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潘大洲問完方岳，不等回答，他朝廚房大喊:“陳兮，你和方岳雙劍合璧一下一塊兒幫我補課吧，我能不能活過十六歲就看你們的了！”

 陳兮捧著大碗慢慢轉。

 現在正是長的年紀，前幾年缺吃穿人看著單薄，這幾個月吃好喝好，模樣跟剛來時很不同，臉圓潤不，高原紅也消失了，皮白凈清，這是含苞待放的預兆。

 潘大洲最近常睡懶覺，已經有一陣沒和方岳陳兮坐同班公車，所以這會兒看到陳兮，潘大洲輕易就發現有點變樣，不由長脖子看直眼。

 “我下個月就要回新鎮了，沒法幫你補課。”陳兮說完這句，又吃了一口飯，邊嚼邊說，“但我還是祝你能長命百歲。”

 潘大洲不知聽沒聽進，方岳沒聽到他聲音，收回目轉向他，頓了頓，桌底下給了他一腳。

 “哎喲——”潘大洲著疼，摔回椅子，氣呼呼嚷，“你有病啊沒事兒踹我！”

 方岳繼續低頭研究小音箱，跟他說:“貪多嚼不爛，你先把作業都老實做完。”

 潘大洲做題跳躍，一張卷子他只挑自己興趣并且沒見過的題做，但假如難度太大，比如試卷最后兩題，他又不肯多腦，說太耗力，他年紀還小得養蓄銳。

 不像方岳，就算這些題方岳已經刷過好幾遍，但老師作業布置下來，他照舊會按部就班從頭做到尾，即使這些題已經讓他覺枯燥乏味。

 這邊吵吵鬧鬧，影響了躺在沙發上午睡的方茉。方茉掐著腰，趿著拖鞋走過來，煩躁道:“你們能不能外邊玩兒去，禮拜六還宅著像什麼男人，快出去給我野！”

 “姐姐有見地！”潘大洲沖方岳道，“你能不能修？先別修了，趕跟我去育館，廖知時他們幾個肯定已經在了！”

 方茉訓完不管他們，進廚房拿冰激凌，邊撕包裝邊看向料理臺上的飯菜，驚嘆:“乖寶，你這些都快干完了？”

 陳兮碗里還剩半拳頭米飯，點頭說:“快了快了。”

 方茉看向捧著的那只碗，碗口快要有的臉大，方茉稀奇:“你最近食量怎麼這麼猛啊，肚子真能撐下？”

 方茉說著，陳兮的小肚子，小肚子果然已經凸起來。

 陳兮說:“多吃點看看我還能不能長高。”

 方茉:“誰嫌你矮了？”

 陳兮:“公車吊環嫌我矮。”

 方茉:“啥玩意兒？”

 陳兮仰方茉高，說:“你不會懂的。”

 “好吧。”

 陳兮吃完飯把碗洗了，方茉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那兩個男人已經出門，方茉陳兮過來陪。

 兩個孩兒一心兩用，邊看電影邊聊天。

 方茉問陳兮:“方岳是不是還欺負你？”

 “嗯？”這話方茉過年的時候問過。

 方茉一臉了然:“其實我都知道。”

 昨天早晨上學，方茉往公站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月錢包見底了，怕被批，趕跑回小區正門找陳兮和方岳江湖救急。

 結果剛要追上他倆，方茉意外發現走在路上的陳兮和方岳中間可以再隔個撒哈拉，顯然方岳還在討厭陳兮，而陳兮只能默默忍。

 方茉想了又想，覺得方岳是茬，不好下手，還是先安一下弱小的陳兮，不能讓以為真是被厭惡的不速之客。

 方茉真誠道:“方岳針對的不是你，他針對的其實是一類人，過年的時候你也看到了，我也跟你說過我們家之前的況，還有很多事都是你不知道的。”

 金錢無疑是樣好東西，但萬事都有利弊，它讓方家生活富足，它也是面極佳的照妖鏡。

 有人生病求助，自家的房子車子不舍得賣，就想問他們家要錢。

 有對夫妻老實，家里是真窮，孩子乖巧懂事，方家幫他們出了兩個孩子的學費。誰知道轉過年，這對夫妻又懷上孩子，面紅耳赤向方家借錢。

 方岳心智早，什麼都看進眼里，記在心里。人||壑難填，有些人擅于勒索善意。

 方茉道:“所以我說，方岳針對的是一類人，你不要往心里去。他這人特別死腦筋，很難說得通。你看他小小年紀生活這麼自律就知道了，我以前就跟我爸媽說，方岳太適合出家當和尚了，誰能有他六清凈。”

 正巧，電影里剛好出現一個和尚。

 陳兮從前沒完整看過一部電影，因為家沒電視機。

 電影頻道這會兒在放的電影《青蛇》，陳兮覺得畫面好詭異。

 陳兮沒想到法海和尚竟然能這麼英俊，英俊且肅穆，讓想到寺廟里垂目的怒相佛陀。

 電影里，修為僅二十年的法海要收服一只修為兩百年的妖。妖求饒:“我拜父靈臺寺大金佛腳下，常年吸收佛蔭，和祥，法師饒我一命！”

 法海莊嚴冷肅斥道:“妖就是妖！”他一意孤行，將這只妖的道行盡毀。

 后來青蛇似乎看上了法海，白蛇警告青蛇:“他不是許仙，他沒有凡人的。”

 陳兮覺得白蛇說得真對，法海是斬妖的佛，他沒有凡人的。

 后來這部電影看了小半，方從外面回來了，兩人就沒繼續往下看。

 又過了一周，周六的上午只有方茉不用上課，但方看懶，把早早拖起，不讓睡。

 方茉陪大家吃完早飯，又回臥室補眠。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想起上周沒看完的那部電影，打開電腦重新看起來。

 公車上沒工作日時那麼擁，但方岳和陳兮仍舊沒占到座位。

 兩人一頭一尾站著，中途車上廣播:“請給有需要的乘客讓座，請大家看好自己的手機和錢包。”

 廣播反復播了幾遍，陳兮不懂這是司機提醒車上有手，很多乘客也并不知道，手就混跡在他們中間。

 快到八中門口的時候，陳兮提前轉往后車門，意外發現方岳竟然錯過了“湖山南路站”，他還沒下車。

 車停門開，陳兮來不及多想，跟著前面的乘客下去了。

 方岳最后一個走下車，他不不慢穿過斑馬線，到馬路對面的站臺重新搭車。

 電影節慢慢展開，方茉躺床上，越看越神。

 哎喲喲，原來法海有了心魔。

 哎呀呀，法海居然找青蛇幫他消除心魔！

 嘖嘖嘖，法海最后結尾居然管青蛇了一聲“小青”，不會是對青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