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看向小夭手中的銀弓箭，瞇著眼笑:“你想用我教給你的箭殺我？”

小夭的手有些發，喝道:“站住！”

相柳依舊向著小夭走來，笑道:“真沒想到你會想為赤水隆報仇，既然如此深，為什麼不嫁給他呢？反正璟都已經死了多年……”

小夭氣得一咬牙，嗖一聲，銀白的箭飛出。

相柳親手教出的箭、金天氏最好的鑄造大師鑄造的弓箭，兩人的距離又不算遠，幾乎眨眼的瞬間，箭就了相柳的膛。相柳只是形微微一頓，依舊向著小夭走來，笑著說:“別忘記我被作九命相柳！想殺我，一定要多幾箭！得準一點！朝著這里！”相柳指指自己的心口，袍袖飛揚，姿態瀟灑。

“你以為我不敢嗎？”小夭一邊說話，一邊又搭箭引弓。

可是——如雪的白上，殷紅的如怒放的桃花一般氤氳開，讓小夭忍不住閉了下眼睛，出的箭，偏了偏，著胳膊飛過。相柳停住了步子，角揚起，笑看著小夭，看似譏嘲，卻藏了幾分愉悅。

小夭想再取箭，卻因為心志不堅，半晌都沒有拿出箭來。頹然地垂下了手，因為隆的死，聚集起的殺意已經耗盡，小夭對站在后的左耳說:“我們回去！”

相柳卻對左耳說:“一邊待著去，我要想殺，十個你在這里也沒用！”左耳已經明白相柳就是邶，他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默默地退后了幾步。

小夭踏上湖面，踩著波，向相柳走去:“你想怎麼樣？殺了我，和老天賭一下人蠱是否靈驗？”小夭一直走到相柳面前，盯著他說:“我雖然很傷心、憤怒、后怕，但的確做不到，為了隆殺了你！可是，你聽好，如果你再敢打顓頊的主意，我就去刺殺共工！我的箭，是你傳授的，你很清楚你教會我的是殺戮。我的毒，你也嘗過很多，對你是沒用，可讓共工死易如反掌！”

相柳似了怒氣，妖瞳出現，手掐住了小夭的脖子。小夭夷然不懼，著氣冷笑道:“你要不敢殺我，就別搞這些沒意思的東西！九尾狐妖折磨人的玩意比你多多了，我了三十年，難道還會懼怕你的一點折磨？”

相柳眼中的紅散去，一邊含笑打量著小夭，一邊輕著小夭脖子上的管:“不錯，又有了幾分我初認識你時的風采了！看來你還沒被顓頊圈養寵！”

小夭不自地打了個寒戰:“放手！”

相柳不但沒放手，反而鉤著小夭的脖子，把拉到了前:“你忘記了嗎？剛剛才了我一箭！債得償！”他俯下頭，一口咬在了小夭的脖子上，吮吸著鮮。

小夭狠命推他，卻無論如何都掙不開，只能咬著，一言不發。相柳卻也沒吸很多，更像是一種象征的懲罰。他抬起頭，幾乎著的面頰，笑地說:“璟已經去世六年了吧？直到今日，你依舊不肯去面對他的死亡，來了清水鎮，都沒去他死前最后待過的地方憑吊一下。”

小夭憤怒地瞪著相柳，相柳好像完全看不到小夭的憤怒，一邊輕著鎖骨下的脈，一邊微笑著侃侃而談:“在認識你之前，我已經和涂山璟做了幾百年的生意，他不是個狠辣的人，卻也絕不是個可欺的人，至幾百年來，我從沒占到他的一點便宜。他能一再容忍涂山篌，只是因為他把涂山篌當親人，但當他把涂山篌驅逐到高辛，就應該很清楚，他和涂山篌之間的仇怨再難化解，以他的明，絕不可能不提防涂山篌，一定會監視涂山篌在高辛的活，止他發展自己的勢力，這樣不管涂山篌再恨他，都不可能報復他。”皓月當空，清風徐徐，相柳的聲音幾如人低語，“小夭，你同意我的分析嗎？”

小夭的聲音幾乎是從齒里出:“你到底想說什麼？”

相柳笑了笑，溫地說:“我只是想說，涂山璟行事不狠辣，但也絕不會任人欺負，你同意嗎？”

小夭邦邦地說:“是又怎麼樣？”

相柳說:“在涂山璟的監控下，涂山篌是有可能擺他的監視，溜到清水鎮，聯絡防風意映，一起設下陷阱。但是，當時在清水鎮上有多涂山璟的人？除了看守防風意映的一幫侍衛，還有一群保護涂山璟的暗衛。也許，你不太了解涂山氏的暗衛，涂山氏的族長向來只擅長做生意，不擅長殺戮，所以涂山氏一直非常注重暗衛的培養。幾百年前，我做殺手生意時，曾見過一次涂山氏的暗衛出手，當時我做的決定是，除非義父有危險，否則我絕不會去刺殺涂山氏的族長。”

小夭似乎聽出了什麼，漸漸出了專注聆聽的樣子，相柳的語速越來越慢:“涂山篌帶去的人不但殺了所有看守防風意映的侍衛，還殺了涂山璟的三十多個暗衛，將剩下的幾個絕頂高手圍困住，讓他們無法去救涂山璟。干凈利落地屠殺那麼多涂山氏的高手，要有多高手才能做到？被涂山氏驅逐的涂山篌無錢無勢，怎麼可能在涂山璟的嚴監控下發展出那麼多的高手？如果涂山璟是這麼無能的人，那我只能說，幾百年來和我打道的是另一個涂山璟。”

小夭仰頭盯著相柳，眼睛亮得可怕:“你到底想說什麼？”

相柳笑笑，云淡風輕地說:“涂山璟的死，看似是兄弟相爭，實際背后另有人要涂山璟死，如果沒有此人的安排，涂山篌本不可能靠近璟。”

小夭一把抓住了相柳的手腕，因為太過用力，整個都在。直勾勾地盯著相柳，漆黑的眸子里熊熊燃燒著什麼，似乎下一瞬，就會撲上去殺死相柳。

相柳依舊一副置事外的閑適，語氣溫卻冰冷地說:“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但殺涂山族長的原因不外乎仇怨和利益，能培養出和涂山氏對抗的那麼多高手，并不容易。只要你好好分析，遲早能查出兇手，要實在查不出，也不妨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小夭子發，搖搖倒，相柳想扶，小夭卻如被毒蛇到，憎惡地尖起來:“不要我！”往后退，腳下一個踉蹌，跪在湖面上。

相柳眸黑沉，拂了拂袍，坐在了湖面上，靜靜看著小夭。

小夭眼神呆滯，怔怔愣愣，半晌后才好像真正接了相柳說的話:“你早就知道一切，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相柳微笑著說:“以前又沒打仗，我告訴你有什麼好呢？”

小夭心寒，不住問道:“是不是除了你的大恩人共工，所有人在你心中都只是棋子？除了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再無一其他？以前人人說你行事狠絕、冷酷無，我總覺得……如今，我真正相信了！”

相柳笑著搖搖頭，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小夭，憐憫地說:“我本來就是冷的妖怪，不是我無，是你太愚蠢！”

小夭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相柳:“相柳將軍，如果你想利用我，挑起軒轅國的，我保證你會失。”

相柳笑如春風:“不管我目的如何，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我不會饒過傷害璟的人，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如你所說，涂山璟從沒有讓你占到便宜，他的妻子也不會！”小夭說完，就想離開。

“且慢！我向你提供了消息，你不需要付點代價嗎？”

小夭冷冷問:“你想要什麼？”

“你的！將來戰事不會，煉制些療傷的藥丸儲備著，總不會有壞。”

小夭怒極反笑:“你要多？”

相柳面帶笑容，說出的話卻冷酷至極:“只要死不了，越多越好！”他揮手在前劃過，凝水為鼎，大得足夠把小夭全的放干。

“我給你！”小夭手握彎弓，用弓弦在手腕上狠狠劃過，鮮汩汩涌出，含著淚說:“不過不是為了你今夜的消息！而是我曾經以為我欠你的一切！”

小夭站在鼎旁，看著猩紅的順著的手掌落下，過往一幕幕都從眼前閃過——他和一起看海上明月生，他帶著在海底遨游，他手把手教箭，他帶去喝酒賭錢，他將的毒藥當食品嘗，他在冰冷漆黑的海底陪了三十七年……所有溫暖繽紛的記憶都蒙上了一層冰冷的紅，小夭覺得很冷，冷得直打哆嗦，卻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失而冷，還是因為悲傷而心冷。

隨著鼎的越聚越多，小夭的臉越來越白，子也開始搖搖晃晃，相柳卻只是冷酷地笑看著，似乎如果不是有連命蠱，他都恨不得直接把小夭煉制藥。

小夭眼前發黑，子向前撲去，差點跌進鼎中，幸虧左耳及時沖上前，扶住了。左耳拿起的手，想為止。小夭昏昏沉沉，連站都站不穩，卻倔強地推開了左耳:“你不要管……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

小夭無力地趴在鼎上，鮮仍在滴滴答答地落著。左耳對相柳說:“不管曾經欠了你什麼，以償還，都足夠了！”

相柳卻冷冷地說:“還死不了！”

小夭慘笑起來，竟然咬著牙，又拿起彎弓，把另一只手腕也狠狠劃開，讓流得更多更快。兩只手都鮮淋漓，小夭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了，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到鮮不停滴落的聲音。

半晌后，相柳終于開了口:“你可以帶離開了。”

小夭抬起頭，臉慘白地說:“你最好一次要夠了！今夜之后，你我陌路，此生此世我永不想再見你！”

因為失過多，小夭憑著一口氣撐著才沒有昏厥，頭暈目眩，看不清相柳的表，只聽到他說:“帶走！”

小夭心中的一口氣泄了，頭無力地垂下，昏死了過去。眼中一直倔強地不肯落下的淚，也終于緩緩墜落，滴了一鼎殷紅的鮮中，濺起幾個小小的漣漪。

相柳靜靜地看著，那一圈圈紅的漣漪映他漆黑的雙眸，就好似平靜無波的眼眸中也皴起了碎紋。

左耳屈膝跪下，默默對相柳磕了一個頭，帶著小夭離開了。

相柳不言不，一直含笑看著眼前的水鼎。鼎明，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鮮，靈氣流溢，煞是好看。他雙掌緩緩出，催靈力，藍綠的影急劇地閃爍變幻，猶如有無數流星在飛舞，水鼎漸漸收，最后凝聚了一個鴿子蛋般大小的紅珠子，落在相柳的掌心。

凝為珠的舉好似耗費了相柳很多靈力，他臉發白，手輕，閉目休息了好一會兒后，撮為哨，發出只有水族能聽到的低嘯。一會兒后，遠的湖面起了波瀾，水花中，一個鮫人乘風破浪，疾馳而來，行到相柳面前，恭敬地停住。

相柳把紅的珠子遞給鮫人，鮫人小心翼翼地接過，用一個金天氏特殊鍛造過的藍貝殼藏好。相柳用鮫人的語言吩咐了他幾句，鮫人仔細地聽完，甩著魚尾對相柳行了一禮，轉向著大海的方向疾馳而去。

相柳目送著他的影消失在湖面上后，低下頭，看著口的小箭，手輕輕過，手在箭上停駐了一瞬。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猛然一用力將箭拔出，隨著鮮的噴出，他好似累了，直地躺倒在水面上，仰著天空，笑容慢慢淡去。

黑云遮蔽住了圓月，相柳的雙眸映出的是——沒有一顆星辰的蒼穹，無邊的黑暗、無邊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