,用錢的地方太多,所以我和顓頊都等著你救急。”
璟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了。”
隆嚷:“明白啊?你到底幫是不幫?”
璟問:“我能說不幫嗎?”
“當然不行!”
璟道:“那你廢話什麼?”
隆索挑明了說:“我和你是不用廢話,可你得讓顓頊放心啊!”
璟含笑對顓頊說:“別的忙我幫不上,但我對經營之道還算略懂一二,以后有關錢的事,就請放寬心。”
隆得意地笑起來,對顓頊說:“看吧,我就說只要璟醒來,咱們的燃眉之急絕對迎刃而解,咱倆都是花錢的主,非得要他這個會斂財的狐貍幫襯才行。只可惜他和咱們志向不同,幫咱們純粹是面。”
顓頊也終于心安了,笑對璟說:“不管沖誰的面,反正謝謝你。”
幾人議完事,顓頊讓人去小夭。
璟對顓頊和隆說:“我想和你們說幾句話。”
馨悅站起,主離開了。
璟對顓頊說:“要解決你們的事,我必須盡快回青丘。回去后,我打算告訴一切,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回到小夭邊,永遠守著小夭。”
顓頊的臉驟然沉,冷冷地問:“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
璟說:“我怎麼可能用小夭來談條件?我是在請求你允許。”
隆茫然地問:“你要守著小夭?小夭又有危險嗎?”
璟看著隆,眼中滿是抱歉和哀傷。
隆十分明,只是對男之事很遲鈍,看到璟的異樣,終于反應過來,猛地跳起來:“你、你是為了小夭才傷痛絕、昏迷不醒?”雖然隆這麼問,卻還是不相信,在他的認知里,男人為了大事頭可斷、可流,可為個人?太沒出息!太不可想象了!
璟對隆彎行禮:“對不起,我知道你想娶小夭,但我不能失去小夭。”
隆一下子怒了,一腳踹翻了食案:“你知道我想娶小夭,還敢覬覦我的人?我就納悶,你怎麼能在我家一住半年,我還以為你是想躲避家里的事,可沒想到你居然在我家里勾引我的人!我把你當親兄弟,你把我當什麼?涂山璟,你給老子滾!帶著你的臭錢滾!老子不相信沒了你,我就做不了事了!”
隆說著話,一只水靈凝聚的猛虎撲向璟,璟沒有毫還手的意思,顓頊趕忙擋住,道:“來人!”
馨悅和幾個侍衛聽到響,匆匆趕到,顓頊對他們說:“快把隆拖走。”
隆上半被顓頊摁住,彈不得,卻火得不停抬腳,想去踹璟,一把把水刺嗖嗖地飛出,朝著璟扎去,璟卻不躲避,兩把水刺刺到了璟里,馨悅駭得尖,趕命幾個侍衛抱住隆,拼了命地把隆拖走了。
顓頊在滿地狼藉中施施然坐下,對璟冷淡地說:“我相信你對小夭的,可是涂山璟已有婚約,我看涂山太夫人非常倚重防風意映,絕不會同意退婚。”
璟說:“我曾無比站在俊帝陛下面前,堂堂正正地求娶小夭,為此我一忍再忍。但當我經歷了一次失去后,發現什麼都不重要,只要能和小夭在一起,我愿意放棄一切。如果不愿意涂山璟退婚,我可以放棄做涂山璟。”
涂山璟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顓頊非常清楚,不僅僅是可敵國的財富,還是可以左右天下的權勢。顓頊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但他從沒有見過愿意為一個人舍棄一切的男人。顓頊不也有些容,神緩和起來:“其實,這事我沒有辦法替小夭做主,要看怎麼想。”
小夭從一株木樨樹后走出,走到璟前,檢查了下他胳膊上的水刺傷,碎了兩顆流飛舞丸,把止住。
顓頊和璟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夭,張地等著的答案。小夭看了一眼璟,笑了笑,對顓頊說:“反正我救他回來時,他就一無所有,我不介意他又變得一無所有。”
璟如釋重負,微微笑起來。
顓頊一語不發,低下頭,端起案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方抬頭笑看著小夭,說道:“不管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小夭抿著笑。
顓頊對璟說:“今夜你打算住哪里?隆現在不會樂意你住在這里。”
“你們的事很著急,越早辦妥越好,我想早去早回,打算現在就回青丘。”
顓頊笑說:“也好!我和小夭送完你,再回神農山。”
顓頊和璟聊了一會兒,靜夜和胡珍已經簡單地收拾好行囊,胡啞駕著云輦來接璟。
小夭和璟站在云輦前話別,璟說:“我回來后,就去神農山找你。”
小夭笑點點頭:“照顧好自己,別讓篌有機可乘。”
“我知道,你也一切小心。”
小夭朝顓頊那邊努努:“就算我不小心,某個謹慎多疑的人也不會允許我出錯!放心吧!我會很小心!”
璟依依不舍地上了云輦。
小夭看璟的云輦飛遠了,才轉走向顓頊。
顓頊扶著,上了云輦。
小夭有些累了,閉著眼睛休憩,車廂寂寂無聲。
顓頊突然問:“你真的想好了?璟不見得是最好的男人,也不見得是最適合你的男人。”
小夭睜開了眼睛,微笑著說:“你和我都是被棄的人,你應該明白,我要的是什麼。”
顓頊說:“就算他肯放棄涂山璟的份,但你和我都明白,有些牽絆流淌在脈中,本不是想放棄就能放棄,想割舍就能割舍。涂山氏的太夫人是出了名的骨頭,十分固執難纏,你想過將來嗎?”
“將來如何不取決于我,而取決于他,我只是愿意等他給我個結果。”
顓頊嘟囔:“也不見你愿意等別人,可見他在你心中還是特殊的。”
小夭溫和地說:“不要擔心我!我經歷過太多失,早學會了凡事從最壞想。你和我都清楚,想要不失,就永遠不要給自己希。”
顓頊輕嘆了口氣,說道:“不管結果是什麼,我都在這里。”
小夭把頭靠在顓頊肩膀上,笑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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