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孝以余看去,看一家常素衫,頭上只有那金釵,跟旁邊鵝黃柳綠的金城一比,樸素地都不像是那個長安城裡最有錢的平公主。
連番變故之下,那些外俗對而言好像都不重要了,什麼裳什麼首飾,都不在乎了,出骨子裡那萬事不關心的淡漠來。
沈孝就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呢。故意跟金城公主說話,想勾得醋意麼。見一面一面的日子了,怎麼偏要做這種稚的事。
金城還在說話,“吳興有八景,長安也有八景。沈大人來長安這麼久了,可都一一逛過?”
不及沈孝回答,旁邊李述了,擰就往一邊小樓上走。看都不看沈孝,經過時對金城道,“我有點乏了,上樓去歇一會兒,你跟沈大人說說話,隨意逛逛吧。”
不然留下乾什麼,聽他們倆你來我往,親親熱熱地說話麼。
李述掐了手心,直背脊就略過了沈孝。
往後這種日子還多的是,他就是的妹夫了,逢年過節宮宴上都要見面的,一個孤家寡人,要看著他們一對兒舉案齊眉。
眀知道是應該現在就著頭皮習慣下來的事,可李述就是忍不住,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徑直就往湖畔小樓走去,行走間單薄衫微微起,勾起一道瘦削軀。
紅螺吩咐了幾個侍跟著金城,就要去追李述,誰知一旁沈孝忽然問,“有沒有帶披風?給加一件服。”
紅螺一愣,立刻點了點頭。
這都什麼事啊!
紅螺心想,沈大人吩咐都吩咐習慣了,一副理直氣壯的駙馬模樣。
他這到底是要做哪位公主的駙馬啊!
前幾天這不是做了公主的幕之賓,怎麼今日就……就忽然了金城公主的相看對象了!
皇室好,紅螺已經徹底搞不懂了。
沈孝目送李述上了樓,他微抬起頭向樓上看去,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收回目來,就見旁金城正看著他。
跟李述是截然不同的類型,不像公主,反而更有種小家碧玉的覺。
金城公主遲疑了片刻,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然就問,“沈大人,我聽說……有人彈劾你和平姐姐……?”
沈孝就看了一眼,目中微帶冷意,顯然不喜歡這種試探。
金城咬了咬,到底還是想知道個答案,“……那是真的嗎?”
沈孝負手背過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您覺得呢?”
金城被他反問地一噎。
他此時同金城在一起的模樣,與方才李述在場時截然不同。方才跟金城還相談甚歡,這會兒卻已經是一副疏離模樣。
沈孝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都怪他剛才那樣,把李述都走了。他忍不住又往樓上看去,可什麼都看不見。
看樣子李述是不准備再探頭了,只想讓他和金城單獨待著。既然這樣,再留下去就沒有意思了。
沈孝想說要走,這時候就見他的侍從匆匆地走了過來,遞過一封無落款的信來。
沈孝接過拆開一看,目微微瞇起。
是七皇子的信。
他剛想告辭要走,可送信的侍從明顯被李述看見了,紅螺從樓上探出頭來,“公主,沈大人,上來喝杯茶吧。”
沈孝將信放袖口,跟著金城進了小樓。
這小樓四面敞軒,又在湖畔,風頗大,紅螺給李述已披上了披風。
沈孝上樓時,李述一張臉半埋在披風領口裡,朝他看了過來。
“怎麼,沈大人有事?本宮見你的侍從匆匆過來了。”
李述目落在他寬袖下。
沈孝則回,“署裡有些事,下得先走一步,趕回去理。”
金城想說‘怎麼那麼忙啊’,李述聲音卻含著探究,“署裡有什麼事?”竟然是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要確保沈孝按著的意思走,分毫偏差都不許有。
沈孝默了默,不說話。
空氣微微凝滯。
金城覺得平姐姐怎麼有點咄咄人,署裡的事,說不定是什麼重要機呢,沈大人怎麼好直接說出來。
便勸道,“肯定是什麼大事,所以沈大人才記著走,姐姐,我們——”
李述不理,忽然就站了起來,朝沈孝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低聲警告,“沈孝,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沈孝低頭看向發間,片刻後回道,“我記著,我答應過。不然我今天為什麼應邀過來?”
李述盯著他,“那你準備什麼時候上折子?”
不准備給他留什麼緩衝餘地了,誰知道沈孝要耍什麼花招!
沈孝了袖中信,回道,“明日。”
二人相對不過一臂,面對面站著,有一種看似對峙實則奇妙和諧的氛圍。
那種被莫名其妙排斥的覺又冒了出來,金城微皺了皺眉。他們在說什麼啊,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沈孝連茶都不喝,徑直擰就下了樓,袍翻飛,他腳步匆匆往外走。
李述站在樓上,俯視著他離去的影。金城湊了過來,半晌,李述又開口,接著沈孝來之前的話繼續問,“剛說到你及笄了,你有什麼中意的人麼?”
金城這回卻沒有到說不出話來。看著那道孤直的墨灰影走遠。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良久,金城忽然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