篌譏嘲地笑起來:“我想要的東西自己會去爭,不需要高貴完的璟公子施舍!你為什麼不來復仇?是不是原諒了我,能讓你覺得比我高貴?是不是又可以高高在上,憐憫地看著我這個被仇恨扭曲的人?”
篌一步步到璟眼前,璟被得步步后退,說不出話來。
篌抓住了璟的肩膀,力氣大得好似要碎璟:“你為什麼不來復仇?我寧愿你來復仇,也不愿看到你這假仁假義的虛偽樣子!為什麼不恨我?看看你上惡心的傷痕,看看你惡心的瘸,連你的人都嫌棄你,不愿意要你,你真就一點不恨嗎?來找我報仇啊!來報仇啊……”
璟抓住了篌的手,道:“大哥,我真的不恨你!”
篌猛地推開了璟:“為了,我們做好各自分的事就行了,不需要哥哥弟弟的假親熱,反正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是賤婢所生,和高貴完的你沒法比。”
璟著酸痛的肩膀,看著篌揚長而去,心里終于明白,他和篌之間真的不可能再像當年一樣兄友弟恭了,也許現在犧牲自己換來的兄弟各司其職、不自相殘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兩日后,涂山氏舉行了一個不算盛大卻非常隆重的族長繼位儀式。
黃帝、俊帝、四世家、中原六大氏,都來了人觀禮。俊帝派來觀禮的使者是大王姬和蓐收,小夭不暗自謝謝父王,讓能名正言順地出現在青丘,觀看璟一生中的盛典。
也許因為九尾狐都是白,所以涂山氏也很尊崇白,祭臺是純白,祭臺下的白玉欄桿雕刻著神態各異的九尾狐。
璟穿著最正式的華服,先祭奠天地和祖先,再叩謝太夫人,最后登上祭臺,從長老手中接過了象征涂山氏財富權勢的九尾狐玉印。兩位長老把一條白的狐皮大氅披到了璟上,這條狐皮大氅據說是用一萬只狐貍的頭頂皮所做,象征著九尾狐是狐族之王,表明涂山氏可統狐族。
鼓樂齊鳴,長老宣布禮。
璟轉,走到祭臺邊,看向祭臺下的涂山氏子弟。
在他的后,一只巨大的白九尾狐出現,九條茸茸的尾,像九條巨龍一般飛舞著,幾乎鋪滿了整個天空,彰顯著九尾狐強大的法力和神通。
這樣的吉兆并不是每任族長繼位都會出現,所有涂山氏子弟不自地跪倒,對璟叩拜。就連太夫人也跪下了,含著眼淚,默默祝禱:“愿先祖保佑涂山氏世代傳承、子孫昌盛。”
在涂山氏子弟一遍遍的叩拜聲中,站在白祭臺上的璟顯得十分遙遠。
小夭有些茫然,從這一刻起,璟必須背負起全族的命運!他,再不是的葉十七了。
慶祝的宴飲開始,小夭喝了幾杯酒后,借口頭暈,把一切扔給蓐收,自己悄悄離開,沿著山間小道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幽靜的小道,曲曲折折,時而平整,時而坑坑洼洼,看不到盡頭所在,就像人生。
小夭不苦笑起來,害怕孤獨,總不喜歡一個人走路,可生命本就是一個人的旅程,也許只能自己走完這條路。
腳步聲傳來,小夭回過頭,看見了防風邶。
一瞬間,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竟然不爭氣地想逃跑,忙又強自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地說:“剛才觀禮時,沒看到你。”
防風邶戲謔地一笑:“剛才你眼睛里除了涂山璟還能看到誰?”
他的語氣活只是防風邶,小夭自然了許多,不好意思地說:“來觀禮,不看涂山璟,難道還東張西嗎?”
兩人沿著山間小道并肩走著,腳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顯得空山越發幽靜。
防風邶說:“聽小妹說璟不愿做族長,他為了取消和防風氏的婚約,在太夫人屋前跪了一日一夜。如果他真能不做族長,以小妹的子,很有可能會想個法子,面地取消婚約,可現在璟做了族長,小妹熬了多年的希就在眼前,不可能放棄。”
邶看向小夭:“本以為希就在眼前,卻轉瞬即逝,你難過嗎?”
小夭說:“肯定會有一些難過,不過,也許因為我這人從小到大倒霉習慣了,不管發生再好的事,我都會下意識地準備著這件好事會破滅;不管聽到再的誓言,我都不會完全相信,所以也不是那麼難過。”畢竟,連至親的娘親都會為了大義舍棄,這世間又有誰真值得完全相信呢?
防風邶輕聲地笑:“這子可不怎麼樣,不管再歡樂時,都在等待著悲傷來臨。”
小夭笑:“所以才要貪圖眼前的短暫歡樂,只有那才是真實存在的。”
防風邶停住了腳步,笑問:“王姬,可愿去尋歡?”
“為什麼不去?”
防風邶拇指和食指放在邊,打了一聲響亮的口哨,一匹天馬小跑著過來,防風邶翻上馬,把手給小夭,小夭握住他的手,騎到了天馬上。
防風邶駕馭著天馬去了青丘城,他帶著小夭走進離戎族開的地下賭場。
小夭接過狗頭面時,贊嘆道:“看不出來啊,狗狗們居然把生意做到了涂山氏的眼皮子底下。”
防風邶給后腦勺上來了一下:“你不怕得罪離戎族,我可是怕得很!”
小夭戴上面,化作了一個狗頭人的子,朝他齜了齜狗牙,汪汪著。
防風邶無奈地搖搖頭,快步往里走:“離我遠點!省得他們群毆你時,牽連了我!”
小夭笑嘻嘻地追上去,抓住防風邶的胳膊:“偏要離你近!偏要牽連你!”一邊說,一邊還故意汪汪。
防風邶忙捂住小夭的“狗”,求饒道:“小姑,你別鬧了!”
防風邶是識途老馬,帶小夭先去賭錢。
小夭一直覺得賭博和烈酒都是好東西,因為這兩樣東西能麻痹人的心神,不管到多不開心的事,喝上幾杯烈酒,上了賭臺,都會暫時忘得一干二凈。
防風邶做了個六的手勢,奴端了六杯烈酒過來。防風邶拿起一杯酒,朝小夭舉舉杯子,小夭也拿起了一杯,兩人什麼話都沒說,先各自喝干了三杯烈酒。
小夭笑著去賭臺下注,防風邶也去玩自己的了。
小夭一邊喝酒,一邊賭錢,贏了一小袋子錢時,防風邶來找:“去看奴隸死斗嗎?”
小夭不肯起:“你們男人怎麼就那麼喜歡看打打殺殺呢?淋淋的有什麼看頭?”
防風邶把揪了起來:“去看了就知道了,保證你不會后悔。”
坐在死斗場里,小夭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地東張西。
兩個即將進行死斗的奴隸走了出來,小夭愣了一愣,坐直了子。其中一個奴隸認識,在軒轅城時,曾和邶拿他打賭。于而言,想起來,仿似是幾年前的事,可于這個奴隸而言,卻是漫長的四十多年,他要日日和死亡搏斗,才能活下來。
小夭喃喃說:“他還活著?”
雖然他蒼白、消瘦,耳朵也缺了一只,可是,他還活著。
邶翹著長,雙手枕在腦后,淡淡道:“四十年前,他和奴隸主做了個易,如果他能幫奴隸主連贏四十年,奴隸主賜他自由。也就是說,如果今夜他能活著,他就能離奴籍,獲得自由。”
“他怎麼做到的?”
“漫長的忍耐和等待,為一個渺茫的希絕不放棄。其實,和你在九尾狐的籠子里做的是一樣的事。”
小夭不吭聲了,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把錢袋扔給收賭注的人,指了指認識的奴隸:“我賭他贏。”
周圍的聲音嗡嗡響個不停,全是不解,因為押注的對象和他的強壯對手比,實在顯得不堪一擊。
搏斗開始。
那個奴隸的確是太虛弱了!大概因為他即將恢復自由,他的主人覺得照顧好他很不劃算,所以并沒有好好給他醫治前幾次搏斗中的傷。
很快,他上的舊傷口就撕裂,涌了出來,而他的對手依舊像一頭獅子般,威武地屹立著。
酒壺就在小夭手邊,小夭卻一滴酒都沒顧上喝,專心致志地盯著比斗。
奴隸一次次倒在泊中,又一次次從泊中站起來。
剛開始,滿場都是歡呼聲,因為眾人喜歡看這種鮮淋淋的戲劇化場面。可是,到后來,看著一個渾淋淋的人一次又一次站起來,大家都覺得嗓子眼發干,竟然再不出來。
滿場沉默,靜靜地看著一個瘦弱的奴隸和一個強壯的奴隸搏斗。
最終,強壯的奴隸趴在泊中,站不起來,那個瘦弱的奴隸也趴在泊中,再站不起來。
死斗雙方都倒在地上,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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