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接之際,萬木爭榮,連花都開始紅紫斗妍蚩,人自然不甘于后,揚帆追風。
中高考倒計時還剩張的一個月,五月八日這天,荷川八中的保送生考試正式敲響鑼鼓。
方老板極力自薦送方岳奔赴考場,他主要是想在考場外跟其他家長漫不經心地閑聊——
“你家孩子是哪個學校的?”
“我家孩子是文啟的。嗐,一般般,我孩子平常不用我心,我也向來不管他學習,全靠他自覺。”
“他平常就喜歡打個籃球游個泳,在家也沒怎麼看他翻課本,可能這年紀的孩子就是腦子好,學東西快吧。”
這一幕在他腦中蠢蠢了好久。
“兮兮考試那會兒你怎麼不去實踐,不夠你炫的啊?”方茉嘎嘣咬著蘋果問老父親。
這小半年方媽一直跟方茉舅媽四旅游,舅舅又一直勸事已至此順其自然,也許父母間矛盾激發并不是一件壞事。天長日久,方茉氣漸漸消了,看方老板和方岳也順眼許多。
上個月見方岳左手手背還有淡淡的疤痕印,知道是元旦那天爭執時,害方岳傷的結果。沒想到過去這麼久印記竟然還沒完全消退,所以特意買了一支祛疤膏送給方岳。方岳一聲不響收下,方茉單方面認為自己不計前嫌,給了方岳一個臺階,姐弟倆重歸于好。
此時方老板聽到方茉問,很是可惜地說:“我那時候不是沒搞明白嗎,我要早知道兮兮這麼厲害,那天考試的時候我就立馬去實踐了。”幸好他兒子夠爭氣,他還有實踐機會。
方岳本來想提醒今天去考試的人績都不會差,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他穿戴整齊,檢查一遍書包,然后拿上一瓶水,給了方老板這個實踐機會,“走吧。”他說。
荷川八中的保送生考試上午八點正式進行。先考文綜,文綜考完后休息二十分鐘,接下來考理綜,理綜結束后將進行六人群面。群面時間很短,老師提問五花八門,有問科技發展的,有問外星人的,有問假如你只剩三天明的。
考試全部結束時已經中午,方岳走出校門,看到方老板手著腰,一臉不痛快。
方老板見到方岳出來,臉緩和幾分,“兒子,考得怎麼樣,累壞了吧?”
方岳說:“還行。”
方老板音量徒增:“這有什麼好謙虛的,我們家里還有一個省招生呢,八中在全省范圍只招三十個的省招生!所以你這績,板上釘釘啊,誰咱家學習氛圍好!”
說完方老板搭著方岳肩膀走向車子,眼神傲掃過邊上幾名嘀嘀咕咕的家長。
坐進車里,方老板跟方岳吐槽:“我說我從來不心你學習,那幾個家長就說他們孩子這里拿過金牌,那里上過報紙,我說一句他們杠十句。兒子,你拿沒拿過什麼金牌?”
方岳淡定說沒有。
方老板一拍方向盤:“幸好我們家里有個省招生,我后來就沖他們說了,我家還有個全省只招三十個人的省招生,你家有嗎有嗎有嗎?哼,跟我斗,我炫死他們!”
方岳對方老板的無厘頭不做表示,他安全帶已經系好有一會兒,不由催促正事:“爸,還不開車?”
“你等會兒,說到兮兮,我這一個禮拜忙東忙西也沒怎麼關心,我先給打個電話,也不知道這幾天在學校里住得怎麼樣,習不習慣。”
方岳沒再做聲。
陳兮一周前已經返回新鎮,出租房早就到期,方老板給辦理住校。宿舍六人間,周末室友都回家了,只有陳兮待學校。
學校食堂不開,陳兮在校門口的小炒攤點了一份五塊錢的蛋炒飯,現場還有免費湯和小咸菜任吃。
方老板電話打來時的飯還在炒,陳兮坐在天的簡易餐桌上,告訴方老板待會兒的午飯。
方老板不太高興:“怎麼就吃蛋炒飯,蛋炒飯能有什麼營養,你再去點幾個小菜。”
陳兮說:“小攤上沒有炒菜。”
“你學校邊上沒有飯店?”
“有是有,但飯店今天關門,了告示說東主有喜。”
正說著話,陳兮聽到有人:“陳兮,你的炒飯好了。”是同班同學王海濤。
陳兮起過去,王海濤說:“我幫你端吧,你打電話不方便。”
“好,謝謝。”陳兮說。
“你要加小咸菜嗎?”
“要,我自己來吧。”
“我來吧,你要哪種?”
“蘿卜還有那個。”陳兮指給對方。
“湯要不要?我順便也幫你盛一碗。”
“要的,謝謝。”
車上,方老板手機一直開著擴音,這樣聽電話不費力。他問:“你跟同學一起吃飯啊?”
“是啊,我們班同學,這個禮拜他也沒回家。”
“好像是個男同學?”
“他是我們班班長。”
“哦哦,那你先跟你同學好好吃飯,我不跟你打了。記得晚飯得吃好點兒,別吃炒飯。”
方老板關心完陳兮,剛摁掉電話就發現副駕上的方岳正看著他,然后他聽見方岳開口:“這樣就打完了?”
“啊,打完了啊。”方老板不明所以,“怎麼了?”
“……沒事。”方岳轉回頭,目視擋風玻璃道,“開車吧,我了。”
保送生考試結果沒幾天就出來,方岳順利通過。潘大洲則放棄保送附中,決定中考拼一把八中。潘爸潘媽對此勉強支持,于是潘大洲這些日子經常往方岳家里跑。
方岳已經是閑人,不需要再應付中考,他答應潘大洲幫他補課,補課正式開始前,方岳問潘大洲:“能不能對你罰?”
“什麼?”潘大洲瞪大自己的小眼睛,“教導主任現在都不敢這麼干,不怕教育局找上門啊!”
方岳道:“那你說有什麼法子能管住你?”
“我都這麼自覺來找你補課了,哪里還需要別人來管?”
“既然你這麼自覺了,那還怕什麼被罰?”
“……這還沒開始你就想著怎麼罰我,我嚴重懷疑你是假公濟私!”
方岳不為所:“嗯,所以呢?”
“……你就趁火打劫吧!”潘大洲屈辱道,“方主任,您請!”
潘大洲信誓旦旦自己要頭懸梁錐刺,開始幾天他確實做到了,但還是方岳了解他,三天一過,潘大洲就要懶耍。
方岳對他實行嚴酷策略,周六晚上將近十一點,潘大洲磨磨蹭蹭還沒刷完題,方岳不放他回家。
潘大洲坐在電腦椅上,方岳坐在床尾看民國外史。書是方岳隨便買的,書里講民國時期的二十位外名人,他現在才看到第三人。
潘大洲屁一,方岳頭也不抬地就往椅背狠踹一腳。
潘大洲往前撲,哭嚎:“我不干了嗚嗚嗚……”
方岳又踹一腳:“輕點兒,都睡了。”
“你也知道你家里人都睡了!”潘大洲抗議,“我也要睡!”
方岳冷酷道:“說好了的,不刷完這些題你別想走。”
“那我在你床上睡會兒。”
“想什麼呢?”方岳沒有潔癖,但他對床例外,他的床向來不讓別人坐,更別說讓人躺。
潘大洲知道他這病,于是又說:“那我去隔壁睡會兒。”
“隔壁是陳兮的房間。”
“我知道啊,但陳兮現在不是不在麼。”
“人不在你就能隨便進人房間?”
“肯定不會介意,我又不翻東西,不信你等我問!”
潘大洲也不管現在幾點,他出手機就給陳兮發了一條q|q。陳兮沒睡,并且秒回:“可以。”
潘大洲把手機屏幕懟到方岳面前:“看到沒有方主任?”
方岳也有陳兮q|q,那是春節時候加的。
潘大洲從椅子上起來:“那我去睡了。”
方岳看著潘大洲直接去開臥室里的小門,他手上著書沒。
潘大洲下門把手,隨即“咦”了聲:“反鎖了?”
門正面朝著方岳臥室,現在背面反鎖,正面門鎖也沒鑰匙,潘大洲打不開門,“那我走正門了。”說著就朝臥室外走。
“行了,”方岳撂下書開口,“你滾回去吧。”
這晚方岳大發慈悲,潘大洲喜出外撒就跑。第二天潘大洲深覺不能這樣繼續下去,補課是得補,但方岳簡直不是人,方岳這家伙要是生在古代,做平頭百姓的話一定是冷面屠夫,當的話一定是無的刑部侍郎。
潘大洲深思慮,覺得還是自己原計劃靠譜。他果斷建了一個q|q群,邀請人。
潘大洲拒絕再涉險踏方岳家,他希群里的另外兩位能人可以遠程教習,而他則可以輕輕松松,取各家之所長,事半但功倍。
方岳看著這個三人小群信息不斷,屏幕簡直瞬息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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