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如瀑, 屋因為拉著簾子,線昏暗。
容姝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明白,耶律加央是頭狼, 草原的狼, 吃的狼。
倘若耶律加央有尾,他會用尾圈著容姝的腰,然后一只手把容姝的兩只手腕攥住,床就那麼大的地方, 哪兒都去不了。
大紅的錦被被汗水湮, 變了暗紅,被面上繡著的紅牡丹花, 有含苞待放的花苞,也有開得正艷的花朵, 一朵一朵開了一片。
真是昏天黑地。
狼進了食, 還不放獵走, 爪子按著獵,只許一兩下,還時不時地嗅嗅,意猶未盡。
容姝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剛從極樂,一下都費勁,正是熱時候,整個人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發冠早就摘了,青散了一床,耶律加央束的發髻也拆了,辮子里纏著紅的線,和容姝的頭發繞在一塊。
大楚有句詩, 結發為夫妻,恩兩不疑。
耶律加央想把頭發打個結,可打了結又不能解,容姝這麼長的頭發怪好看的,剪了可惜。
床上的紅棗桂圓也扔的七七八八,都落在下面的地毯上,容姝手夠了一個棗,放里嚼了嚼,嗯,還甜。
耶律加央想湊過去吃另外半顆,容姝不耐地翻了個,“又不是沒有,自己吃。”
耶律加央又湊了過去,“你手里的好吃。”
容姝想了想,“現在連顆棗你都要搶了嗎!”
耶律加央又安詳地躺了回去,容姝變了,他把人伺候好了就不要他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棗核都不給他。
“我幫你扔棗核,還想吃別的嗎,我去給你拿。”
容姝把腦袋轉了回去,“想吃,想吃葡萄干……你把服穿上再去。”
服鋪了一地,容姝的,耶律加央的,疊在一起,容姝看一眼就能想到剛剛的荒唐事。
的確荒唐,這還是白天呢。
耶律加央草草圍了圍,下床給容姝拿吃的去,屋里有爐子,把串熱一熱就好,烤一會兒耶律加央就回頭看看容姝,烤一會兒就看看容姝,生怕容姝跑了一樣。
兩人胡鬧了一個多時辰,容姝是真了,吃了點串,又讓耶律加央去打水,上黏黏糊糊的,怎麼都得洗一洗,一。
耶律加央眼睛就沒從容姝上挪開過,“正好,我也想洗一洗。”
且不說王帳又發生多鬧趣,外面太已經移到西邊了,烏邇西面有山林,遠遠看青的山尖尖染了赤紅,清風吹過,烏音珠的頭發都吹到后面,視線前所未有地開闊。
真好啊,沒準過些日子,就有小侄了。
烏音珠對著天空嘿嘿傻笑,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丹增。
丹增黑了不,老往大楚跑,很難不黑,他一笑,出一白牙。
“給你糖,是王上和王妃的喜糖。”
烏邇從前沒糖,更別提喜糖了,烏音珠自小在草原長大,連烏邇都沒出過,更不知道喜糖是什麼,“喜糖?”
丹增解釋道:“是大楚的風俗,喜宴會有糖塊,能沾喜氣,這是嬸子們做的,熬的哈瓜,你嘗嘗,很甜。”
剝開油紙,是塊橙的,亮晶晶的糖,有點粘,烏音珠了一下,是甜的,哈瓜的味道,放在里比哈瓜還甜。
“真好吃啊。”
丹增看著烏音珠,目和,“大楚的糖,是從甜菜,甘蔗里榨出來的,有白的,有紅,是一粒一粒的,跟這個不一樣。”
烏邇以后興許也能種甜菜甘蔗,也許會攻占大楚,到時候就有源源不斷的糖。
沒去過的大楚的人去大楚多有兩分向往,烏音珠也不例外,可看容姝回去又回來,覺得還是烏邇好,不然容姝怎麼愿意留下。
丹增和烏音珠說了很多大楚的事,兩國打過仗,不能總以敵對的目看大楚,大楚有很多烏邇沒有的東西,要取其華,去其糟粕。
烏音珠是草原最好看的姑娘,丹增想保護好。
丹增道:“你想要什麼東西和我說,我常常往大楚跑。”
過陣子就要忙起來,但是商隊還要保持原來的頻率,一來買來烏邇需要的東西,二來,以防生變。
烏音珠道:“糖葫蘆,我想吃糖葫蘆。不然你買山楂來,嫂子會給我做的。”
丹增還是能買來冰糖葫蘆的,“你等著,二十天之后就給你帶回來。”
烏音珠咽了咽口水,晚上還有烤,鍋子,這也太好了,全是好吃的。
天暗了下來,容姝換了裳,從王帳出來,烏音珠見了差點撲上去,被耶律加央拽住了領子,“誰的媳婦你就抱。”
烏音珠不甘示弱,“誰的嫂子你就抱!嫂子……你看我哥!”
姑娘天生就比男子,會撒,容姝正看耶律加央不順眼,當然想和烏音珠待著,烏音珠拉著容姝坐在篝火堆旁,“嫂子,有牛,羊,還有烤!你想吃什麼我給你烤。”
容姝腰酸,也疼,幸好有烏音珠這個好妹妹,“烤,刷上醬,再刷一層蜂……”
烏音珠自然而然地接上,
“把皮靠的焦一點,這才好吃!”
姑嫂兩相視一笑,這可是吃出來的,別看每頓飯都是容姝耶律加央一起吃,但是每次都給烏音珠送,包子,鍋盔,哪回新鮮吃食都沒。
烏音珠烤著,時不時轉一轉木簽,整只烤慢,烏邇吃只不容易,還是傳的串,,翅,爪,串,放在炭爐上很快變得焦黃,刷層蜂,好看,還更脆,聞著真香……
容姝托著下等著,烏音珠還沒烤好,旁邊卻遞過來好幾個串,牛的,羊的,還有翅。
耶律加央道:“嘗嘗我的手藝,先吃點墊肚子,還想吃什麼。”
烏邇的喜宴就是這樣,一大群人烤喝酒,唱歌跳舞,想吃什麼自己烤,或者讓別人嘗嘗自己的手藝。
烏邇人也是進步非凡,按照容姝教的步驟,沒有什麼是不好吃的。
容姝手接了過來。
耶律加央俯下,在耳邊小聲道:“什麼時候回去,今天是房花燭夜。”
容姝坐直了些:“外面熱鬧,我想在外面待著。”
狼王才吃了一頓,還沒填飽肚子呢,不過吃之前得讓獵吃飽了,這樣他吃著也香,耶律加央咳了一聲,“你多吃點,有事我。”
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草原的篝火堆一個接著一個,行酒聲,笑語聲響個不停,夜空中全是星星,明天又是個晴天。
已是深夜,耶律加央沒喝太多酒,酒味太重,他怕容姝不喜歡。
吃了,餅子,耶律加央差不多飽了,目就落在容姝那邊,離得不遠,容姝吃了什麼,吃到什麼的時候笑了,笑了幾下,他都能看見。
耶律加央抿了下,然后站起來,先問了句容姝吃飽了嗎,看點點頭,然后道:“天空以后有的是機會看,咱們回去了。”
一撈就把容姝抱在了懷里。
這下,起哄聲一陣一陣的。
容姝錘了耶律加央好幾下,“你干什麼呀你,我還不想回去呢。”
“回不回去由不得你,”耶律加央笑著把人抱回去,“還難嗎?”
“你一直說疼,說重,我都不敢用力。”
容姝臉上一陣一陣地熱,眼睛瞪大,又拍了耶律加央一下,“你胡說什麼呢!”
耶律加央道:“那就是不難了?”
容姝一個愣神,耶律加央就拉著的手往下面,“原來吃羊會熱,是因為這個,我以前都不知道。”
那些渾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天練兵,也沒那麼多力想這種事,容姝給了他所有的幻想,以至于食髓知味。
他老是想,現在忍不住用額頭抵著容姝的額頭,“阿姝,阿姝……阿姝。”
容姝最心,最舍不得他,最喜歡他,耶律加央就是看準了這點。
夜深沉,紅燭垂淚,時不時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
次日。
耶律加央鮮醒這麼晚,醒來的時候懷里的人睡得正,耶律加央不敢,就又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的時候自然已是日上三桿。
他一,容姝就醒了。
容姝眼睛,“什麼時辰了。”
耶律加央道:“快正午了。”
容姝:“……正午?”
睡了這麼久,耶律加央怎麼也不起,“你怎麼不起呀,也不我。”
耶律加央道:“你睡得正香,你做什麼,阿姝,不,我去給你拿吃的。”
耶律加央語氣著一子魘足,容姝了胳膊,“不怎麼,就是該起了,我都沒這個時辰起過,以后可不能這樣了,去看看瑪吉婆婆吧。”
親的第一天應該去給長輩敬茶的,但來烏邇那天就沒見過耶律加央的爹娘,耶律加央也沒提起過,想來是年的時候不在了。
該給瑪吉婆婆敬茶的,謝把耶律加央養大,謝能讓耶律加央來到自己邊。
耶律加央想了想,的確應該過去看看。
瑪吉婆婆很高興,“我不求別的,希上天保佑你們兩個日子和和。”
瑪吉婆婆拉著容姝的手,心道,可算等到這天了,就算死也了無憾了。
從瑪吉婆婆那出來,容姝腳步了一下,耶律加央眼疾手快,把人扶住,然后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容姝的手。
“婆婆年紀大了。”不知道還有幾年能活。
耶律加央看看容姝,笑了笑,“今天是真的高興。”
兩人相攜往回走,容姝想,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樣子,但希烏邇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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