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替時分,紫金頂上騰起千萬道煙花,照亮了天空。小夭跑到窗前去看煙花,黃帝也下了榻,站在后,和小夭一起看著滿天的姹紫嫣紅綻放又謝落,猶如人世間最迷離的夢。
小夭的聲音在震天的炮仗聲中若有若無地傳來:“外爺,我究竟是誰的兒?”
黃帝的手放在小夭的肩膀上,遲遲沒有說話。
小夭微微側首,執拗地等著答案。在漫天煙花映照下,的面孔時明時昧。
半晌后,黃帝說:“你是軒轅開國君王黃帝和王后嫘祖的外孫,這一點永不會變,只要我在,軒轅永遠是你的家!”
小夭嘆息:“原來外爺也不知道。”
黃帝攬住了小夭:“不要管別人說什麼,你永遠是你!”
小夭仰起頭,沖著天上的煙花笑:“這樣也好,反正娘已經死了,真相如何,再無人知道,我認定自己是父王的兒,那就一定是了!”
半夜,小夭已經睡下很久,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會兒后,寢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顓頊坐在了榻旁。
小夭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滿懷心事、難以眠,裝著沉睡未醒,背對著顓頊。黑暗中,只聞顓頊上傳來濃郁的酒氣,也不知道他到底被臣子灌了多酒。
一會兒后,顓頊側躺下,隔著被子輕輕抱住小夭,低聲說:“別害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他們不明白,我所擁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神農山、澤州、軹邑……都是你的,沒有人能讓你離開。”
小夭咬著,估計中原的氏族又說了什麼,顓頊的話中有的怒氣。
醉意上頭,顓頊分不清過去和現在,喃喃說:“別害怕,我已經長大了,絕不會讓人傷害到你,我不會再讓你去玉山……你會一直陪著我!”
“姑姑,我能保護小夭,你不要送小夭去玉山……”
“姑姑,我和小夭說好了一直要在一起……小夭,不要離開!姑姑,我害怕……”
顓頊醉睡了過去,小夭的淚無聲而落,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究竟是在哭那個過去的年,還是在哭現在的自己。
新年的第一個月圓之日,小夭主提出要去軹邑城里看花燈,璟和顓頊自然都說好。
下午,璟來小月頂接小夭,著一襲布衫,小夭穿上半舊的男裝,戴了頂帽子,顓頊也換了布。三人出了神農山后,乘著一輛牛車,夾在趕往城里看花燈的人群中,晃晃悠悠地慢慢行著。
小夭看看璟,再看看顓頊,不笑起來:“你們說我們如今像什麼?”
顓頊和璟對視了一言,璟笑而未語,顓頊笑道:“有些像在清水鎮上時。”
小夭樂道:“可不是嘛!”
牛車后是扶老攜的人群,有錢的坐著牛車,沒錢的自己走著,可不管坐車的、走路的,人人都穿著簇新的裳,臉上帶著辛勞一年后滿足的笑容。一個騎在父親肩頭的小男孩嘰嘰喳喳地和父親說:“阿爹,進了城要買糖果子啊!”父親洪亮地應道:“中!”
小夭的笑容中掠過悵然。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牛車進了城,此時天已將黑,顓頊說:“花燈還沒全點亮,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小夭,你想吃什麼?”
坐得久了,子有些發冷,小夭跺跺腳,笑道:“這麼冷的天,當然是烤了,再來幾碗烈酒。”
顓頊大笑,對璟說:“上一次說好了你請客吃烤,可半道上你跑了,這次得補上。”那一次三人相約去吃烤還是在清水鎮,因為防風意映的突然出現,變了顓頊和小夭的兩人之約。
璟笑了:“你竟然還記得?好!”
商量好了吃什麼,顓頊和璟卻茫然了,一位是陛下,一位是族長,不再是軒和十七,實在不知道街上哪里有烤鋪子,哪家好吃。
小夭笑著搖搖頭:“跟我走吧!”
小夭領著顓頊和璟走街串巷,進了一家烤鋪子,小夭道:“在我吃過的烤鋪子中,這家算是又干凈又好吃的,不過,我也好久沒來了,不知道現在味道如何。”
這些大街小巷的食鋪子都是防風邶帶來的,面對著最親的兩個人,小夭也沒刻意掩飾,話語中帶出悵惘。顓頊和璟都是絕頂聰明的人,立即猜到以前小夭和防風邶來過這里。顓頊拍了拍小夭的肩,示意別多想了,璟卻是心里一聲嘆息。
烤鋪子被一扇扇山水屏風隔了一個個小隔間,小夭他們來得早,占據了最里面的位置,這樣縱使再有客人來,也不會看到里面的他們。
三人了羊、牛和一壇烈酒,邊吃邊喝起來。炭火燒得發紅,烈酒下了腸肚,顓頊吃得分外香,不嘆道:“好多年沒這麼暢快了,日后應該常來外面吃。”
小夭一邊用筷子翻著塊,一邊嘀咕:“人心不知足,這世間哪里能好事全被你占了?”
顓頊愣了一愣,深深盯了小夭一眼,笑道:“誰說的?我還偏就是全都要!”
小夭把烤炙好的放到顓頊的碟子里:“要就要唄,反正你折騰的是瀟瀟他們,又不是我!”
顓頊在小夭額頭彈了一記:“牙尖利,一點虧不吃!”
小夭瞪顓頊,璟指指自己面前的空碟子,愁眉苦臉地對顓頊說:“對你是只頭厲害,實際好一點不落,對別人倒是笑言笑語,好卻一點不給!”
顓頊笑起來,剛要舉箸夾,小夭把顓頊碟子里的烤轉移到璟的碟子里,璟笑道:“謝了!”
顓頊愣了一愣,無奈地笑起來,對小夭說:“再給我烤一碟。”
小夭忙忙碌碌,一邊撒調料,一邊說:“想吃自己烤!我還得喂自己的尖牙利,否則哪里來的力氣牙尖利?”
顓頊聲央求小夭:“自己烤的沒你烤的香!”
小夭說著不給,可等了,還是先給顓頊夾了一碟子。
三個材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恰被小二領到了隔壁的位置,顓頊和璟都沒有再說話。只聽到隔壁的三人在點菜,除了牛羊,他們還點了幾盤蔬菜和瓜果。這個季節,新鮮的蔬菜和瓜果遠比貴,一般人本吃不起,小夭怕引人注意,剛才只點了一碟腌菜。顯然,這幾人非富即貴。
聽他們的口音帶著明顯的軒轅城腔,小夭低聲問顓頊:“你認識?”
顓頊點了下頭,皺著眉頭在案上寫了兩個字:“將軍。”
小夭對顓頊做鬼臉,誰你把他們召來神農山覲見?活該!
等點完菜,隔壁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必然是下了制,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們談話。
小夭嘀咕:“肯定在講!”
湊到璟旁,低聲對璟說:“不公平,我們怕引起他們的注意,不敢下制,他們卻下了制。”
小夭瞅了顓頊一眼,笑嘻嘻地說:“如果是在議論哥哥,那可就有意思了。”小夭拽璟的袖子,“我想聽到他們說什麼,你有辦法嗎?”
璟笑了笑:“沒有也得有!”他握著一杯酒,酒水化作白霧,白霧沉在地上,從屏風下涔到隔壁,消失不見。
隔壁的說話聲傳來,倒沒有說什麼要事,只是在比較新都軹邑城和舊都軒轅城,聽上去這三人都是明理的人,雖然難舍舊日家園,卻都承認現在的新都更適合做都城。據他們的稱呼,小夭推斷出,三人中職位最高的是離怨大將軍,另外兩人,一位是他的弟,一位是他的侄兒。
三人說了會兒都城,又說起了黃帝,一人嘆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黃帝陛下。”
另一人說道:“我們肯定不行,但叔叔也許有機會叩見陛下。”
小夭笑看著顓頊,顓頊給寫道:“離怨,澤州守軍的將軍,曾隨爺爺攻打中原……”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才繼續寫道:“冀州大戰中,他在姑姑麾下效力。”
小夭臉上的笑容一滯。
隔壁的三人喝了幾碗酒,一個人說道:“姐夫,你曾跟隨王姬大將軍打贏了冀州之戰,想來和王姬大將軍很好。”
王姬大將軍是軍中將士對母親的特殊稱呼,小夭努力裝作不在意,耳朵卻驟然豎了起來,捕捉著離怨的聲音,可離怨遲遲沒有開口,半晌后,他才說:“那一戰,很難說是我們打贏了。”一句話,隔著幾百年的,依舊有重如山岳的哀傷,讓屏風兩側的人都默默地喝了一碗酒。
沉默了一會兒,另一個語聲輕快的男子問道:“叔叔,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聞最近的流言?就是說高辛大王姬的。”
“聽聞了。”
離怨的聲音波瀾不驚,小夭卻不自地子向前探。
“叔叔和王姬大將軍是好友,那……”男子好似也覺得有些尷尬,遲疑了一下,才說:“高辛大王姬究竟是誰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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