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想和安樂親近,難道唯一的選擇就是像崔進之一樣,徹底站到太子那頭?他們楊家明哲保這四個字,難道要為了一個“”字就斷了。
倘若真得了從龍之功,那就罷了;可若是輸了呢?他們一家子的命就代出去了。
這道選擇題,楊方沒有那樣容易做出來。
他只能苦笑,“都說男子天生果斷,子合該弱。可如今看來,安樂的選擇卻比我果決的多,瞻前顧後,游移不定的反而是我。”
他低下頭來,“對安樂而言,我對的是很容易拋棄的東西吧。”
他對李述拱了拱手,就往自家車駕那兒走去。他也不上車,就一個人負手站在馬車旁。
這時候天上落下了雪粒子,薄薄一層落在他發間與上。他也不手去撥,就那樣沉默地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述愣了愣,忽然就想起……沈孝來。這兩個月被在心裡頭,死活都不去想的人,驟然就這麼蹦到了腦海裡。
李述想了想,朝楊方走了過去,“其實,選擇對誰而言都不容易。你知道安樂的格,沒那麼冷。我想這個選擇,也只是看上去果決,可能心裡也難。”
可楊方聞言,只是對扯了個笑,“我不是神仙,公主,我看不到心裡是怎麼想的。”
他能看到的,只是安樂經常離府去找崔進之的背影。
李述張口還想勸,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嘆了一口氣,“你們……你們好好的吧。”
別過楊方,李述走了十幾步,上了自己的馬車。紅螺連忙將一個手爐塞進手心,替解了披風,拍了拍上的雪粒子。
紅螺說,“冬第一場雪,都說雪後寒,往後您可要再多穿點呢。”
李述擁爐向後靠著,微微掀起簾子,看著外頭漸起的雪,沒有首尾地說了一句,“這場雪應當各地都落了吧。”
不知道河南道冷不冷。
回府時,雪粒子越來越大,黑的馬車頂上都被敷上了一層白。
地上積了薄薄一層雪,腳步匆匆走過去時,行止間帶起的風將雪粒子打起了小旋儿,轉了一陣,隨著書房門關上的聲音,慢慢又落了下去。
李述在桌後坐下去,提起筆來,將近日朝中與宮中事寫作一封長信,細細地告訴了七皇子。
太子要重新出山了,以後諸事都要慎重再慎重,否則一旦被挑出錯來,太子黨就會循著錯,拼命將老七打下去。
一封書信流暢到尾,瀟灑字跡滿篇,直到最後,卻忽然停住了。
行雲停,流水破,筆尖懸停紙上,顯得十分滯。
吧嗒。
墨點子落了下去,摔在紙上,四濺開來,凝一個抹都抹不掉的黑點。
老七最近正在府督工。
筆尖這才了起來,這回的筆跡卻沒那樣疏闊,反而橫平豎直,彷彿稚子初習筆墨,生怕一撇一捺都要落錯。
“天寒日冷,多添裳。”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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